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左手 风暴

风暴晏子期这老家伙再次在太极东大殿看到太子时,感动地痛哭流涕。

玄澈一见晏子期老泪纵横的模样顿觉不妙,进到上书房一看:各类奏折都堆满了书桌。玄澈差点当场晕过去。

“父皇!”玄澈忍不住埋怨,“您怎么能放任这些奏折在这里无人处理呢?!”

玄沐羽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有澈儿嘛!况且这些事情都不急,急的已经让晏子期暂代处理了。”

玄澈气苦道:“父皇,您才是皇帝,这是您的工作啊!”

玄沐羽顿了顿,拉起玄澈的手,轻声道:“澈儿忍心看父皇辛苦吗?”

玄澈甩开玄沐羽的手,背过身去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抱起一叠奏折塞到玄沐羽怀里,道:“父皇才智过人,这点问题一定难不倒您的!”说完就自顾自地处理其他折子,不理会玄沐羽欲言又止的苦瓜脸。

玄沐羽看看手中的奏折,无奈之余勾起一抹不为人知的微笑。

手头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玄澈拿出一份名单递给玄沐羽,道:“儿臣准备处理掉这些人,父皇觉得呢?”

玄沐羽会意,拿过来却没有看,而是叫出了暗影,将名单给暗影,问:“里面有我们的人吗?”

暗影看了两眼,道:“有两个。”

玄沐羽看向玄澈。玄澈便说:“圈出来。儿臣避开他们。”

“是。”

暗影标记出自己的人后退了下去。玄沐羽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有的是这次辽阳贪官的保护伞,有的是安王的眼睛。”玄澈解释道,“儿臣准备借这次反贪的后续行动将这些人除掉。”

“听说安王最近蠢蠢欲动。”

玄澈点头,毫不避讳:“是的,安王的警觉性很高,一直到前几天儿臣和锦飞在辽阳演了一出厮杀的戏,锦飞才获得他们的信任。现在他大概是觉得后勤物资有保障了,准备行动了。”

“后勤物资?粮草吗?噢。”玄沐羽这些年也听玄澈说了不少新名词,开始有点现代解词的观念了。他听到“做戏”二字突然想起一件事,语气不经意间沉了沉,道:“你在辽阳收了一个小倌?”

“白?”玄澈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眉间不易觉察地滑过一丝厌恶,垂下眼帘不愿让玄沐羽看到眼中的阴郁,淡淡道,“是小鸢救回来的人,在辽阳帮儿臣骗骗那群贪官。回临澹的时候儿臣让森耶给他找了一户人家。”

玄澈说着下意识地用拇指背在嘴唇上擦了又擦,似乎几天前的讨厌感觉还残留在上面。

玄澈细微的情绪没有逃出玄沐羽的眼睛。玄沐羽早已从幽影的口里听说了,离开辽阳的前一夜白私入太子房中,引得太子大怒。如今玄沐羽看到玄澈这个动作,心中一动,联想到上次小狐狸亲舔玄澈时,玄澈也是用丝巾将嘴唇擦了又擦,虽然没有发作,但不喜的感情已经表露得很直接了。

难道那个小倌……

玄沐羽想到这里就很不高兴,心疼地抚过玄澈被擦揉得有些发红的唇瓣,道:“不要再擦了,都肿了。”

玄澈觉得脑子有什么东西“啪”地绷断了,僵直着身子慢慢转过去,低声道:“没事,没事……”

玄沐羽看着玄澈泛红的耳垂偷偷地笑。

谁也没有想到太子一回来,第一天早朝就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彻查贪官!

