鶡旦不鸣,虎始交,荔挺生。(注解:此为时间,仲秋大雪时候,也就是每年的十二月六号到八号的样子)
风从北边来,猎猎地,带着戈洛库大草原深处的荒凉,以及湮香山绝顶的寒流,刮过整个西云大陆,天地间一片苍白。
“哥哥。”
有女子温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明明近在咫尺,听在耳侧却是飘渺得很。
虚怀濬微微一怔,虚了虚眸子,抬眼望了一眼来者。
女子送上一盏参茶,轻轻地敛了敛身上的白色狐裘,眼里含着温婉的笑意,静静地立在一处,浅浅地望着这个手上握着生杀大权的阴戾男子。
“你怎地来了?”男子蹙了眉,这个地方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况且,她的身子尚不曾完全好起来,这大寒的天气,跑过来定是惹了一身寒气。
虚怀濬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女子啊,愈发地像韶韵了,眉宇间淡淡的清冷染上莫大的柔和,别是一番风致。看在眼里,总是忍不住令人心疼。
忽地,这位素来冷冽的国主面色柔和下去,这个女子,自从走出星辰殿,她总是这般谨慎,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他,却又总是远远地站着。她,竟是这般地无助了么?
说来也是,父王早些年便就去世了,韶韵也不再了,青召下落不明,虚怀若远在槃良,这个人世凡是宠她护她的人皆不在身侧。这个女子素来聪慧,局势如此,想不低头都是不可能的。如今,她孤身在此,能够依赖的,或者说不得不依赖他了。
“过来。”虚怀濬放下手中的玉笔,收了折子,尽量敛了身上的戾气,冲子茉伸出手去。
子茉抬了抬眼帘,微微歪着脑袋怔怔地望着虚怀濬,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个男子欲做什么。
“过来。”虚怀濬估摸着是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是以再次放柔了些,眼里冉起些许的笑意,他浅浅地望着怔在远处的女子。
子茉敛了敛眉目,上前两步,靠得稍微近了些,却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虚怀濬的眉头微微动了动,这个女子分明……却又是如此谨慎着。
“再过来些。”虚怀濬身子往前倾了倾,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来的打算。
子茉低垂着眉目,再次上前一些,她盈盈抬眸,怯懦地望着虚怀濬。这个男子,是难得的缓下面色。这一刻,他仿似极尽了耐心,若是不识相,估计下一步便是要发怒了吧。
“你恨我么?”虚怀濬一把抓起子茉的双手,将她拉得更近些。
子茉颤了颤,敛下眉目,喃喃开口:“不恨。”
虚怀濬的目色沉下去,被敛尽的戾气一点点地再次浮出来,悄无声息地遮掩住眼里本就不多的柔和。
这个女子在撒谎!
若是不恨,何必做到这个份上。即便是那些人都不在了,依着她原本的性子,再是如何也是不会主动示好的。若是说她有所图,他委实想不到这个女子图什么。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女子想杀他!
“想也未想,便说不恨,还是说……”虚怀濬一把将子茉拽进了怀中,另外一只手掐上她白皙的脖颈,声色愈发地森冷:“你早就等着我问你,这个答案你事先为我准备好的?!”
“哥……哥哥!”子茉脸色煞白,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过虚怀濬那双似如钢爪一般的手。
“想我死是不是?”虚怀濬目光冷冷地锁着手下的女子,阴狠之色丝毫没有掩饰,手下的力道愈发的重了些。
“没,没有!”子茉被迫仰着头,整个人陷在虚怀濬怀中,挣脱不得:“哥哥,你,信我!”
“信我……”
子茉惊恐地望着虚怀濬的眸子,里面的神色明灭变幻,莫大的怒气巍巍地散发着。这个男子从来都是愤怒着的狮子,她不会怀疑他此刻的威慑,只要轻轻一下,他便可以弄死她!
然而,她却总是这般无奈。
虚怀濬冷冷地望着这个女子,她眼里的惊骇一如她的愤怒,没有丝毫的掩饰。良久,他终于缓缓松开双手,将子茉推了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子茉被他一把推得连连退了数步方才站稳,她含着泪,看着那个再次执笔埋在折子里面的男子。那一身戾气尚未完全敛尽,甚至说依旧自他身上巍巍地散发着,是令人生骇的威慑。
然而,也只有这个男子目前可以护住她了,是以,她必须对他示好。当然,与其说只有这个男子可以护住她倒不如说,她如今待在这个地方,没有人再来保护她,这个男子无论如何伤害她,都不会再有人出手相救!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槃良已然对洵夏有大动作,弗沧与洵夏结盟,自然是要对抗槃良的。另外还有漠涟,这一至关重要的力量,如何才能赢得这样的力量。女人,无疑是棋盘上不可或缺的棋子。早年,洵夏的长公子云清能将自己的妹妹送往漠涟,并不代表虚怀濬不会将他的妹妹送往漠涟,而他虚怀濬却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
时局不定,更不能确定虚怀濬是否会到了最后为了保住他的大业而将她送给别人!
而她,怎么可以轻易离开弗沧,怎么可以轻易离开虚怀濬?!
