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声轻笑,蓝衫男子提剑相迎。这个女子的性子倒是有几分随了她,乖巧温婉的外表,实则却是倔强如斯。
纵兮的目色一变再变,脸色愈发难看。墨玉被子棠抢了去,没有兵器,进不了他们的身,如何可以助得子棠?!
“那个!”
纵兮侧过头去,那里朗栎高举着双手,她不知道纵兮的名字,只能胡乱地唤着。见纵兮回眸,狠力甩出了手中的长鞭:“接着!”
这少女心思敏捷,虽是性子有些朗格的冲动,却依旧很是机灵,此刻竟也知道他云纵兮需要什么。
纵兮接过长鞭,二话没有,直接上前帮衬子棠。
“终于来了。”杀伐的力量,这人世间最为恐怖的杀戮,传说破军入命,这个男子将摧毁天下,重新安置。
他倒是真想领教这令天下变色的杀戮之力量!
蓝衫男子浅笑,这个被天下人誉为天下公子的男子,怕是活到现下都不曾沾染过多少血气。破军入命,如何容得他不沾血气。这一步步走来,一步步沦陷,纵使有千百个不愿,终究是要踏上这一条杀伐之路的。
而那些人,绝对不愿他那魔性的一面曝露于天下罢!
两道身影从不同的方向而来,如鬼魅一般加入这一场浮云天下最为强悍的战役。很多年以后,朗栎作为唯一的目睹者,回忆起来依旧历历在目。这一场对决,怕是后来火烧淮阳的那一场惨烈的杀戮都不及现下这场绝伦。
那一场,只不过是一场杀戮。而这一场,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空绝对决,这一场战役四对一,个个皆是浮云大陆的巅峰人物!
退得远远的朗栎,一瞬不瞬地盯着五人的战阵。五个人身影如鬼魅一般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敌我,她无法看清来者的面貌。只是,终究可以确定,来者是友。
剑光凌冽,格桑花碎了一地,夹杂着草茉飞扬在夜空之中。这是圣花之夜,原上舞者,皆是这西云绝顶的高手。
被剑气激起的草茉如刀一般锋利,只稍不注意,便会割破皮肤,切断脉络。
“呲——”
“呲——”
一连两声,倒吸凉气。第一声来自子棠,纵兮见子棠臂上被划破,一个闪神,一叶草片便从脸侧飞过,割破了肌肤。
那一刹,这个伤口落在蓝衫男子眼里,蓝衫男子目色大动。不曾想,这个破军入命的男子竟是如此不容侵犯,普通的兵刃伤不到他丝毫!
他的伤口竟能在顷刻之间完全愈合!
如此,原是如此。那么,这样定是伤不到他的。蓝衫男子敛了敛眉目,嘴角有略略的笑意,眼神更是幽暗了几分。
“阳钺!你竟想逆天而行么?!”
浓郁的莲花味弥散开来,是血的味道。绿衣女子紧紧蹙眉,凌空划出一剑,她亦是闻到味道。
“呵,”蓝衫男子嗤笑:“逆天而行的,怕是你们吧。”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命格么?!”绿衣女子一剑出,却并不曾想攻取要害,有意避开。只是,即使他们四人,在这个名叫阳钺的男子眼前,竭尽了全力,都不曾伤到这个男子。
“自然是知道的。”阳钺笑着,他自然是知道的,北辰主位,破军入命。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这么做!
韶韵目色沉了沉,脸色愈发哀戚。她是知道,知道阳钺心中又恨,可是却不知道,他的恨意竟会如此深刻。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他阳钺对她从来都是真心,因为真心,所以才会恨她的吧。
可是,爱情这个东西,从来不是勉强的,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即使曾经已然谈婚论嫁,可是从爱上青召那一刻开始,曾经的爱便已经死在了心里,再不复存在。
这样的伤害一定此生都无法愈合了吧,一如她待青召的感情,即使等了二十年,却不曾得到只言片语,只是换来他连一眼都不肯回眸相望。一丈的距离,更是此生不得逾越!
还有青音,她爱得那样惨烈,却是最后得到颜谏一生的恨意。到头来,青音怕是也心如死灰了,再也爱不起。
那么,今日就有个了断,把这所有的爱恨埋葬在这里,从此两不相欠。
“青召,你们退下!”韶韵陡然一个变色,她是决定了,如此下去,阳钺定是要风魔,而她断不会让他走上一条不归路的。
来者,正是青召。他从水镜中预知北方有难,北辰与破军一劫俱在。是以踏出星辰殿,奔赴这遥远的草原,只为阻止这一场浩劫的到来。
“兮儿,带着子棠退下!”
青召自是明白韶韵的意思,如此一言,她是要与阳钺结束这些年的纠缠了。而阳钺爱得如此深刻,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若是舍得下狠手,便也就没有了恨意。此刻恨意犹在,爱意不减,他如何敢与韶韵对峙?
只要韶韵挡在前面,阳钺定是没有办法了。
如此一喝,纵兮自当遵从。开口不是别人,正是他云纵兮身后的启蒙老师——韶青召!
当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张清冷的面容,一晃数十载,这张面容丝毫不曾改变,一如昔年的年轻,也一如昔年的清冷。
子棠沉了沉目,若是纵兮没有在意方才青召的言语,那么她虚子棠绝对不会没有注意到!