很多人都想到太子这次回来肯定会处理几个“罪无可恕”的首恶以儆效尤,甚至几大势力都准备好了替罪羊,却没想到太子甩出的名单长达八页,大批高官上榜,清洗之风席卷二省六部,从一品大员到七品小官,没一个放过。

太子上台以来大淼GDP显著增长,在不过分增加国库负担的情况下,已经三次提高官员年俸,基本上官员的生活能达到小资水准,即使是两袖清风的晏子期也能穿的光鲜亮丽。理论上,这些官员完全不需要通过受贿来满足普通生活物质需求。

不过,所谓贪官,就是不论你用多少肥肉填塞都无法满足他的胃口。成了“小资”还要做“大资”。当**无法控制的时候,人会走上一条绝路,太子所做的只是从背后给这些已经站在悬崖边的人再推上一把。

“贪官名单”的公布引来了大批官员的强烈反弹,甚至有人上书要求废除太子。但这部分强硬分子都成了城防军和禁军的良好试验品。实践证明,改革后的禁军战斗力和忠诚度都是很不错。禁军本身就是从军队里挑选出的精英,个体素质卓越,在经过一个月的“特训”后,唯一缺陷的军纪军风上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军令如山倒,为这次廉政行动作出了巨大贡献。

强硬分子被关进了大牢,另一部分人采用迂回战术,声称大批官员的落马会影响政府的正常运作。

太子微微一笑,放下四个字:精员简政。

结果衙门里吃饱了就没事干的闲人“小小”地裁撤了一批,这部分节省下的俸禄则用来提高其余官员的福利。一边是禁军的利剑,一边是高官厚禄,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反正这次的改革仅仅是去除一些“边角料”,无损各大势力的根本利益,大家也乐得做顺水人情。

大批官员的突然缺失不但没有影响到行政运转,通过九品中正制和其他途径发现和储备下来的人才上岗试用,朝堂格局发生小幅度变化。过程中排除异己、扶植党羽这种事自然少不了,但更重要的是大批有才能的人被提拔上来,达摩克利斯剑就悬在头上,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工作效率节节攀升,生怕被太子说上一句“没用”,便要放弃优越的生活条件回家种田!

仅持续了半个月的廉政行动,让朝廷里除了无党派人士就几乎只剩下皇帝和太子的人。皇帝和太子感情融洽,这两帮人马自然也处于“蜜月期”,亲密无间,合作愉快。

这次廉政之风的另一个副作用就是,贪官的家底狠狠地冲击了一次国库和内府。皇帝都不得不感叹:再多抓几个贪官宫廷里就可以任意挥霍了。

初秋的风凉爽中带着暖意,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吹拂在身上让人觉得懒洋洋地。在庭院中摆上一张藤椅,沏好一壶清茶,一卷古书在手,惬意地想眯眼。

玄澈斜坐在靠椅上,享受着秋日的洋洋洒洒。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扮演一个好太子耗费了他太多心力,各种事情告一段落,片刻的休憩显得弥足珍贵。

“澈儿。”

玄澈眯眼看过去,似乎看见了一个金色的神。本该沉闷的黑色帝王服饰除了增添玄沐羽的尊贵之外,不能减损他半分的光辉。他今年四十多了吧,正是男人最辉煌的年龄,俊美的五官上没有岁月的痕迹,时间只留下了成熟的风韵。身材修长硕颍,保持着最完美的比例,足以令每个男人嫉妒。

玄澈任性地不想起来,心念一动,绽开笑容,葱白的指尖挽起一缕微风伸展在身前,轻绵的嗓音撒娇般地发出邀请:

“父皇。”

任何礼仪规矩在这片刻的柔情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玄沐羽的眼里只剩下一个惑人心神的笑容,低柔侬语在指尖上打一个转,顺着那抹清风缠绕在他身上,幻化成一张罗网将他紧紧捆住。玄沐羽觉得自己就是被困在罗网里的猎物,生死只能任由那只狡猾的猎人主宰。

玄沐羽情不自禁地捉住玄澈玉琢的指尖,轻声叹息:“你是个祸害……”

“嗯?”玄澈眨眨眼,满目不解。

玄沐羽自知失言,淡去了瞬间的恍惚,微笑道:“澈儿把那帮大臣们害惨了。”

玄澈欢快地笑起来:“父皇心软了?”

