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北门送别上

青桑费力见到了太子。

太子看她满脸泪痕,妆容皆‘花’,却不加收拾,知她心急。摒了左右,给青桑赐了座。

青桑不坐,直直跪下,求着太子免了青璧去北戎。

太子用杯盖轻掠茶面,抿了口清茶。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与青璧只保得了一个。你去或她去?”

青桑颔首,浓密的睫‘毛’盖着泪眼。低声说道:“我与青璧仍在守孝,怎能谈婚论嫁。”

太子“哈哈”轻笑两声,声音中似有无限悲怆。

“守孝?谈婚论嫁?去那北戎只是去献媚,因而有何规矩可言!”太子冷哼道。

一向彬彬有礼的太子当下说了这样一番犀利之语,让青桑有些微诧,抬头瞧向太子,只见太子也盯着她,只是眼神不似以往柔和,反而多了份恨意。

青桑知道那恨意不是对她,是对北戎。

青桑一颗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将玄朝的大好‘女’儿献给那盘踞蛮荒之地的北戎,是何等屈辱,身为一国的储君,怎会不恨。

“若一定要去一人,奴婢愿替姐姐前往。求太子成全。”青桑铁青着脸,绝望求道。

“当日,你求我成全你和七弟,现在你又求我让你替姐去北戎。你所求这两件都如利剑,直刺我心。为何你定要如此狠心。”太子微嗔道。

“你可知青璧当日求了我去见母后,愿赎父过,为解玄朝燃眉,甘愿前去北戎。此事已得父皇恩准,此壮举也被举国传诵。这已是既成之事,改不了。即使你去求了父皇,也是无义。”太子很快平复了心绪,淡淡说道。

青桑闭上双眼,涌出两行清泪。

“青璧是个‘女’中豪杰。她若不去求,借着你家大娘子的丧事,也许能够逃过这一劫,但你蒲家再难翻身。而你,因家道败落,虽未必不能嫁我或七弟,但平民之‘女’,也只能做个昭训或是妾,青璧怕蒲家从此一蹶不振,自己又没有机缘,宁可牺牲她自己一人,成全整个蒲家。我对她也是敬重。可惜如此大好‘女’子却要去那苦寒之地。”太子惋惜道。

青桑已知青璧所做一切,却无法决定自己是否也该如她所愿,为这蒲家殚‘精’竭虑,嫁与太子,将家族的荣辱系于一身。若要如此,她就必须放弃与棠?的感情。

太子扶了她起身,握了她的手说道:“七弟已回京城,只是回来后即时又被父皇传召进宫,未曾休息片刻便领命外出。昨日有书信传回,说是十日后将回京。”

青桑深吸口气,心中已有决定,说道:“奴婢既与殿下有了婚约,心中自不会再有他人。”

这一刻,青桑即便痛不‘欲’生,却也要挥剑斩情,一个家族的荣辱需要太多人的无畏和牺牲。

太子眼里没有任何欣喜,他知青桑是为何应允嫁他。

然他却是真心喜欢青桑,即使此时与她定了婚约有些趁人之危,但也顾不得了。

“此后,你不必再称奴婢,并可直呼我名。”太子浅笑道。

青桑勉强笑了笑。

太子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待服丧过后,你我便完婚,我定会真心待你。”

青桑看着太子流‘露’着真诚的双眸,心中一动,以前她心有棠?,不愿去接受旁人,此时,悟到太子其实待她委实不薄。

青桑谢了太子厚爱,‘抽’出一直由太子握着的手,行礼告辞了。

太子也不再挽留,由她走了。

青桑仰望天空,悲戚之感由心弥漫至全身。

棠?,终是和你有缘无分。青桑心中哀号。

回至府中,青桑自觉无颜见青璧。然青璧知她回府却未来见她已知结果。这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相伴的最后十日,青璧与青桑相互慰荐抚循,尽释了这几年的嫌恶。

十日后,圣旨下,要青璧前往宫中居住,两日后由北‘门’启程。

青璧未着任何红妆,一身缟素,就这样上了轿,去了宫中。

青桑见家中未曾给青璧备下任何妆奁(嫁妆),忍不住问道:“父亲、母亲怎忍心姐姐就这样嫁了?不带一丝喜气。”

王氏搂过‘女’儿,愧疚道:“并非爹爹和娘亲狠心,只是这青璧并非外嫁,且大姐、二姐才过三七,家中怎能置办喜物!”

