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辛苦么?这两日上蹿下跳的,南曲这边被她搞出花来了,怎么能不辛苦?

若儿如何不明白李诚在调笑她,却也不尴尬,淡然的笑道:“要说辛苦,还是明月等的辛苦。妾身不过是费些腿脚口舌,当不起辛苦二字。”

李诚的视线往后看,明月站在一侧,心有灵犀一般,笑而不语。视线交错,明月非但没有上前说话,反倒后退一步,让开出身后一群女子。李诚一眼看去,都是这南曲里的娘子,大大小小的,得有四五十号,这还是能数的上号的,还有一些没打出名堂的,没资格站在这。

若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欠身道:“李郎君,南曲假母十三人,略有薄名者十人,在此恭迎郎君大驾。”李诚闻了一鼻子的香粉味道,这些娘子不论大小,都是浓妆艳抹,穿戴整齐的在此等候。怕不是李诚还在路上,她们就得到了消息了。

“来的还挺齐的,恭迎不恭迎的先放一边。李某行事,素来先立规矩。这门没迈进去之前,李某先声明一句,不能守我规矩者,请自便。”李诚不慌不忙的开口,先把话语权拿在手里。这人心啊,很难琢磨,尤其是女人的心。所以,把话说在前面比较好。

果不其然,人群中微微**,里头真不乏那些半红不红的,打着自己的算盘,要借李诚的手上高枝。博一个当红的名声出来,从良也好,挣钱也罢,来的都要轻松的多。

现在李诚如是说,一些人心里就动摇了。不知道李诚的规矩如何。一位假母没撑住,站出来道:“请教李郎君,不知是何等样的规矩。”李诚淡淡道:“规矩就一个,我说了算。”

好霸气,好尴尬!去还是留呢?这位假母稍稍犹豫,还是让开一边,身后一个娘子,挣扎犹豫,也跟着站了过去。若儿心头一阵羞恼,自己折腾半天,也没看出来另有异心者。李诚一句话,就跟过筛子似得,该过掉的都过了。

果不然让,又有三个假母不甘心就此被人摆布,带着旗下的小娘站一边去了。

李诚看看原地站着没动的人,笑道:“很好,可以进门了。”若儿赶紧后退两步,大礼道:“恭迎李郎君驾临。”李诚大摇大摆的,穿过两排莺莺燕燕,径直往里走去。

一群假母和小娘,随后跟着进来,堂前李诚居中首位坐下后,当仁不让道:“好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烟花之地,以色娱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诚有戏曲一术,可供诸位小娘演绎。”说着自袖中拿去一本小册子,放在桌子上。

“这便是剧本,回头各位小娘子拿去抄一份,再仔细琢磨里头的人物,想演哪个,自己觉得合适的,毛遂自荐,在下过眼之后,觉得可行便可。再者,这地界狭窄了一些,戏台只能在东西两市找地方。诚在此三日,诸事理顺才走,大家不必担心。”

一番话说完,众位假母松了一口气,什么规矩没仔细说,但是看李诚一口气能砸出五万贯钱的气势,想来规矩不在多少钱上头,他也不缺这点娘子们的皮肉钱。

一干假母告退,小娘们却是有些不舍,难得李郎君当面,不能说几句话,不能混一曲回去,总是觉得遗憾。奈何李诚提也不提这个,众娘子只好退下不提。

“李郎君,剧本被她们拿去了,明月这里如何安排?”若儿心里着急,嘴上却客气。

李诚笑道:“好你个若儿,你担心的不是明月吧?放心,此事还是由你牵头负责,某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再有,此事必成,跑不了你一个花界当家的名号。”

说话间,李诚有摸出一个剧本递给她道:“这是剧本,你仔细看看,让人多抄几份。”

若儿接过一看,铁笔银钩的字迹,自成一家。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毛笔写出来的字迹,只有李诚才能用鹅毛笔写出这等字来。封面上有四个字:倩女幽魂。

若儿如获至宝,赶紧叫人来抄写不提,剩下明月和红儿在一旁,明月上前道:“郎君,不妨移步,去妾身处休息。”李诚点点头,起身道:“我带了三个随从,你叫人安置妥当。”

明月笑道:“不用郎君吩咐,早叫人在前院厢房里安置下来了。跟前有娘子伺候着,谁不知道郎君身边有过命的老卒,为他们特意在家里立的规矩。”

“哦,此事都传到这了?那也好,不用我多费口舌。”李诚的语气变得随意了起来。

跟着明月往里走,到了闺房之内,李诚落座,红儿上茶后,侧立一旁。明月挨着李诚坐下,笑道:“郎君,还不拿来么?”李诚笑道:“说反了吧?难道不该是来拿么?”