青召口中方才明明唤出的是“子棠”二字!
当年,那场盛大的祭天仪式,不正是这位似如神抵一般的祭司主持的么?他不正是当年在朝堂笃定子茉即是命犯煞星的女子么?
如今,他便是知道她虚子棠即是当年替代了子茉,那么子茉的安危……
“阳钺,”韶韵敛了敛眉目,轻道:“若是恨我,今日我便可死在你面前。但是,我的孩子,请你不要动。”
纵兮、青召和子棠退开,韶韵与阳钺对峙。
“我要他死,你是否亦可应我?”阳钺收了剑,指向韶韵身后的青召。他问得凄离,神色黯然,仇恨却是拢了全身。
“阳钺……”韶韵无奈叹息,其实早就知道,阳钺多年的恨意尽数给了青召。只是,这种事情,如何可以怨人。她爱他如斯,竟是得不到半分的回应,若要怨,怕是早该狠毒了他。
在这感情之中,只有付出,断不能有所怨恨。等待,终究是最后的宿命。
是她执着了,阳钺亦是执着了。
“这是我一人之事,你又何须迁怒于他人……”从来只是两人之间的纠缠,青召从来没有想过要闯入他们两人的恩怨,从头至尾,青召本身都是无辜的,为何又要招来如此怨恨?
“没有他,你就会死心的!”阳钺蹙了眉,以剑相指,俊秀的脸上满是愤怒。
韶韵望着阳钺,这个温柔的男子,终于是被仇恨蒙了心,竟也舍得如此大声待她说话了。久久相望,韶韵浅浅地笑。
“阳钺……”她轻轻唤他:“若是我不在了,你可会死心?”
这人啊,有时候还真是可笑,总是喜欢自欺欺人。感情这东西,又岂是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覆灭?魂不死,怕是永远也回不去
了。
“这如何可以相提并论?”阳钺敛了眉目,看不清他的神色。
“如何不能?”韶韵提了提声音:“阿钺,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有他在,自然回不去!”
话音未落,阳钺陡然动身,一下子越过韶韵,直奔青召而去!
只要青召死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待韶韵忘却这个男子,所有的感情在时间面前都是无能为力的。他阳钺与韶韵之间,便是最好的例证。十年,只是十年,她便是不再爱他。
而他,在这漫长的一生中,有很多个十年等待她忘却这个该死的男子!
是以,今日既然青召已然来了,那么,他阳钺断不会再让他离去!
阳钺嘴角露出笃定的笑意,这韶氏一族皆道,血亲之间的结合能够生育出人世间最为纯正的神之后裔,如此便可拥有人世间最为强悍的力量。
真是笑话,孰知他阳钺才是韶氏一族最为强悍的男子!
或许,或许青召之前的灵力应该在他之上,可是近二十年前的那场轮回咒,他已然将他所有的力量用于封存那一段不为人知的真相。现下,只能任他宰割!
代价么?
韶氏一族素来讲究因果轮回,那一场逆天轮回,本该死去的人,倚着一场沉闷无声的交换,竟然夺回来这一世的神之血。
可惜,事在人为。今日,他阳钺定要摧毁这一切!
阳钺的笑意愈发盛了盛,这一剑过去,他韶青召要么抽回用在云纵兮身上的力量,如此方才能躲过一劫。
要么,生生接下他这一剑,然后死去。如此,只要他韶青召死去,云纵兮身上的封印亦会随之解除。呵呵,封印一旦解除,那人不死,死的便是他云纵兮了。这人世间的交换总是对等的,能够交换生命的唯有生命。
那样的禁咒,他们都动用了,他们该是有多急切呢?
以他人的性命交换云纵兮的性命,以尘封的记忆延迟生命的终结,以最悲痛的结局提升筹码的价值,果然是个好办法。
只可惜,他阳钺断不会让他们如意!
青召沉了目,他知道阳钺此刻心中的想法。可是,这一切真的退无可退了。
那么,还是做最后的赌博!
剑没入胸膛的那一刻,青召敛了眉目,他等待这一剑的到来。若是赢,一切皆可按着原先的命轮,若是输,也便是可以摆脱了。
“阿钺……”
剑刺进皮肉,身后响起女子的叹息。
“他若死去,今日我便死去。”
那一刹,毫不留情的冷剑陡然收住,不得再进入半分!
阳钺痴痴愣住,久久不能给出表情。那个声音分明只是叹息,然而听在耳畔,却是如雷贯耳!
她说:阿钺,他若死去,今日我便死去。
这个女子好生决绝,终于是要把他逼上绝路了。
“是么?”阳钺痴痴地笑,回眸望上韶韵的眼眸,那里早已没有了任何光泽。
他是恨毒了青召的,韶韵乃是他心中的人,青梅竹马的感情,他们曾今奔走天下,他们经曾海誓山盟。然而,竟是因为这个薄情清冷的男子,一切都变得如此绝望!
剑稍稍进了进,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青衫。
“阿钺……”韶韵轻启薄唇,缓缓叹息。
手中的利剑陡然抵上白皙的脖颈,顷刻之间,利刃破入肌肤,切出鲜红。
“你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