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迪决定率众逃离时,守卫在上方的花荣、乔道清、时迁压力顿增,眼见一拨拨身贼寇嘶声喊叫,狼奔豕突般汹涌冲来,不一会的功夫,距离冲出谷口的距离已不足百步之遥。

花荣目光一凝,施展出他连珠箭的功夫来,就见花荣拈弓搭箭连续放弦不断一气呵成,端的是眼明手快!七支离弦的利箭如生了双眼一般各自散开,挨到最前面的七个贼人登时中箭倒地,掩没在后面层层冲上来的人潮中。

花荣边又搭箭时,边厉声大喝道:“放箭!”

“嗖嗖嗖!”凌乱的破空声接连响起,只有一排散乱的箭矢朝奔来的贼人射去,毕竟守在谷口的官军人数太少,其中大多又是没有配备弓弩的马军,根本无法靠远程攻击压制敌人的冲锋。

在一众贼寇又冲进四五十步,已几乎能瞧清他们狰狞的面孔时。乔道清急中生智,他踏前两步,瞪目喝骂道:“尔等凡夫俗子也敢造次!看本尊请神兵天降,诛杀汝等背逆之徒!!”

说罢乔道清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箓向贼众抛去,他遥遥一指,那几张符箓凭空燃起磷火。乔道清又是念念有词,伸手捏了几个法决后随即掩口,待戟指向贼寇时口中喷出团熊熊烈火来!

狂奔的贼众见眼前异相,登时吓得止了步,只见乔道清一个吞吐,那团烈焰猛火竟又被他咽了回去!等乔道清再从口中喷出火团时,蓬地又有阵阵黑烟席卷而来,周遭异响大作,宛如雷电四起、天倾地裂之声!

冀南贼寇真以为眼前那道人有着莫大的神通,见其吐火吞焰,又似能呼风唤雨,登时吓得掉头便跑,且与汹涌而来的同伙无可避免的撞在一起,霎时间人挤人头碰头,一片嚎叫惨叫声不绝于耳!

原来乔道清在江湖上被人唤作“幻魔君”,是因为其年少时曾到崆峒山游历时曾遇异人授其“幻术”,而那幻术实则是从中国周朝时就流传下来方术的一种。历代史书中的方术列传中有“吐火割舌”、“易牛马头”、“抟泥为豕”、“摄土为山”等各种幻术的记载,轻巧的说是一种障眼法,而按现在的理解则是按巧妙在视觉、心理等方面上下文章,以秘传巧妙的手法制造出种种让人不可思议、变幻莫测的假象。

在这般时节不止很多千门中人行骗时经常利用各种幻术戏法,有不少游方的道人常以这般本事装神弄鬼,乔道清绰号为幻魔君,自然是使这类幻术的行家里手。虽然他也知此等法子欺瞒不过洞若观火的智者,可要糊弄寻常百姓信服却是手拿把掐的。

冀南贼寇虽多是杀人放火的凶徒,可也几乎都是信神汉巫婆、算命风水,从“封建迷信”社会中底层人家出身的闲汉,如今见惹怒了得道高人施展神通,有不少人登时战意全无,只顾向后逃去。

张迪遥遥望见却发狠念道:你便是真会甚么法术,老子既然敢做不要命的买卖,又何惧鬼神?他唤过身旁一面目狰狞的亲随,那亲随与十几个贼人向着乔道清的方向张弓挽箭。

“咻咻咻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响过,十几支锋利的箭簇熠熠生寒,透过滚滚黑烟已经窜至乔道清眼前。乔道清猛然一惊,忙挥剑挡格,可只听噗的一声,乔道清只觉得左肩霎时间阵阵剧痛传来。

乔道清见一支羽箭已经贯透左肩,手中的锟铁古剑骤然间也变得沉重起来。“草你爷爷的贼厮鸟们!竟然敢暗算道爷!!”乔道清抱着膀子嘶声怒吼,哪还有方才那得道仙人的模样?

“瞧那厮不过是个欺人骗鬼的神棍,怕他个鸟!冲上去!!”张迪命前方贼人乱刀挥舞,斩杀掉数十个转身逃窜的喽啰,重整队伍又要向谷口冲去。

山道狭窄,方才经乔道清幻术一扰,拥挤做一团的冀南军贼众花费好长时间才重整声势,此间花荣与余下的骑射健儿已将箭矢尽数耗尽,如今他们眼睁睁地望着数千贼人如潮水般席卷而至,只能以血肉之躯去抵挡!

把守山谷的官军与贼人轰然撞在一处,顷刻间十几个宋军被人潮撞翻,厮杀声惨嚎声响成一片,无数钢刀长矛探将过来,刺穿七八名宋军的胸腔。花荣只得绰着亮银枪冲到阵前,只顾没命地刺戳抵挡,不一时他英气勃发的脸庞上已满是鲜血!

在下方萧唐麾下百余骑也只剩下四十多人,此时孙安、索超、竺敬等人身上无不带伤,虽然卞祥施展神威奋勇杀敌,可在数百贼人的围堵下处境极是凶险!