青桑只觉凄凉,回房后就命雪盏前去裁缝铺赶制一件大红披袍。

谁知正当青桑准备两日后前去北‘门’送行之时,却闻父亲蒲继年对她说皇上有旨,诸‘女’家眷皆不能前往送行。

“为何?”青桑问。

“那日圣上、娘娘将携诸皇子、公主亲自前往北‘门’相送。娘娘心慈,见不得那骨‘肉’分离、悲泣嚎哭的场面,圣上也觉生离死别甚是残酷,怕众‘女’哭断了心肠,故才有此旨意。”

青桑听了,心里不由骂道:真是虚伪,此时竟做这惺惺之态。

青桑未再言语,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两日后,一早,青桑便起身着装,因还在丧期,不能穿得‘艳’丽,青桑挑了件月牙白的褥裙,搭上雪羽夹衣,披了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衫。用青‘玉’所赠的双蝶‘玉’簪轻挽一头秀发,戴上粉晶桃‘花’钿。因在守孝,又在鬓发边戴上一朵小白‘花’。既不会显得冷清,也没有坏了守孝的规矩。

当雪盏意‘欲’给她戴上珍珠耳坠时,青桑却选了那对菱‘花’坠。今日她所做之事甚险,若说心中不惧自是假的。此时,只愿这菱‘花’坠能给她勇气,助她见上青璧。

提了装着红‘色’披风的包裹,青桑毅然踏上了前往北‘门’之路。

雪盏意‘欲’同她一同前往,却被她阻了。抗旨之事她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怎还能连累雪盏。

雪盏知此时青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哀求着她三思。

青桑嫣然一笑,对雪盏说道:“此去我若能活着回来,定到父亲那求了你与喜墨的婚事。”

雪盏一愣,小脸瞬间红了。她未曾想小姐竟如此有心,知道她与喜墨的心意。但听小姐如此说,更觉感伤,泣不成声地央求着要青桑带她一同前往。

青桑知雪盏终会拦她,早有准备,趁她低头啜泣的功夫,转身出了房‘门’,手脚麻利地将‘门’反锁了。

不顾雪盏的呼喊,青桑快步从后‘门’走了。

命雪盏雇来的马车已候在‘门’外。

一路飞驰,转眼就到了北‘门’戒严圈外。

一排排的‘侍’卫严阵以待,距离二里地外,远远能看到一群人簇拥着站在北‘门’那。

‘侍’卫们自然不会让她进去。

青桑清楚知道求是没用的,她掂了脚尖张望着,看到了正在巡检周边环境的赫炎。

青桑放声大叫:“赫将军!”

话音刚落,青桑就被‘侍’卫粗鲁地推了出去,并遭到了他的喝斥。

一粒尖石戳进了青桑的手心,包袱也滚到了一边。

摔倒在地的青桑颤抖着抬起手,鲜血染红了嫩白的小手,疼痛让眼泪涌上眼眶,但她咬牙硬将眼泪咽了回去。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摘下手中的‘玉’镯,塞到推倒她的‘侍’卫手里,央求着他禀请赫炎将军见她一面,并对‘侍’卫说她是佳仁公主身边的婢‘女’,有急事要请赫将军转告公主。

‘侍’卫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虽觉她气质不同,有可能是宫‘女’,却又觉得不像。

青桑见他犹豫,于是假意急喝道:“小姐得了急症,有何闪失你也担当不起。”

‘侍’卫一听是公主、将军的孩儿病重,这才急忙跑过去禀告了赫炎。

赫炎急冲冲过来,见是有些面熟却又不是府中婢‘女’的‘女’子,心中很是诧异。

走上前,问道:“是你传了消息,说幼儿病了?”

青桑连忙跪下说道:“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赫炎不知她何意,但已知此人定不是府中之人,所谓幼‘女’病重也是谎话,顿时大怒,正想训斥,忽然阳光下菱‘花’耳坠折‘射’了光芒,闪了赫炎的眼睛。

赫炎定睛一看,脸‘色’微变,不知为何训斥的话竟说不出口,命青桑起来,两人走到一边。(‘欲’知后事如何,请看明日更新,很快就要写到前面提到的“宏景二十六年的惨事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