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传来一阵力度合适的拿捏,李诚很自然的往后靠,头枕波涛,闭目养神。
“此人倒是有趣!”郑洁习惯性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李诚也愿意听别人的意见,毕竟唐朝人才能理解唐朝人的思维。而且这个人,她必须依附自己。
“嗯!”李诚似乎睡着了,郑洁停下手,俯下身子低声道:“此人名声不佳!此番怕不是来投献那么简单。郎君,不可不防。”
李诚坐直了身子,回头看看郑洁道:“名声确实很重要,但是一个人空有名声,而无实才,窃居高位,危害更大。”
“郎君不怕过河拆桥?要知道,郎君作雕版印刷,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不然,也不至于来登州。”郑洁心中一惊,李诚这个观念,似乎另有所指。
李诚收起笑容,看着郑洁:“这是别人教你的呢?还是你自己看见的?”
郑洁有点慌乱的后退一步:“有什么区别么?”李诚站起,淡淡道:“区别大了,如果是别人教你的,后果很严重。如果是你自己结合一些传闻,琢磨出来的,最多是见识短浅。”
“郎君疑我?”郑洁平静了下来,正色反问。李诚摇摇头:“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对我来说,我想要做的事情很明确,别人说什么根本动摇不了我?”
郑洁收起正色,露出微笑:“郎君倒是自信的紧!”李诚抬手在身前,竖起食指摇摆几下:“不是我自信,而是我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郎君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是对的呢?”郑洁陷入了迷惑,她的本意是想显得自己有点用处,现在看来李诚对自己表现的东西,似乎并不在意,这就很尴尬了。
“眼界!”李诚给了个答案,笑着上前来,看着郑洁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你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为什么?”
“妾身,妾身。”郑洁咬咬牙:“年华易老,以色娱人,非长久之道。妾身,希望能帮上郎君一些。登州距离长安太远,作为臣子,郎君离开陛下的视线久了,非立身之道。”
“呵呵呵,我说了,眼界。这就是我跟你,甚至整个天下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李诚露出微笑,这个女人的挣扎,看在眼里时还是很有趣的。李诚完全理解她的心情,这年月女人过了三十岁就敢称“老身”。
郑洁有强烈的危机感,就算在登州这个地方,她也有白嬛这个竞争对手。年龄上处于劣势,还有一个更小一点的武约在跃跃欲试。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想多了。”李诚露出打趣的表情,郑洁一愣:“怎么?”
“一个年龄,有一个年龄的美。豆蔻年华,青涩之美,二十出头,人生正好,三十徐娘,成熟之美。所以啊,你别担心,就算我嫌弃你年老色衰,怎么也得二十年,你还有二十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别灰心。”说这话,李诚忍不住都乐了。
这个年代平均年龄比较低,所以女人一过二十就不自信了。哪像现代社会,四十岁的女人还能浪二十年,六十岁都不认老,这才不负大好人生。
一番话说的郑洁脸都红了,跺脚道:“惯会取笑妾身。”说着话锋一转:“适才眼界之说,和解?妾身所言,错又在何处?”这女人有个优点,就是好学。
“我可没说你说错了!”李诚笑了笑,郑洁狐疑:“为何郎君认为自己是对的呢?”
“我说过,眼界的关系,跟对错无关。因为眼界的关系,你看到的东西,得出的结论,没有任何问题。我看了你看不到的,所以我也是对。这么说吧,任何一个人和事物,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自然得出不同的结论。”
李诚越说郑洁越糊涂了,费解道:“怎么可能都是对的?郎君明明受了排挤,这才来到登州。那许敬宗,也是个不得志者,这才来登州欲借郎君之身而进阶。”
“你看,这就是眼界的区别了。你身负家族的寄托,还有对自己男人的期盼,所以得出的结论是悲观的。你是不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风风光光的回家,出现在昔日那些幸灾乐祸的人面前呢?不要否认,你就是这么想的。”
郑洁咬着嘴唇,微微点头,低声道:“那又如何呢?”
李诚笑了笑:“朝中诸公,山东士族,看见的是陛下这些随着内部安定,外部少患,不再像过去那样隐忍,生出主强臣弱,平衡不再的担心。这才会联合起来,排挤李某。但是他们有不能奈何李某,这些人并不齐心。最后只能眼不见心烦!”