“不,只是怕那些老家伙们不甘心。”

“呵呵,不会的。”玄澈撩起额前的碎发,眸光转阖间媚影若现,“儿臣避开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杀小鸡吓大猴,大棒和胡萝卜,聪明的他们知道怎么选择。”

玄沐羽笑道:“他们再聪明也只能受你控制。”

玄澈不满地皱皱鼻子,像只俏皮的小狐狸。

玄沐羽抚摸着玄澈柔软的指腹,笑道:“其实,澈儿做的决定父皇都会支持。”

玄澈神色微闪,伸出的手顺着玄沐羽的手指反握上他的手掌。与自己沁凉的手不同,这双大手干燥而温热,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指节修长分明,因为长年练武而留下厚厚的茧子,摩挲过会有奇异的酥麻手感顺着指尖爬上心尖。就是这只单看着就能让人感到心安的手,在过往的无数个日子里无条件地支持着自己。

玄澈知道自己不是坚强的人,从来不是,总是要有人站在身后才敢向前走。以前是哥哥,现在是这个男人。

玄澈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握着他的手,低头轻声叹息:“真高兴能和父皇一起……”

玄沐羽的心跳乱了。他觉得自己真可笑,帝王之尊,隐忍、退让、付出,竟然为的就是一声叹息。可偏偏别人就是说的再多、做的再多也比不过这片刻的心悸。

澈,你真是个祸害,是个妖孽,偏偏我这个傻瓜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扑进你点火里,你织的网已经捕获我了,我逃不掉了,你也不要想退出。

玄沐羽轻轻抱住玄澈,在他耳边无声地说了一句:澈,我要你。

这天下午玄澈看书看到一半突然觉得很不对劲。放下书左看右看,东宫里的摆设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风里依旧夹带着竹子的气息,林默言安静地站在外面……

——安静!

玄澈恍然大悟,就觉得耳边突然清静了很多,这才发现原来是玄浩不见了。平日这时候缠人的小家伙总会准时出现,最近却不见了踪影,似乎自从辽阳之巡回来就很少看到他了。

玄澈百思不得其解,问森耶,森耶也说不知道。

“去巍明宫。”

玄澈担心玄浩是不是生病了,进了巍明宫却看到玄浩在看书,而且看的还是兵书,安静的侧脸看起来有些像一个人。

玄澈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错愕地出声:“你在……读书?!”

玄浩这才惊觉四哥来了,听到玄澈这么说不满道:“四哥这是什么话!我就不能读书了?”

玄澈笑道:“是啊,浩儿读书很少见呢。”

玄浩面色一红,啜啜道:“人家长大了嘛!”

“哦,长大了。”玄澈笑眯眯地点点头,充满了调侃的味道,不等玄浩开口又道,“玄浩喜欢看兵书?”

玄浩抿抿唇,低声道:“五哥看了那么多书,已经能在朝堂上帮四哥了,他是个出色的文官,那浩儿要当个好武将。”

“哦……武将吗?”

玄澈略有所思地点点头。玄浩心下一跳,垂目遮去微闪的眼神,再抬头时已经换上小鹿斑比的汪汪大眼,抱上玄澈的腰,撒娇道:“四哥,教人家打战嘛!”

玄澈摸摸他的脑袋,道:“我让傅大将军教你好不好?”

玄浩歪着脑袋眨眨眼,撇嘴道:“傅将军的儿子好没用,傅将军不会教人!”

玄澈好笑道:“那是清川从小就出外学武,没能学到傅将军的治军精髓。”

玄浩低着脑袋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才抬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

玄澈笑着敲他脑门,沉声警告道:“这次我可不许你再跟傅将军撒泼,知道没有?”

“知道了!”

玄浩笑得甜滋滋的。他踮起脚尖,勾上玄澈的脖子,下巴靠在玄澈的肩窝里,故意让自己呵出的热气喷在哥哥的耳郭上,看着敏感的耳垂慢慢变红,满意地说:“四哥,不准你下次再瞒着我偷偷跑出去。”

“四哥是出去巡查的。”

玄澈解释道。

“不准就是不准!”玄浩强硬道,“四哥到哪里,浩儿也要到哪里!”

玄澈宠溺地笑笑,不搭话。

玄浩盯着玄澈的眼睛,他不喜欢哥哥对他露出宠溺孩子的笑,他渴望得到那日庭院里他对父皇展现的魅惑笑容。或许哥哥并没有发现,他在无意间织的网已经罗进了两个人,可为什么父皇可以得到那样的特别,为什么父皇总是比他快一步,为什么自己只能装成一个孩子偎在他怀里,为什么自己只能远远地看?!

