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贯忠听自家哥哥交口称赞,他的脸上也露出谦逊的笑意,并说道:“哥哥过誉了,小弟设的计策,也全赖萧嘉穗哥哥斟酌思量,与小弟推敲定了,绝非我一人之功。”
萧嘉穗闻言缓缓摇头,说道:“还是贯忠运筹决策的精细,我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萧唐又朝许贯忠张望过去,心中念道这个按照原本的轨迹只求做个逍遥于山水乡野间,守住自己的原则,不肯与腌臜混沌的世道同流合污的隐士现在身为自己心腹谋士的能力也愈发卓异起来,更何况许贯忠定下的计策,除了考虑到利用围城打援与诱敌出城诱使敌军上钩的可能性,并且早做好安排准备之外,其实他所献之策,到了现在也才仅使出一半而已......
此时银州城中派出的五千本打算马踹连营,四处制造混乱再趁机诛杀宋军主帅的夏国兵马已经入疾风一般驰入敌营。可是当他们杀散了少量守备军后才发现这里几乎是一座空寨。夏军主将当即意识到恐怕是中了计,可当他急忙喝令麾下兵马回撤的时候四面喊杀声蓦的大作,伴随着一声声弓弦弹动的声响乍起,一蓬蓬的箭簇破空而起,像疾风暴雨般向夏军倾泄而来!
空出了主寨,而在周遭较为偏远的营寨、草丘间驻扎的宋军只顾向主寨的方向引弓狂射,而银州城中杀出的奇袭军本来就是要趁着夜幕突然杀尽宋军营寨制造混乱。如今反倒是前来袭营的夏国兵马根本看不清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箭雨,只能听见一阵阵令人心惊胆颤的锐啸声,刹那间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绝的响起,夏军兵卒登时又像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撤!”
夏军主将一声令下,麾下刚冲进宋军营寨的银州军士卒听令赶忙转身便逃。可是此时四边火光大起,喊声齐举,牛皋、关胜等将官率领兵马忽然从斜侧杀出截住了夏军溃逃的去路。这次突袭不但没有成功打乱敌军的阵势,四面埋伏的宋军反倒使得脱离银州城池的夏军中引起一阵**混乱,宋军军阵峙立如山,并且合围之势从四面包抄过来,如今敌军已经入瓮,哪里能容得他们说逃便逃?
几轮弓弩利箭打击过后,四面马步军一齐向中军营寨掩杀过去,只杀得夏军星落云散,萧唐也随着亲随从东侧杀将而出,待与敌军短兵相接之后,只见他大枪挥舞,已经不知挑翻了多少前来袭营的敌军骑士。枪势迅猛连绵直若狂风暴雨,凡是被他撞见夏军骑将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旋即又被从后方暴冲而至的宋军劲骑给乱刃斩于马下!
錾金大枪刮起一阵狂风,从一名敌将的脖颈掠过,下一刻头颅飞扬,一腔鲜血也从体腔内喷出老高。被鲜血溅了萧唐一脸只是伸手胡乱一抹,他又向中军营寨那边望将过去,就见前来袭营的夏军虽然大部分兵马仍被己方部曲死死缠住,却仍有残部突出重围,并且朝着银州城的方向死命奔逃过去。
银州东侧城墙下方不远处,是一道又宽又深的拒马战壕,夏军主将率领仅剩的一千五百余人堪堪到了战壕前面,立刻扯着嗓子向城垣上方呼喊。银州城中守军听得城下呼喊,立刻打起灯笼火把去瞧,眼见城墙下方似是己方部曲主将,忙命军卒前去打开城门,接引己方兵马入城。
然而正当银州城东门大开,逃至城下的夏军兵马连忙向城内赶去的同时,在夜幕中,从斜侧有两路轻骑马军忽然撞出,在花荣、吴玠两员猛将的统领下风驰电掣一般的向正往城内涌去的夏军追杀过去!
夜晚之中觑不真切,又因夏军逃的仓惶,早得过萧唐吩咐的花荣、吴阶率部急追猛赶,在夏军还没尽数逃回城池内便已然掩杀至城墙下方。而花荣又借着淡淡月光向前张望,忽然他双目一凝,随之立刻满满的攀着弓,他觑那夏军主将的位置大概看个清楚,旋即照背后上飕的一箭。弓开满月,箭发流星,正中那夏军主将后心,教他登时坠将下马!
而此时在城墙下方,宋军轻骑已经杀进战意尽失的夏军残部阵中,花荣眼见城门尚未关闭,他又正要催马疾冲,率领劲骑冲过夏军残部的阻隔,去抢占城门好教大军杀将进城里。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吴玠却策马一跃,生生拦住了正要向城门冲去的花荣。
花荣登时剑眉倒竖,他瞪视着吴玠大声喝问道:“你这厮作甚!?”
吴玠冷冷一笑,并未言语,他将手中长刀挂在马鞍得胜钩上,旋即取下弓箭,纵马向前,随即吴玠便拈弓搭箭,望着城墙上方影中只一箭射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个城头上的将官,教他翻身坠落下城头,吴玠又引弓张射,片刻的功夫内在昏暗的城头上又隐隐传来几声惨嚎声,似又引起了一阵**。
这个时候,花荣才注意到城头上方似乎聚集了大量的银州守军,上方黑影攒动,似乎还有几具大型的守城军械被立于墙头。而眼前的那座城门是银州城外侧修建的半圆形护门小城,花荣也意识到了就算他率领轻骑杀进城中,也只是冲进了银州城外围的一处瓮城。
花荣并非是莽撞无谋的憨人,他也是为了尽快攻占下银州城而一时失察,所以险些率部冲杀进去。现在花荣猛然惊觉,倘若自己直喇喇冲进瓮城,仍旧无法攻破银州城东侧的城门,届时四面城墙上的夏军以劲弩炮石居高临下攒射猛攻,只怕自己和麾下统领的轻骑马军都是凶多吉少。
“按萧节帅军令调遣,截杀袭营的夏军兵马,固然要尽数歼灭,可是如果银州城中守军已做好防备,也不必莽撞攻打。”
吴玠悠悠说罢,又望神情复杂的花荣望将过去,他的脸上又露出甚是玩味的笑意,旋即吴玠拍马奔出,手中长刀忽然一记横扫,锐利的尖啸骤然划破夜空,但见他长刀过处,银州城外少数残存的夏军将士当即有数十人颈断骨碎、残肢横飞,无一人能够抵挡住他狠辣迅猛的刀招。
花荣望着在前方一边吩咐麾下军健向城头上方射击,一边又亲自催马挥刀去截杀城外残存的敌军兵马的吴玠,他一时间心绪复杂,当初在临夏城眼见吴玠亲手杀死自己的上官灭口,花荣不止对他甚是厌恶戒备,也对自家哥哥竟然能容许这等人物在帐前听命之事而颇有微词。
可是算上这次吴玠及时洞察到银州城内守军还留有后着,前几次向萧唐谏策提议,或者是亲自率军与敌军浴血奋战,吴玠也不仅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在临阵分析战局时眼光毒辣,行事魄力也是端的是雷厉风行。花荣自问在自家哥哥在官面上行走,于萧唐麾下效命多年,不光凭着自己天下无对的弓箭射术,统军作战的本事也是愈发精进,可是自从随萧唐又赶赴边庭并与吴玠一并经历过几次战事之后,花荣现在也已意识到若论领兵出战,独当一面的本事,自己还是与他相差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