我愣怔,不敢相信他如此爽快:“你让她暂代将军之职,以她的资格,副将都勉强,将军之位,何以服众?”

齐思渡对我一笑,眼神睿智而又沉稳:“姜回,平津关现在被人遗忘了,朝廷没有派增援,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不是她资格的问题,是必须要让她扛起这个大旗!”

“只有她把这个大旗扛起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严防死守把此次危机度过。”

“如果此次危机度过之后,我死了,或者我残了,她就可以顺势而为,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当平津关的将军。”

“只有她当了一个实权的将军,你我接下来的路,特别是你的路,才会走得略顺畅一些!”

我以为给叶华夏一个副将之位,就可以把她彻底拉拢,没想到齐思渡看的比我更长久,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做平津关的将军。

按正常的来说,叶华夏的资格在边关再待十年,烧敌方两次粮草不一定做将军。

现在让她暂代将军之职,只要撑过此次,朝廷皇上为了安抚平津关,就会让她做将军。

我默了很久,望着他问道:“齐思渡,你会好吗?”

齐思渡解开自己的衣袍,露出自己胸口的贯穿伤,伤口到现在还往外面溢血,根本就没有止住血。

“为什么没有止血?”我见状脸色大变,想用手触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满脸着急的询问:“军医不是说熬过昨天晚上就会没事吗?”

齐思渡缓缓把衣服一合,我这才看清,不是外面看不到血,是他穿的衣裳是黑色的,就算有血出来,只会让他的衣物看起来深一些,根本就看不出血的痕迹,

齐思渡轻轻捏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拉离他的伤口处:“伤口太深,鲜血止不住。”

“昨晚烧了一夜高烧,今早高烧才退下,按照我目前的情况,以及平津关仅剩无几的药来看,我大概是不会活了。”

他说他大概不会活了,我整个人脑袋一懵,颤了起来,“不可能,齐思渡,你不想为你夫人报仇了吗?”

“齐念舒还那么小,你要死了,我这个恶毒的继母,可不会正儿八经的带他,我一定会像沈知意待我一样,使劲的虐待他,使劲的蹉跎他,使劲的打他。”

“你不会的。”齐思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把我的手放在我的腿上,松开了我的手:“姜回,齐念舒还有一个外祖父,还有一个舅舅,还有两个姨母,你只要把他带好了,这些以后也许会成为你的助力。”

“我相信你,相信你爹,不会让他沦落成无所作为的人,你们一定会让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噌的一下站起来,愤怒的说道:“齐思渡,我不想跟你说话,你也不用像交代遗言似的跟我说。”

“你好好休养,我去找叶华夏,我去找军医,你一定会活下来。”

我活了这么些年,我从未如此强烈的希望一个人活着,甚至愿意把我的生命分给他。

齐思渡只是勾着嘴角,笑望着我跑出去。

叶华夏在外面等我,见我出来,上前询问我:“将军怎么样了?”

我把令牌塞给她:“你进去跟他说说,我去给他找军医,他的情况不好。”

叶华夏连忙拿出令牌:“好好好,你慢一些。”

她让我慢一些,我没有办法慢一些,我以为齐思渡死了就死了,我找到叶华夏这个替代就可以了。

事实上,我舍不得他,我贪恋他满目的信任,纵容,哪怕无关情爱,我也想牢牢抓住。

我跑出将军府,跑到外面,去找军医,受伤的人太多,军医根本就忙不过来。

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军医,军医听到我的话,背着药箱跟我去将军府。

然而军医还没有到将军府,叶华夏烧了鲜卑主力军的粮草,令他们愤怒,做最后的反扑,直接大军压境。

震耳欲聋的鼓声响彻在整个平津关,我准备抬脚进去找叶华夏,齐思渡穿着一身盔甲,胡子拉碴,面部因发烧而红润,目光灼然,手中拿着他的长刀和夏华夏从将军府里走出来。

我想阻拦他,他却掷地有声的对我道:“姜回,身为将领,战死沙场,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齐思渡,你去你会死的,你可不可以不去?”

齐思渡上前伸出手臂拥抱着我,身上的血腥味钻入我的鼻尖:“姜回,我不能放弃百姓,不能亲自手刃敌人,以后齐念舒就拜托你了,你手刃敌人的时候,记得替我补两刀。”

“姜回,抱歉,你嫁给我这么久,填补了那么多嫁妆给军中,我还没有送礼物给你,现在,我送一份礼物给你,助你往后扶摇直上,长空万里。”

我在他的怀里摇头,在他怀里哀求:“齐思渡,我不要什么礼物,报仇可以慢慢来,我只要你活着。”

我知道他送什么礼物给我,他用他这条命带着叶华夏上战场,阻杀鲜卑军,若是成功,他死了,叶华夏名声就会响亮大晋,就会成为将军。

他送给我的礼物就是用他的命,彻底让叶华夏跟我绑死了。

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他死,不想。

齐思渡摸了摸我的头,松开了我:“姜回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我若跟阿舒早些相遇,早些成婚,女儿也能有你这么大。”

“好了,哭完今天,以后不要哭,要笑,只有笑,才会美丽,才会让敌人惧怕。”

我哭着喊着唇瓣颤抖:“齐思渡……”

齐思渡听不到我的叫喊似的,拎着他的长刀,翻身上马,鲜血顺着他的盔甲,流到马背上,从马背上又流了下来。

他的脚踢在马腹上,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奔跑出去,叶华夏跟在他身后,禾苗还有其他士兵跟在他身后。

我提起裙子去追,不料脚下一软,重重的摔在地上,耳边的锣鼓声,号角声,厮杀声,随风而来。

我趴在地上,望着他远去,泣不成声,半天爬不起来。

齐念舒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用他的小手,擦我的眼泪:“小娘,我爹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别怕,就算我爹死了,我也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