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胡允汐的话,眉头狠狠的一皱:“胡小姐,谨言慎行是一个世家小姐最基本的礼仪!”

“你在这里发癫发狂,胡说八道,败坏的不光是我的名声,还有你表哥,还有凤家的名声!”

我的画像在凤九负书房里,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唾沫星子能把我给淹死,更别说皇家诸多规矩便是容我不得!

胡允汐望着我,娇嫩的脸上全是笑意:“三皇子侧妃娘娘,你怕什么,我九负表哥最近半年多来喜欢画美人图,是整个京城,高门后宅,全都知道的事儿。”

“现在高门大宅里的夫人小姐,都以留画像在我表哥的书房里为荣,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在说什么颠语,正经家的高门大户小姐夫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画像在一个未婚男子的家中书房挂着?

还是高门大户全都知道的事,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知道?

胡允汐见我没吱声,勾着嘴角笑得越发活泼灿烂:“三皇子侧妃娘娘,我表哥给你画的画像,也只是画了表象,没有把你倾城的艳丽全部画出来。”

“你本人,尤其是这双眼睛,可比画像中好看太多太多,让我一个女子见之,都忍不住感叹一声,你真的好美好美。”

我的神色一敛,目光沉然的望着胡允汐:“胡小姐,你说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劳烦胡小姐回去告诉你表哥,未经他人允许,擅自画他人画像挂于家中,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胡允汐笑的灿烂,一双眼睛灵动,听着我的话,仿佛就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三皇子侧妃娘娘,你在怕什么,宫中娘娘也有几幅画像在我表哥的房中。”

“娘娘们都不怕,你怕什么,更何况我表哥给宫中娘娘画像,是得到皇上允许的。”

“这就变相的表明,能让我表哥画下来的女子,都是美貌非凡,倾城无双的,这是一个女子的荣耀,你应该高兴,而不是在这里说我表哥不是君子。”

头一次见她,觉得她是没脑子,现在看来,她是故意在凤九负面前没脑子,探知他护她的底线。

我扬起嘴角,不急不缓的说道:“胡小姐,凤家是大晋第一世家,你表哥是第一世家的公子,天下读书人想为之结交的楷模。”

“身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画个女子图就让女子觉得荣耀,真是可悲又恶心。”

“麻烦胡小姐回去告诉他一声,有些画像还是赶紧撕毁的好,若不撕掉,小心变成割断脖子的刀刃。”

胡允汐嘴巴一嘟,笑容不在:“三皇子侧妃娘娘,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我表哥画女子画像,挂在家里,是皇上都允许……”

“是皇上允许的吗?”我打断她:“要不要我现在陪你进宫一趟,好好问问皇上,真的是他允许的吗?”

胡允汐一梗,眼神有点飘忽,有些外强中干的说道:“当然是皇上允许的,没有皇上的允许……”

我声音一沉:“胡小姐,皇上允许和皇上没有允许是两码事,你若在这里胡说八道,被人传到皇上那里去,你猜你会以什么罪论处?”

“还有,你今日向我说的这事,三皇子回来我会告诉三皇子,也会告诉我爹,让我爹上书皇上,好好问问皇上,谁家正经君子,也不是画师,画诛多女子画像挂书房,意欲何为?”

胡允汐猛然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鞭子,直呼我的名字:“姜回,我与你交朋友,与你闲聊,你要牵扯三皇子,要牵扯你爹,你这人真是好没趣。”

我下巴微抬:“我是在后宅长大的女子,学的是三从四德,会的是琴棋书画,相夫教子,不像胡小姐,出身高贵,骑着高头大马,可以到处溜达。”

“胡小姐现在得好好期待,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然的话,等待胡小姐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胡允汐灵动的双眼一眯,质问我:“你是在警告我。还是在威胁我?”

我直接回敬她道:“我不是在警告你,也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通知你。”

“胡小姐不是小孩子,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农家女,你是知道,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更是知道一口唾沫,一口钉,唾沫能淹死人,钉能钉死人。”

“我倒要看看,因为凤九负爱好画美女图,怎么就变成了女子的荣耀,怎么就变成了皇上的允许!”

胡允汐眼底一闪而过慌乱,随即恢复正常:“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无虚假,你不信你去打听,你去问。”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就不耽误你在这里接你的丈夫三皇子了,回见!”

她把话说完,不等我有任何回声,迅速地奔到自己的马儿旁,绳子一拉翻身上马。

正当我以为她的马鞭要抽在马儿身上,让马儿奔跑起来的时候,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斜睨着我:“三皇子侧妃娘娘,三皇子受伤了,你接到他的时候,可得好好小心伺候着。”

我脸色一变,她挥起马鞭,抽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扬起马蹄,向皇城内奔去。

她的随从跟着她,护着她。

我目送着她进了皇城,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

禾苗弯腰,小声的问道:“小姐,这个胡小姐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知道三皇子受伤了?”

“还有,凤九负怎么可能在自家画小姐的画像,又怎么可能把画像挂在自己的书房?”

“她是骗我们,是试探我们,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报前几天之仇吧!”

我把我喝水的杯子递给禾苗:“遇事不要慌,先喝口水压压惊。”

禾苗神色一紧,“是,小姐!”

她接过杯子,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深深吐了两口浊气,恢复原来的神情。

我接过空杯子,放在桌子上,目光望向远方,沈青临还没有出现,还在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我望了许久远方,不急不躁,缓缓说道:“禾苗,按照那位胡小姐话中意思,她跟三皇子可能认识。”

“再结合她从外面回来,我们可以猜测她,知道三皇子今天回来,她前两天就出城了,去见了他一面,又快马加鞭的回来了。”

禾苗听的啊了一声:“她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理由是什么?”

