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乍声惊变,当即也引得此时早已安睡的,乃至仍在夜市当中游乐的百姓黎民惊惶失措的看觑过后,只见得有大批军马沿着长街直往内城宫宇的方向杀去,当即也不免鼠撺狼奔、神号鬼哭,好歹萧干率领奚人亲随军马只顾往萧唐所处的宫闱内城杀去,除了个别慌不择路挡在路上的无辜百姓当即遭枪搠马踏,也是毫不停留,未曾对周围撞见得寻子觅爷、嚎哭奔走的城中民众进行多余无谓的杀戮。

然而藏匿于大名府西侧庭院内的完颜宗磐、完颜宗隽率领众亲信撞杀出来时,却是点燃火把,顺路便在周围街坊房舍间放起火来,很快的火光亘天,众多惊骇得紧闭房门,惶惶不能自安的城内居民发觉有火势袭来,也不得不立刻带妻携儿、搀老扶幼的立刻奔将出来,一时间惊呼哭嚎之声震天,也无疑加剧得大名府城内混乱事态进一步扩大。

而完颜亮、耶律余睹也各自率领亲随杀将入城,撞见那些惊慌前来探觑的巡弋齐军将士。面对厉声叱问,完颜亮却是满脸的忧虑急切之色,而立刻急声回道:“惊闻城内有贼子生乱,我等唯恐陛下有失,遂立刻招聚些人手,前去勤王救驾!”

然而完颜亮一边疾声说着,只过片刻待觑清对面军士动向之后,他眼中阴狠狡诈的凶芒却骤然暴涨,并伸手用力往前一劈,聚集在他周围的众多女真亲随立刻擎起早搭箭于先上的硬弓,劈头盖脸朝着前面那些兀自有些疑惑的齐军将士就是一通乱箭射去!而那一队巡城将兵猝不及防,当即便被射倒了一片,也不由发出连声惨呼!

耶律余睹也当即狠声喝令,众多满目狰狞的契丹甲士也立刻围将上去,趁势挥刀猛砍乱剁,也直将这一队齐军将士杀得尽了。而此时完颜亮、耶律余睹麾下几无伤损的敢死亲随,无论是女真人还是契丹人,他们的胳膊上也都系着呈赤红血色的布条

毕竟由于齐朝抽调了大多拱卫河北、燕云之地的军旅南进,如今于大名府乃至附近军寨当中,也有些根本无意造反作乱的北地诸族部曲,只这一夜骤然发动政变弑君,肯跟随萧干、耶律余睹、完颜亮、完颜宗磐、完颜宗隽等祸首首恶造反的奚人、契丹、女真部众能识别得敌我,而突逢惊变,暂时根本辨认不清叛乱势力的齐朝将士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趁机直杀入内城宫宇取萧唐性命,也更多了几分事成的把握!

眼见面前那一队齐朝守军猝不及防,被轻易杀戮得尽的景象,完颜亮似乎是因为达偿所愿在望,脸上流露出扭曲的笑意也是愈显狂热,很快的,他便又与耶律余睹一并率部直往萧唐所处的内城方向奔杀过去

至于趁着大名府城中大乱,完颜宗磐、完颜宗隽率领着亲随爪牙,沿原本留守司府衙沿长街两侧往多有齐朝朝堂重臣所处的府邸杀去,按原定的计划正要大肆屠戮齐朝治政安民的朝中大臣,未过许久,如今官居齐朝尚书左仆射,权位几乎也等同于丞相的许贯忠府邸门前到处尽是尸骸,无论墙上、地下也尽是喷溅沾涂的猩红血迹,处处血肉狼籍,残肢断臂,如此血腥的景象,也直教人瞧得触目惊心

然而倒在地上那些残躯尸身,竟然几乎尽是臂膀上系着红色布条的女真兵卒。

而率领着千余亲随本来正要杀入许贯忠府邸的完颜宗隽竟然面露惊惧之色,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并怔怔的望向眼前众多从附近街巷之间骤然撞杀出来的齐军将士。而率领这一拨军将的那个烈汉已杀得浑身是血,手绰双刀,也仍是挺直了凛凛身躯,颇有摇天撼地的气概。而更为显眼的是他皂直裰、杂色绦的扮相,而头戴的那道澄黄灿烂的界箍儿之下,一对火眼金睛射出寒芒凝视过来,也已早已是杀意凛然

完颜宗隽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当然早已知晓眼前这个及时杀将出来,而率领一众齐军将兵挡在身前的头陀又是哪个。

林冲、卢俊义、史进、花荣、索超等众多本来于大多殿前司中任职,乃至戎卫大名府的萧唐麾下成名大将本来按先前所打探得消息,也尽率所部军马开拨至黄河以南,准备与宋廷再开斩断,而一并于今夜举事造反的各部人马会集起来,军力与戎卫萧唐的御前诸班直乃至大名府现存的驻守兵马相差不多。本来以为所须忌惮的萧唐麾下猛将未剩下几个,可是如今再亲眼觑见此人之时,方知到底还是算漏了两个。

于萧唐建元立国之时分封受禄的功臣里面,一个被封作义烈照暨禅师、另一个被封为昭武清忠祖师,然而在齐朝休养生息的这几年时间里面他们似乎也都乐意清修纳闲,虽然还未曾遁入空门避世修行,但对于官身名禄等凡尘俗世半点也不上心。本来统管的军旅兵权也都交托到其他将领手中,而早不似当初随着萧唐打天下时那般活跃。既然就不曾再掌得军权,久而久之,完颜宗隽等图谋作乱造反的首领还真就忽略了这些时日也不知是否仍在大名府庙刹当中盘住的那个和尚,与那个头陀

然而直到完颜宗隽觑见面前那头陀打扮的烈汉挡在身前,并大开杀戒时,有关于他先前的种种传闻事迹也骤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虽然如今这头陀不争功名,未曾在官场上走动久矣,可是当初萧唐麾下步军中翘楚猛将之一的行者武松,又岂是易与之辈!?

而武松那对招子如电,环视向眼前一众先前如狼似虎,如今有不少却好似畏缩如鼠的女真造反军士,他冷声一哼,沉声念道:“既已做了头陀行于世间,须悔念过去先罪恶,安住如是四无垢性俺也一直曾想世道若是太平安稳,也终当修身养性、谨动杀心叵耐俺虽想过放下屠刀,可是天下生得黑心肠的狗贼厮鸟,到底仍是杀不绝的”

武松沉声念罢,骤然又擎起锋刃上仍有点点血珠滴落的雪花镔铁双刀,直朝着完颜宗隽与他周围一众爪牙发足狂奔了过去。连同身后众多齐军勇健儿郎也一并狂声嘶吼,绰住兵刃,而紧紧追随着武松涌杀上前!

而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临近于御史台御史中丞裴宣的府邸门前不远处,陡然间也是浑如金刚狮子吼的怒喊声乍起:“我佛大慈大悲,洒家却不是佛,何况与你们这干黑心肠的猪狗,还念个鸟慈悲心肠!?直娘贼!腌臜厮!虽说杀恶人,便是修善果,可洒家生平杀得人也多了,凡尘泥沙里已翻了几个筋斗,本有心于岁稔年和、四方宁静之时按智真长老偈语,克制甚杀性罪恶,顿悟修行,盼个早登正果,可是你这等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祸国殃民,还要害我哥哥的奸邪鼠辈,佛见了也要动火,何况是俺!?好,是你们害得洒家又动了杀心,便去他娘的清规戒律,洒家要么便不杀,要杀便要杀个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