萧唐奋力策马,挥斩双刀借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斩落,血光飞溅,两个贼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整个身子便已被劈成了两半。等萧唐驾马回望,他心中急虑道:早在探进此地前,我便已命令轻骑前去向搜山各部报知张迪的藏匿之处,算来很快便会有同僚来援。现在既已出手,所要做的就是拼死要把这群贼人给拖住!!

又苦耗了一两刻的时间,当谷口只剩十余名官军拼死抵挡,小李广花荣已被蜂拥而上的贼人头目砍伤左臂时,当山谷下方萧唐等精骑仅剩九人,其中竺敬马失前蹄坠将下来,有近百贼人围将上去时......援军终于来了!

冲到谷口的正是大名府步军指挥周瑾、王定率的两营士兵,还有兵马都监闻达麾下的几营人马。其中闻达麾下堪称河1北两路最为精锐,装备最为精良的两营近千名步军汇成整齐的方阵,随着嘹亮的号令,齐齐迈着步伐,轰轰前行。

贼众们只能看到一座钢铁森林似是在缓缓移动,向自己慢慢逼将过来,军阵中上千座盾牌筑起一道冰冷的壁垒。密密麻麻的长矛从盾牌缝隙探出来闪烁凄冷的光辉。而那两营步军身着的,都是几乎护住全身,防御功效极为出众的步人甲!

那步人甲乃是由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叶组成的重型钢铁扎甲,乃是大宋朝防护最为优秀的重装步兵部队,虽然由于长大的兵器以及负荷过重,在机动力上面有很大的硬伤,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占隘口堵截敌军,并层层逼近,正能发挥出这支兵种最大的优势来。

“杀!”

随着一声令下,快与冀南贼众短兵相接的一千重装步军轰然领命,声若惊雷,前排长枪手反复挥动臂膀,无数支长矛纷纷攒刺而出,以有条不紊的速率捅穿挨到前面贼人的身躯,贼人们惊呼惨嚎,排头倒下。步军方阵依旧缓缓前行,生生要将这批贼人逼下山谷!

冀南军贼寇的军阵已经开始**起来,站前排的士兵只顾哭爹喊娘,回头把头便跑,后面的贼人也已胆怯的想要退缩,饶是几个贼人头领大声喝斥以图控制住颓势,可先是有萧唐率精骑突袭,后是有乔道清使弄幻术逼得贼人混乱不堪,如今再随着宋军援军杀至......冀南军贼寇的战意终于彻底崩溃了!

萧唐策马瞧见,欣喜异常,他知道这群纠集在一处的贼人并非身经百战的劲旅,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在官军的层层压力下,冀南军所剩无几的士气也已**然无存,眼下的结果只有一个:

兵败如山倒。

那边卞祥兀自血战时,碰上从山道上撞下来的李天锡、林昕两个头领。李天锡见浑身是血的卞祥挡在路前,他见卞祥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便怒骂道:“无义小人!老子定要取你驴头!”

说罢他李天锡与林昕一左一右,包抄围攻卞祥。卞祥冷声一声,对林昕毒蛇般直戳过来的钢枪视若无睹,他单手提住开山大斧的斧柄底端猛地抡起,以威猛无对的一记横扫直向林昕腰间斩去,在林昕出枪刺穿他胸膛之前,卞祥手中大斧早已要将他斩成两段!

林昕吃了一吓,俯身惊慌躲避。卞祥趁着空挡双手握住大斧,本来体力似是已是强弩之末的他不知又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又是记抡斩直奔着李天锡劈去!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相击骤起,饶是李天锡驾刀格挡,偌大的身子却被卞祥生生**开!李天锡被卞扫飞后,翻滚出十数步来,弄得灰头土脸瘫倒在地。

卞祥趁林昕刚起身,他庞大的身躯骤然窜至林昕面前,紧握手中大斧恶狠狠地劈落,林昕从头至腚被斩成两截,滚滚热血溅了卞祥一脸!那边李天锡见卞祥神威凛凛、杀气腾腾,直看得呆了。当卞祥回身单手持斧向他扫来时,他下意识双手握住刀柄格挡过去。

卞祥一转斧柄单手压在李天锡钢刀之上,李天锡顿感双臂沉如铅铁,千钧之力源源不断地压将过来。卞祥空出右手,举起砂锅大的拳头一击砸在李天锡额头,李天锡登时双眼一黑,被卞祥一击给打晕过去。

“我是义气之人,还是无义鼠辈,不是你这厮说得算!”卞祥居高临下冷眼瞧着双目翻白、口流涎沫的李天锡,淡淡地说道。

那边萧唐见闻达等率军已快杀至山谷,又遥望见郑之瑞、薛时两个贼人头领拥簇着一人夺路逃窜,那人想必就是贼寇头领张迪的吧?萧唐冷哼一声,抖缰拍马直奔着张迪冲去。

可刚奔出十几丈,**嘶风马冷不丁被积累的两三人高的尸首一绊,长嘶一声轰然倒地。萧唐滚将下马来,紧紧握住狼牙双刀发足狂奔,眼见要与张迪等不过三四十步的距离时,舌绽惊雷般暴喝道:“张迪!你这厮还想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