四哥,你说过,永远不要嫉妒别人,不论尺长寸短,善于利用就能变成自己的优势。

四哥,我和父皇不一样,我没办法让你依靠,但同样的,父皇也不可能这样抱着你。

“四哥,你说过做错事就要受罚。四哥这次骗了浩儿,浩儿也要罚你。”

玄浩一字一顿地说,可由稚气的童音说出来就像在撒娇。

玄澈不在意地笑道:“那浩儿要怎么惩罚呢?”

虽然心里已经想好了,但玄浩还是转转眼珠子,噘起红唇软软道:“我要亲……”

玄浩话还没说完,一个红色的毛线球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盖在他脸上,堵住了他下面的话。仔细一看,这红色“毛线球”竟然还有一条大大的尾巴,四只短小的爪子从两边伸出来,在玄浩留下几道小红印子,一个小脑袋扭了扭,露出一双黑亮的圆眼睛。

玄澈吃惊道:“小梅花?”

玄浩颤抖着手拎起小狐狸的脖颈,在被狐狸肥胖的身躯所挡住的角度,漂亮的小脸狰狞地扭曲着。玄浩嘴唇颤颤,别人听不到,小狐狸却清楚地读出其中的意思:“你找死!”

小狐狸的尾巴打在玄浩手腕的麻穴上,趁着玄浩手劲松懈的当口跳到了玄澈肩膀上。在玄澈看不到地方,小狐狸露出挑衅的嗤笑。

少了狐狸的遮挡,玄浩狰狞之色立去,鼓起腮帮子,像个孩子在生气。

玄澈不知其中变故,只笑说:“父皇和小狐狸都和好了,你们怎么还在闹别扭呢。”

玄浩撇过头去,满脸不屑,心里恨得直咬牙。

小狐狸尾巴一卷挂在玄澈脖子上,舌头在玄澈下巴上舔了舔,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玄澈挠挠小狐狸的皮毛,正想说话,外面却有宫人通报:“皇上驾到——”

玄沐羽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玄澈身边,说:“澈儿,暗影报来消息。”

“父皇。”玄澈见礼之后,微微皱眉,轻声问道,“安王的?”

玄沐羽点点头:“嗯,终于忍不住了。”

“大概是朝廷上所有的眼睛都没了,忍不住开始急了吧……”

玄澈低头沉思,所以他没有看到在玄沐羽与玄浩的对视。

玄浩看到小狐狸的时候就预料这个男人肯定会出现,他不知道这一人一狐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却隐约发现小狐狸在帮这个男人!玄浩看到自这个男人进来,玄澈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对方身上,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形成一个无形的气场,让旁边的人插不进半分!就算自己就靠在玄澈怀里,也清楚地感觉到隔绝!

玄浩与玄沐羽的对视已经不是孩子与父亲、臣子与君王的对视,他们两个就像针锋相对的情敌,彼此都在传达一个讯息:他是我的!

玄澈从思绪中慢慢回神,就发现周围气氛不太对,抬头看去——虽然玄沐羽勉强改变回来的笑容有点傻,玄浩强行扭曲的目光很是奇特——但玄澈还是认为自己看到了一对“相亲相爱”的父子。

人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对于自己潜意识里不想知道的东西,总是会巧妙地回避。

那扇门就在面前,但玄澈不想推开,他选择了完全无视这两个人别扭的模样,对玄沐羽正色道:“父皇,请秘密下达勤王令吧。”

玄沐羽纠正了错误的表情,道:“好。澈儿去拟旨吧。”

玄澈点点头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回头道:“父皇,先不要让大臣们知道可以吗?”

玄沐羽奇道:“为什么?安王的人不是已经除掉了吗?”