我手摸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坚定:“一个女子为一个男子,无外乎就两种,一是爱他,想得到他,二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禾苗低着声音:“奴婢认为胡小姐肯定想从三皇子身上得到什么,而不是爱三皇子。”

我哦了一声,笑语盈盈的问:“为什么这样认为?”

禾苗眼睛一亮道:“胡小姐的表哥可是凤九负,凤九负虽然玩不过小姐,是小姐手下败将,但是别人不知道,他依旧是大晋女子最想嫁的男人。”

“在大晋女子的眼中,他长得俊俏,家世一流,文韬武略皆是上乘,最主要的是,他曾经放出话,他不娶则已,一娶就是妻,不会再纳妾。”

“光是只娶一妻,不纳妾这一条,就足以让整个大晋未婚女子疯狂。”

“胡小姐是他表妹,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胡小姐不可能放着她不喜欢去喜欢三皇子。”

我点了点头:“你分析的有道理,你要知道事事没有绝对,凡事都有其他可能。”

“就算掌握证据的事情,也有翻盘的时候,更何况咱们就凭别人几句话,是不好笃定判断的。”

胡允汐,我才见她两面,面面不同,我就无法真正的去判断她,去揣摩她的内心。

不能揣摩她的内心,在她身上就可能发生她不爱凤九负,而爱沈青临。

禾苗:“哦,奴婢再想一想!”

我笑道:“坐下来慢慢想。”

禾苗听话的坐了下来,一边看着我一边想。

我自己也是一样,目光望着远方,心里想着胡允汐说过的每一句话,也想凤九负是不是真的这么疯,画了很多女子画像在自己的书房里。

不过我更倾向于胡允汐在说谎,凤九负虽然对家人和对我是两种态度,家族的教养是不允许他挂女子的画像在自己的书房里。

那么胡允汐就是在说谎,她说谎的目的就是让我去想凤九负,去找他,去质问他,沈青临就会对我生疑认为我是一个不安分的女子,来达到离间我和他的目的。

离间我和沈青临自己见缝插针,看来沈青临在银川的这段时间,除了剿匪,过得丰富多彩。

“小姐,快看,那是三皇子吗?”禾苗站了起来,手指着远方:“是三皇子回来了吗?”

我慢慢的凝聚着看向远方的目光,远方出现了飘**的旗帜,以及慢慢出现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好几个穿着盔甲的人,骑在马上,像黄尘策马,奔腾而来。

禾苗扶着我站了起来,向前行了几步:“是他,是三皇子回来了。”

禾苗扬着声音:“太好了,三皇子回来,守着小姐在京城,小姐能顺利的生下孩子。”

我淡淡的笑道:“但愿他能守着我,能让我顺利的生下孩子。”

有了胡允汐,无论她想怎样,我都得防上一防,以免他给她带来致命的一击。

禾苗掷地有声:“一定能的,绝对能的,小姐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生下孩子。”

我没有接下她这句话,而是向她说道:“随我再向前走几步。”

再向前几步,去迎接沈青临,是让他知道,我的心里满满都是他,他回来我迫不及待。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策马奔腾声越来越近,马背上的人看得越来越清楚,沈青临距离我越来越近。

胡允汐说他受伤了,看他策马奔腾的样子,不像受伤,像迫不及待的要回来。

终于近了,他看见了我,害怕马儿冲撞了我,距离我好大一截,他跳下马,奔向我。

我也在禾苗的搀扶之下奔向他,我们两个奔到一起,中间有两步之遥,各自停了下来。

我望着他,眼眶红了,深情中泛着心疼:“三郎,你瘦了,你黑了,你受伤了吗?”

沈青临凝望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要弥补与我分开的半年:“受了一点小伤,快好了,倒是你自己也瘦了,孩子………”

“孩子很好。”我错开了禾苗的手,挪开了遮住肚子的宽大衣袖,自己向前走向沈青临:“每天晚上,孩子都会在我肚子里动,很活泼。”

“太医和府医都说,孩子很健康,以后生出来,绝对是一个腿脚有劲的孩子。”

沈青临视线从我的脸上落到了我的肚子上,快七个月的肚子圆滚滚的。

他微微伸手,我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轻轻的贴在了我的肚子上。

突然之间,我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正好踢在他的手心,他如惊蛰一般把手一缩,难以置信的说道:“姜回,孩子…孩子刚刚踢了我一脚。”

我演着全套的戏,温柔的说道:“三郎,我们的孩子知道你回来了,知道你刚刚摸他了,在跟你打招呼!”

禾苗在一旁附和捧着道:“是啊,三皇子,小主子一般都在小姐肚子里晚饭过后,才活动的厉害,白天你从来不折腾小姐,从来不怎么动。”

“三皇子您回来,您摸小姐的肚子,小主子在小姐肚子里是有感觉的,它在叫您爹,在向您打招呼,在欢迎您回来!”

沈青临自小得不到父亲的爱,得不到母亲的爱,没有体验过亲情,我肚子里的孩子,成了他的所有情感宣泄处,他声音发颤的询问我:“姜回,我想再摸摸我们的孩子!”

他缩回回的手颤抖着,向我伸过来,没有我抓住他的手去碰我的肚子,他好像不敢碰似的。

我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牵着他的手,他的手再一次放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争气,不知道是用他的小脚丫子还是手还是头,再一次踢撞在沈青临手上。

沈青临刹那间红了眼:“姜回,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在向我打招呼,真的在向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