郑洁听到这话,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李诚居然能跟她说这些,心中不免暗暗激动。觉得自己终于能探摸到李诚内心的真实想法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说明了自己的地位。
“嗯!郎君所言,非妾身所能达者。”郑洁很坦白,说明了自己的能力看不到他说的。
李诚坐在椅子上,耸了耸肩,郑洁赶紧把球靠过去,让他枕的舒服点,双手捏肩道:“郎君言犹未尽之意,妾身有感。”
“嗯,你说的很多。登州贫瘠,人人畏途。却不知,李某放眼大海,这就是取之不尽的金山。抛开大海的产出不提,海商之途,虽有风险,一旦成功则五倍利起步。再者,陛下念兹在兹者,前隋高句丽之败也,故不出三年,登州必为朝廷所重。”
“陛下要征高句丽?”郑洁惊呼一声,手上都停了下来。李诚用脑袋颠两下,笑道:“前隋炀帝,雄才大略,三征高句丽而不得。陛下一心要证明其乃千古一帝,高句丽就必须要打。”
正说着话呢,门口帘子挑起来,武约探头进来道:“姐夫,等会老孙头来了,你不要帮他。”说着话,嫉妒的看了一眼郑洁的波涛。
李诚坐起道:“孙老被你气着了?”武约道:“幸好今天跟着去了,不然那老孙头能把姐夫给的钱一次花光呢。新罗商人送来的野山参,五百贯一支,这老孙一口气全都要买下来。”
“嗯?”李诚听了站起来道:“等等,都少年的?五百贯一支?”
“就是,听那新罗商人说了,三百年的野山参,开价五百贯,孙老都不讲价,一共五根,都要买下。”武约气呼呼的说着,李诚却笑道:“三百年的野山参,五百贯太值了,带我去,看他有多少,都买下来。”
“啊!”武约听的傻了,孙思邈气冲冲的进来道:“李自成,把你的小姨子弄走,烦死人了。贫道要买几根参都不让。”
李诚听了呵呵一笑道:“好了,孙老息怒。来人,去把新罗商人带来见我。”
李诚到了堂前,招呼孙思邈坐下喝茶,武约站在一旁,气鼓鼓的不说话。李诚直接无视她,这孩子过了几年的苦日子,看见孙思邈五百贯就这么砸出去,心疼是自然的。
不多时,一个新罗商人被领进来,李诚眯着眼睛看着他,这人一身大唐打扮,看来对大唐是很熟悉的。
“新罗商人金荣,见过各位贵人,不知贵人召唤,有何差遣?”金荣坍塌不安的看看环境,很快就确定李诚是这里的主角,身子也冲着李诚躬身说话。
“你带来的野山参,都是三百年的么?”李诚不紧不慢的开口问,语气中带着一股压力。
金荣把腰弯的更低一些才道:“回贵人的话,三百年的也就是两根,五根二百年的。余下的都在百年左右,一共十六根野山参。这等年岁的野山参,便是在高句丽,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小的花了大价钱,费时一年,也才收到这些。”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抢你的货物。大唐是讲道理的地方,登州也不是土匪窝。”说着扭头看老孙道:“孙老,您都验过?”孙思邈点点头:“野山参,安神定魄,久服轻身延年。”
现代社会,十五年的野山参都敢叫嚣是野山参了,上百年的根本就看不到。这玩意关键时刻,是能吊住一口气的。救命的宝贝,有多少李诚都不嫌多。
不过李诚不会表现出太强烈的欲望,既然是买卖嘛,就得讨价还价。
“金荣,所有野山参加起来,你给个数字,我看看是否合适,一次都买下来。”李诚一开口,别说武约了,孙思邈都惊呆了,金荣更是震惊的抬头看着李诚。
“贵人,这可不少钱呢?”金荣表示了担心,生怕被李诚黑了他的货。
武约在一旁冷笑:“妾身姐夫家里,未必是大唐最有钱的家,然其个人么,必定是大唐最有钱的个人。”啥意思呢?比起那些大家族来说,李家未必能排的上号。
但是那些家族的资产和钱财,就不是某个人能全部拥有的。李诚则不然了,他的钱都是他自己的,自然可以算最有钱的个人。
金荣看看李诚,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年轻,就算是贵人,也不至于是最有钱的那个吧?难不成,年轻一辈你比太子都有钱。这问题要是拿出来较真,李诚还真的比李承乾有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