“儿臣希望让安王以为他是以有心攻无备,这样勤王军的出现给他的打击才能达到最大。”玄澈解释道,“另外,儿臣也希望借此考验一下新上任的年轻官员,看他们究竟能否堪当重任。”

“照澈儿所想即可。”

玄澈微微一笑,旋身离去。

巍明宫里只剩下玄沐羽和玄浩。玄沐羽阴郁地盯着玄浩,玄浩毫不示弱地反瞪回去。他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思。

“放手,不要逼朕。”玄沐羽首先开口。玄沐羽发觉这小子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只是玄浩被玄澈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玄沐羽不想让玄澈烦心,才一直没有对玄浩做什么。

玄浩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父皇敢吗?可没有什么阴谋可以瞒过四哥的眼睛。”

玄沐羽不悦,冷冷道:“你四哥的权力是朕给的,朕随时可以收回。”

“父皇不会的。”此刻的玄浩一点纯真也没有,美丽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眼角上挑,说不出的邪气,他嗤笑着说,“四哥的羽翼已经丰满了,他若不愿意收手,父皇未必斗的过他。”

“哦,你以为你四哥会在意权力?”

“是,他是不在意权力,但是他在意在权力之外却需要权力来保护的东西,比如——我。”

玄沐羽默然,他们都很了解玄澈。

玄浩低头抚捏着自己的指尖,嘴角泛起一丝诡笑,道:“更何况,父皇若真的能这么做,还需要等到今天吗?”

玄沐羽一怔,玄浩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这张与玄澈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却如同恶魔一般鬼魅。玄浩对着玄沐羽轻轻吹出一口气,眼中透出不属于少年的阴沉,微笑道:“父皇若不想让四哥知道水园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玄沐羽一手掐上玄浩的脖子,森然喝道:“你敢?!”

“为什么不敢?”玄浩毫不在意地拉开玄沐羽的手,吃吃地笑,“父皇,父子相恋可是有违伦常的,您以为四哥会接受吗?”

玄沐羽轻笑出声:“那又如何,他也是你的亲哥哥。”

“那可不一定。”玄浩卷起一缕发尾,低低笑道,“儿臣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采女,父皇您也只临幸过她一次,儿臣的血脉很难说呢……要证明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的方法可不止一种噢,父皇。”

玄沐羽哂笑道:“若真如此,你现在就得去死。”

玄浩挑起眉毛,有恃无恐道:“哦?是吗?我相信疼爱弟弟的太子一定会救下我这个可怜的孩子的。还是说——父皇想要背着太子动手呢?”见玄沐羽默然,玄浩满目都是得意,却偏偏露出一脸哀怨,叹气道,“反正儿臣不需要皇位,不是您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可是父皇呢?难道您要昭告天下将来要坐上皇位的人只是一个杂种……”

啪!

玄浩的脸被扇到一边,脸颊上浮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闭嘴!”

玄沐羽气急败坏地叫,玄浩却笑起来,他抚上脸上的五指印,嘲弄道:“父皇这样就忍不住了?看来这么多年将您憋坏了吧?四哥的味道真的很好呢,父皇您见过四哥的身体吗?玉一样完美无瑕的身体如同蜜糖一样让人贪恋……父皇,夜晚偷吃的感觉刺激吧?呵呵,儿臣心脏不好,还是喜欢光明正大地与四哥共浴……”

玄沐羽双拳紧握,再次扬起手,却被玄浩叫住:

“父皇!您这一巴掌还是不打的好,不然您让儿臣怎么向四哥交待?因为不小心说穿了父皇的心思所以被掌了嘴吗?”

玄沐羽冷笑:“你有本事就去和他说,朕有违伦常,你以为你就干净吗?!”

“对,我是不干净。可是——”玄浩再次露出他魔鬼般的笑容,“我只有十三岁——十三岁的孩子,我说爱,他会相信吗?四哥那样可爱的人只会当做童言无忌吧?可是父皇您呢?您说爱,您以为他还能傻乎乎地将这一切看作是父爱吗?

“父皇,你我都很清楚,四哥并不是感受不到我们的心意,甚至于他并不是不爱我们,他只是不能接受而在逃避,明明是爱情却硬要当做亲情。四哥他能将任何阴谋算计看得清清楚楚,却唯独不愿对我们睁开眼睛。这样聪明又傻瓜、深沉又单纯的四哥,不就是我们爱的吗?

“可是,父皇,你认为一旦这层纸捅破了,四哥会怎么想?

“父皇,我们都了解他,所以我们都在忍耐。

“父皇,劝您还是多多包容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吧,不然,您失去的可绝对比我多——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