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道:“大王息怒,小人这就说!其实……小人是在东京汴梁混不下去了,不得已才跑到析津府来的……”

耶律淳一愣,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诈出了贾瑞是大宋细作的事呢。

因说道:“细细说来!”

贾瑞道:“是……不知大王可知道,大宋国的宰相蔡太师坏了事,死在了狱中,家产也被抄没了?”

耶律淳点点头道:“略有耳闻,这于你有何相干?”

蔡京之死可是轰动性新闻,耶律淳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个中原委还不太清楚。

贾瑞道:“不敢隐瞒,其实……我便是昔日蔡太师下头最能帮他牟利的那个人!

因这次太师突然就坏了事,又死得不明不白,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

小人唯恐留在东京也像其他人一样稀里糊涂的丢了小命,因此才跑来析津府……”

耶律淳冷笑了一声问道:“所以你一来就不惜下血本给本王送了一份厚礼,是想让本王庇佑你咯?”

贾瑞一脸惶恐道:“大王英明,小人确实有这个心思,还请大王恕罪……”

对于这个答案,耶律淳也是有些相信的。

这个甄瑞如果是蔡京手下的亲信的话就能解释很多问题了。

比如他为何能经营宋国御用的白玉瓷、比如赵佶的画、蔡京的字的来历,还有那御用的缂丝,这些东西都是蔡京生前可以轻而易举的搞到的东西。

这个甄瑞趁乱搞一些值钱的东西出来,而后乘舟北上来到析津府求自保,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耶律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同时心中也为自己的机警和睿智啪啪的点赞。

“哼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本王面前卖弄!”

贾瑞则是心里暗笑:还算你个老东西不算太傻,看出了点破绽!你问呐,接着往下问呐!我编的词还没用上十分之一呢!

耶律淳果然又问了些东京高层的事,贾瑞自然对答如流,甚至连蔡京的两套宅子有多少间房,有多少奴婢下人、有多少小妾都说得八九不离十。

蔡京的家就是他抄的,这些东西当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见耶律淳信以为真,贾瑞便又说道:“大王,小人还有重要情报要跟您汇报,此事关系重大,关乎大辽国运!”

“哦?你且说说,是什么事竟然能关乎我大辽国运?”耶律淳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瑞。

贾瑞清了清嗓子说道:“宋国已经和女真人私下达成了协议,要联手攻辽!”

耶律淳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件事也有传闻,只是从未被证实过。

他也让人暗中在东京调查此事,收到的都是一些坊市间的传闻。

因问道:“你这话可有实据吗?”

贾瑞道:“没有实据不敢胡说。本来从重合元年宋朝皇帝便派遣使者出海赴金商议联合攻辽的事,也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了。

蔡太师却并不愿意联金攻辽,又加上宋国最近国内也不太平,南有方腊作乱为祸一方,东有梁山泊一伙强人占据山头打家劫舍,攻克了几座州城。

因而调兵攻辽的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如今蔡太师已经作古,新上来的宰辅是王黼。

那王黼急着立功,便联合了童贯、高俅、蔡攸等人商议,由童贯率领大军十万南下清剿方腊,高俅也带兵十万征讨梁山。

取胜后便会再抽调西方边疆的将士,再由童贯带领就要来打燕云十六州了!”

听着贾瑞娓娓道来耶律淳的脸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

贾瑞则是一脸为难:“这……除非能将王黼或者童贯这样的人请来当面对质。”

耶律淳也是轻叹了一声。

这种军机大事自然不会流出什么字面上的证据到甄瑞这种小人物手上,可偏偏甄瑞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只不过甄瑞把方腊造反、梁山造反、王黼上位等这些事用一根线穿了起来,又显得合情合理,让人不得不信。

可现在大辽已经丢了东京辽阳府,如今金兵又大兵压境直逼上京,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自保尚且艰难,哪里会管宋可能会发兵攻打燕云十六州呢?

耶律延禧不让他出兵帮着抗金已经不错了!

大宋平叛都会出动十万大军,若是铁了心要趁着大辽病要了大辽的命,收复他们心心念念一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派出来的兵定然会超过十万!

而自己治下的析津府满打满算不过六七万的兵力,还要驻守榆关(后世的山海关)、居庸关、古北口等要塞,还剩下多少兵力能与大宋一战?

贾瑞似乎也看出了耶律淳的担忧,又安慰道:“不过大王也不必太过着急了,依小人看,宋虽然有攻辽之心,真想要调兵过来,只怕最快也要一年半载的,大王倒也有充裕的时间准备。”

“哦?此话怎讲?”

贾瑞道:“我听说,高俅带了十万大军打梁山,却被梁山草寇给打败了,灰溜溜的逃回东京去了。

至于童贯征方腊战况如何我不大知道,想来也是不会太顺利。

也就是说,其实大宋不管是地方的厢军也好,还是东京周边的禁军也罢,战斗力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倒是西北军常年和西夏交战,其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宋朝廷肯定也不敢将西北军尽数抽调回来,他们也怕西夏人趁机发兵攻打边疆。

攘外必先安内,宋国在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之前想来未必有精力发兵攻辽。

因而小人斗胆推测,没个一年半载的,燕云南疆还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耶律淳听着贾瑞侃侃而谈陷入了沉思。

正这时忽听得屏风后头传来茶杯轻轻敲击桌子的响声,耶律淳这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说道:

“想不到你倒也有些见识,先不谈这个,已经中午了,你先下去休息片刻,本王要赐宴与你。

来人呐,带这位甄公子先去小厅吃茶休息!”

内侍答应一声,引着贾瑞去了,屏风后头萧普贤女便转了出来。

“爱妃以为这个甄瑞说得如何?”耶律淳问道。

萧普贤女摇头苦笑道:“妾身也不敢乱说,不过从头至尾,这个甄瑞说的话倒也条理清晰,又与咱们所得道的线报大体相符,妾窃以为倒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耶律淳点头道:“爱妃所言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因而我先将他留在府里,一会儿再细细的问他。”

萧普贤女道:“宋国朝中的机密事情咱们不好打探,可这个水泊梁山,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不就在京东西路么?

千里的路程,若是快马四五日便可折返,大王何不派个心腹往梁山周遭去打听打听,看看是否果然如甄瑞所说的,梁山草寇真的打败了宋国十万大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