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之这天把时章留的早饭给吃了,然后回去睡到了十二点才起床,睡得很饱。

之后连着几天时教授都早出晚归,宋拂之一个人在家睡到自然醒,享受愉快的暑假。

时章负责做早饭,宋拂之负责做晚饭,午饭各自解决。

宋拂之这才了解到其实时教授在暑假也挺忙的,有实验要盯,有学生要带。

洛琉璃是这段时间在家里昏天黑地赶稿,是不可能约出来的。

大部分时间宋拂之都一个人在家里,想干啥干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每天也就晚上会和时章呆在一起,但两人讲的话也不多,各自在桌前做自己的事,真有点像高中生自习。

时教授偶尔会开视频会议,多半是跟别的实验室交流问题,偶尔也会给国外大学开讲座。

宋拂之顺路看过几眼时教授的屏幕,充满英文和公式,图片也不像想象中那样充满植物画,更多的是艰深的微观结构,宋拂之看不太懂,只觉得应当是很厉害的东西。

生活节奏平淡,宋拂之却觉得他的假期生活比以前变得单薄了许多,总觉得差些什么。

他刚开始没意识到原因,直到有天打开微博,刷新很多遍也没再看到章鱼老师的新作品时,才发现到底是缺了哪里。

以往有喜欢的太太退圈时,宋拂之也多少会怅然若失一阵子,不仅是因为再看不到好看的作品,而是因为有种错过的遗憾。

一个人退圈,她便以一种不明显的方式,从许多人的生活中消失了。

或许宋拂之这辈子和某个才华横溢的陌生人相距最近的距离,就是在网络上的一个点赞。

宋拂之关掉微博,慢悠悠收拾了一下自己,下意识就回了自己曾经的家。

回到家就好像回到了快乐老巢。

展示柜上积了很薄一层灰,宋拂之清理干净,欣赏了一会儿藏品,心情愉悦。

以前父母催婚,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宋拂之一个人在家没个伴儿,很寂寞,很可怜,但宋拂之从小就不这么觉得,他甚至是享受孤独的。

一个人的时候最安静,思想却可以自由地在许多世界间穿梭。

这些天来,宋拂之时不时就回趟自己家,看看漫画,翻翻写真集,跟充电似的。

结了婚,居然还要回独居的家里充电,也是挺好笑。

不过跟时教授同居也不费什么电就是了,每天都过得很规律,宋拂之硬生生从一个夜猫子变成了养生大师。

直到这天,宋拂之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男人银发披肩,五官陷落在刺眼的白灯里,很明显,男人发怒了。

这是章鱼老师在最后的漫展上cos的角色形象,但梦是不讲道理的,角色还在,剧情却换了。

宋拂之是年轻国王身边最受宠爱的男妃,夜夜独得宠幸,能在国王身边自由来去。

但他的真实身份是敌国卧底,为了获取王的信任和情报,他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尊严。

结果某日东窗事发,宋拂之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怒不可遏的国王囚进了地下监狱。

宋拂之想张嘴求饶,却被一个撕咬般的吻堵住了唇。

对方让他仿佛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在生死的边际,他终于得以仰颈喘息,求饶的字句脱口而出。

喊的不是角色名字,而是::“章……!”

宋拂之倏地睁开眼,日光铺洒,房间安静。

**只有他一个人,时教授已经离开了,家里静悄悄的。

宋拂之躺在**没动,呼吸还很快。

阳光已经很烈,从窗帘缝中挤进来,劈落半床的金色。

虽说梦中人是二次元的角色,但宋拂之很确定是章鱼老师版本的,大概是因为梦太真实了,让他处于某种二三次元的混合态上。

说实话,宋拂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突然梦到,让老男人怪不好意思的。

也挺意犹未尽的。

或许是因为章鱼老师退圈了,所以他以另一种形式来给宋拂之看更新了。

但更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憋太久了。

平时两人睡得规规矩矩,没人开口提这茬,也没什么契机,自然没人会踏出第一步。

宋拂之在屋里转了几圈,直接回了趟自己家。

打开衣柜门,宋拂之检阅了一遍深处的宝库,本来都挑好了几个,犹豫再三,还是没拿。

这带回家去的风险实在有点儿太高了。

但精神食粮不能少,宋拂之又在书桌旁边坐了挺久,打开抽屉挑挑拣拣。

最终从选了几本coser的写真集——

不是别人,全是章鱼老师的。

没办法,现在没法把所有收藏都带回家,当然只能带精品。

在路上宋拂之还挺想笑,他这一路弄的,跟仓鼠搬家似的,而且还得偷偷搬,不光明不正大。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看漫画躲着爸妈一样。

书房里有两个书桌,一个人一个,都配了锁,但两人都没用。

宋拂之把写真放进最底层的抽屉,又在上面压了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看着挺安全。

衡量许久,他还是给抽屉加了道锁。

虽然他相信时教授不会翻他的东西,但以防万一以后家里有客人来玩,或者小孩儿误把抽屉打开了呢?

况且时章一直很懂得分寸和距离,会允许他们之间互相存在秘密,应该也能理解锁的存在。

给写真集们安顿好住所后,宋拂之随机抽取了一本幸运写真集走向卧室,步伐稍显急促。

这么多天,时教授从来没有中途回过家,一个人在家很自由。

在新家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睡床昂贵而宽敞,想着这张床几小时前还躺着另一个男人,上面还残留着对方清淡的气息。

一小时后,卧室完全恢复原样,空气清新如常。

不一会儿,时章打了个电话过来,宋拂之悄悄松一口气,幸好他已经结束了。

这种好像做了坏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时教授在电话里说,他晚上回来吃饭。

宋拂之坐在飘窗边喝咖啡,问时章晚上想吃什么菜。

时章说了几个家常菜,又问他:“在家无聊吗?”