明月笑语盈盈,霞飞双颊,低声道:“左右一个身子在这摆着,郎君几时要拿便拿去。”要说这明月,颜值还在秋萍之上,比之崔芊芊略胜一筹。李诚见了自然心动,只是这会还早,不着急于一时半刻。调笑一句,便拿出一个小册子道:“你的剧本。”

明月接过一看,迫不及待的翻开封面,但见扉页上有诗一首: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时之间,明月看着扉页上的诗,竟然痴了!喃喃自语: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

李诚在侧,笑而不语,等到明月回神才道:“时下的平康坊,小娘子青春年少,懂的几首曲子,识的几个字,跳的了舞,便有人追捧。清倌人时还好,梳笼之后,便没几年的风光。三五年的青春一过,门前冷落车马稀。”

一番话,听的明月来了精神,专注的看着李诚道:“郎君,这便是长盛不衰的诀窍么?”

李诚摇摇头道:“还早着呢,要把打造一个娱乐巨舰,非一日之功也。此番来此,不过是带着你们进门,日后如何发展,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了。大唐国力日渐强盛,盛世不远。正所谓,盛世娱乐,人要是有吃有喝有钱了,便会追求一些别的。”

明月点点头道:“妾身似乎明白了,只是这长安城里的权贵如云。没个靠山,偌大的家业,风吹雨打便去了。此间地,花开的快,谢的更快。”

李诚明白她的意思,搂着肩膀安抚道:“这便是某要做你们做的事情啊,不求长盛不衰,但求做成一个产业,将来大家老了,不用抛头露面的,也有个进项。这产业可不简单,台上演戏要人,台下做事也要人,吃喝玩乐一条路,都是要人的地方。”

明月明白了,只是一个要人,就能解决很多人的生计。明月轩里头,不少年老色衰的女子,要不是若儿心善留着她们做点杂事,没了依靠的她们,只能去瓦子里贱卖皮肉。

明月专心看剧本,李诚在一旁陪着,不懂明月就,哪里是念,哪里是唱,哪里要舞蹈,李诚都做了一些安排。要说这剧本,李诚准备的有一段日子了,都是闲暇之时所为。花了很多的功夫,最初的心思,就是想弄一个好玩有赚钱的产业出来。

不料出了火烧平康坊的事情,只好拿出来给若儿她们用了,倒是所托对了人。

两人正腻在一起时,外头若儿妈妈进来,看见两人便低头浅笑,明月要起来,被李诚搂住不放,看着若儿道:“若儿,坏某的好事,这账如何算?”

若儿倒也不惧他,上前款款欠身,行礼笑道:“李郎君错怪了妾身,不是妾身不识趣,而是外头有人来求见。妾身挡了驾,那人非说,一定要见李郎君不可,不然不肯走。”

李诚听了不由好奇,起身笑道:“也好,我便见他一见。”说着迈步出门,若儿在前领着,前后脚的出来,堂前一个中年男子正站着等候。见到李诚,顿时长出一口气,上前抱手:“李县男,在下一通好找,才知道来了此间。”

李诚笑着抱手回礼:“阁下眼生的紧,还请教怎么称呼?”男子笑道:“无名小卒,受人驱使,特送来北曲的地契。收了李县男的钱,自然是要交房子交地的。”来人说着放下几张纸,朝李诚一拱手:“告辞。”说着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想留下来似得。

李诚心中惊讶,按说那牡丹苑的东家,能接待太子,自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如何这般好说话,丢下东西就走?若儿拿起地契看一眼,双手奉上道:“不止一个牡丹苑呢,连着一大片的院子,大半个北曲都在里头了。”

李诚稍稍沉吟,既然人家送来了,那就收下吧。对方不管打的什么算盘,现在花心思去想,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还不如让程处弼等人去打听一番,那片宅子,到底是谁 产业。

“嗯,原本要在东西两市找地方搭建戏台的,现在看来不必了。就在牡丹苑弄个戏台吧,地方看起来也还够用。前院过了火,让人推了重建就是。后面,还能住人,放置物件呢。”

李诚拿定了主意,毕竟做这个需要准备的事情还不少,戏台,幕布,布景,都要准备的。只是李诚要把这些全部弄好,要花的时间可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