宋拂之略感心虚,却实事求是:“不无聊,很充实。”

当晚睡觉的时候,宋拂之心里还隐隐有些顾虑,担心自己没整理干净。

但时章一如往常地坐到床边、摘眼镜、关灯入睡,动作沉稳,长款睡衣上连褶皱都没有,规矩地躺到宋拂之身边,让他一颗惴惴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宋拂之今天独自在家撒了欢,所以睡得特别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宁静的卧室里,宋拂之在睡着的前一刻模模糊糊地想,“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简直就是对他和时章婚姻生活的最好描述。

虽然平淡,在年轻人看来肯定是缺乏**的,但宋拂之其实很享受这种细水长流的日常生活,对方不会过度入侵他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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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平静闲散的暑假生活没来得及过多久,宋拂之就要回学校了。

看到宋拂之晚上十一点还在桌前翻教材,时章问:“要开学了吗?”

“嗯。”宋拂之敲了敲笔杆,“打算提前准备一下教案,开学前还有一大堆会要参加。”

“大学也要开学了吧?”

“应该比高中晚一点。”时章从电脑调出一张图,“这是我的新课表。”

宋拂之拍照存好,跟他说:“我们课表还没定,到时候定了就给你发一张。”

结了婚,两人的工作安排就合并到了一起。本来日历上只有一个颜色的标记,现在又多了一种。

宋拂之认真看时教授课表的时候,时章在旁边,目光淡淡地扫过宋拂之书柜最下层的那个抽屉。

——上面安了一把小小的锁。

这把锁上周就在这儿了,当天晚上时章就敏锐地发现了它。

但他没问。

没必要问,不太礼貌。

能和宋拂之结婚、同居、躺在一张**入睡,这已经是时章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宋老师平时看着冷淡成熟,睡熟了之后倒是不规矩得很,爱翻身,腿也爱到处乱搭。

可能他体质凉,睡着之后会下意识地靠近热源,呼吸常常扑在时章耳边。

最开始的那几天,时章几乎整夜整夜地睡不熟,陷在小火慢煮般的浅眠里,神经在冲动和克制的交界处反复拉锯。

深夜难耐的时候,时章也想过一个人去客房睡,快天亮的时候再睡回来,但犹豫许久,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爱人就睡在身边,他怎么舍得去睡隔壁。

每天早晨,时章很早就会起床,可以避免较为尴尬的事情发生,也可以早些去学校,如果时间允许,他还能在办公室浅浅补个觉。

每天夜深人静,他太清楚自己最想做什么事情,但也太清楚他不能做。

哪怕只是一个不会被察觉的偷吻,时章也不愿乘人之危。

因为宋拂之明显还没和他亲密到那程度,他甚至往自己的抽屉上挂了一把锁。

时章理智上不介意,他明白每个人成年人都有自己不愿被他人窥探的事情,包括他自己也有。

但对在意的人的探求欲是难以消泯的,时章便觉得煎熬。

宋拂之的这把锁像一个直白的信号:我还没有打算毫无保留地向你分享一切,我需要一些独立的空间。

时章只好愈加克制地睡在他身边,做好一位安稳尽责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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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比学生提前返校,都是一副假期综合症晚期的状态,目光迷离地听领导讲话,强撑着不撅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学生们正式返校,安静许久的校园重新热闹起来,搬东西的,清理座位的,久别重逢大声唠嗑的,躲在底下狂抄暑假作业答案的,战场十分混乱。

宋拂之提前半小时进班,高高地站在门口,底下的情况一览无余。

直接开始点名字,点了五六个人,宋拂之敲敲桌子:“都别抄了,停笔,作业直接给我。”

混乱的班里瞬间死寂一片,宋拂之沿着班级走了一圈,把那些抄作业的人的本子都收了起来。

“做不完作业,可以。不会做,可以。暑假回来交空白的作业本给我,也可以。但是抄别人答案,不行。”

咚地一声,宋拂之手里那沓作业磕在讲台上,震得全班人精神一凛。

说完这句话宋拂之就走了,统共也就在班里待了五分钟,但余威长存,整整一个早自习都没人敢大声讲话。

范桐苦着脸:“妈呀,斧子哥吓死我了,还没开学就下死手。”

他同桌就在刚才被光荣地收了作业,手里还虚虚地攥着笔,此刻生无可恋:“我死了。”

抄袭作弊这类行为在宋拂之这儿是绝对不允许触碰的红线,知识可以不会,但行为一定要正直。

抄作业的那几个在课间被宋拂之叫了出去,回来之后每个人表情都挺严肃。

宋拂之在班会课上宣布了新学期的活动,“开学第一课”——去名校大学参观。

这是学校今年才打算开展的活动,带高二的学生们去名牌大学拜访参观,让他们看看优秀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从而激励孩子们的斗志,让他们树立起奋斗的目标。

碍于宋老师的威严,没人大声欢呼,但孩子们都很高兴。

这所大学是中国有名的“最美校园”之一,去那里参观估计跟秋游差不多。

年级组开会讨论这个活动的时候,宋拂之就意识到,这正是时章任职的大学。

但宋拂之没有提前跟时教授说,因为他们高中主要是跟招生办和行政的对接,跟教课的教授们扯不上关系。

时教授平时大概也很忙,呆在不对外开放的实验室里,在偌大一个校园里压根碰不上。

就不打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