“哥哥,”子茉一敛眉,掩去眉目间的神色,颤抖着上前数步,一下子跪在虚怀濬的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哥哥,我求你,你不要将我送人,不要将我送人!”
虚怀濬一颤,执在手中的玉笔因着子茉的一拽,于折子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红印,尔后从手中掉落“哒啦啦”滚落在地,发出清脆而又清冷的声音。那声音在静谧的大殿之中回**开来,仿似落在心间的冰水,撞击得人心莫名生寒。
子茉望着滚落在地玉笔,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轻轻一拽,便会惹出这般大的祸事来,听着撞在心上的可怖之音,一时间惊骇地进了声。
虚怀濬蹙了蹙眉,寒潭一般的眸色再次冷了几分。这个女子的聪慧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是早就料想到自己会被送出去的么?只是,她应该是低估了自己的价值,她是这般重要的一枚棋子,他虚怀濬如何肯轻易胡乱送出去?
然而,她即是这般聪慧,就应该知道此番如此莽撞,不过是徒劳之举。这十余年在星辰殿带着,真是越发不成体统了,竟会这般痴傻。
“你如何知道我会将你送人?”
虚怀濬冷冷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这个女子以前总是会用骄傲以及不屑的眼神来看他,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一把死死地抓住那个少女,狠狠地教训一番,让她收起她那炸开来狮毛,乖乖臣服在他脚下。而今,这个女子真的就这般匍匐在他脚下,眼里满满的尽是畏惧。
可是,谁知道,这一刻他虚怀濬要的不是这样的畏惧!
他竟然不要这个女子畏惧他!
昔日的子棠,那个明媚热情而又清冷骄傲的少女,她对着谁都能笑得灿烂,阳光拢在她身上,她的笑颜仿似可以照亮人世间的一切,看在眼里,连心都是暖暖的。只因她一笑,周侧的一切美物都会黯淡几分,却又因着她一笑,整个世界亮起来。
她独独将所有的冷漠留给了他虚怀濬,里面满满的尽是嘲讽与不屑!
多年的夙愿,却因着这个女子眼底不一样的神情,狠狠地撞击着虚怀濬的心。这一刻,他没有满足感,反是愈加地挫败了。
“你觉得我会把你送给谁?我应该把你送给谁呢?”虚怀濬稍稍倾了倾身子,伸手抬起子茉的头,迫使她仰面与自己对视。他嘴角浅浅擒笑,而然眼底却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子茉瑟缩了一下,望着虚怀濬眼底的冰冷,她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他的问题,她无法回答,这个阴戾的男子,谁也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男子无疑是暴戾的,他嗜血好战,自从掌权以来,对外征战从来没有间断。
然而,这三年来,自从落阳一战,他竟也能收敛住他的戾气,在沧阳城蛰伏三年!
子茉毕竟不是子棠,她从来猜不透人的心思,她也没有子棠的玲珑心思,她生来便是被诅咒,她所要的不过是安度一世。可是,那些人皆是一个个将她抛弃,纵使有一个子棠,却也因着她而再三被人害死。
她再也不能安度一世。
不能安度一生,可是路还得走下去,没有人可以宠着她护着她,她总是需要自己护着自己,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面对虚怀濬,她一如幼时那般害怕,甚至惊恐畏惧。
这个答案,她给不了,她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不住地流泪。
“告诉寡人,你希望寡人把你送给谁?!”虚
怀濬一把将她提了起来,迫使她再度与自己近距离对视,这一刻的愤怒,若不是因着她生了一副与那人一般的容颜,他绝对会亲手送她入轮回!
“不!”子茉被迫承受着他的愤怒,下颚被他捏得生疼,却不敢轻易反抗。
“不要将我送出去,求你,只要不把我送出去,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烦着你,我一定会很听话!”子茉紧紧握住虚怀濬的手,为了表示自己此刻的真诚,她只能一分分紧握住他的双手。
“哥哥……”子茉艰难地唤着虚怀濬:“求你,求你把我留在你身边,只要能够留在你身边,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哼!”虚怀濬一声冷笑,手下的力道重了些许,他冷冷开口:“还是想杀我?”
“没有!”子茉记得直落泪,她真的无法让虚怀濬相信她呢!
“当年祭天一事是我松的口,若非因我,子茉绝对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被禁足星辰殿。你如何不恨我?”鹰隼一般犀利的眸子,死死地锁着子茉,不放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你是那样地想要护着子茉,还有怀若,可是最后,你一个都没有护住,你说,你如何不恨我?!”
“命!”随着虚怀濬的问话,他手下的力道一寸寸收紧,子茉觉着自己若是不赶紧跟上,随时都有可能就这样死去。
“是命!哥哥,子棠是信命的!子茉命犯煞星,本该祭天,怀若哥哥亦是在槃良过的甚好,我如何会怨恨哥哥?”
“哥哥,子棠怎么可能会想杀你?”这么多年,她本习惯用“息华”自称,可是出了星辰殿,她不得不以“子棠”自称。
因着这样一个解释,虚怀濬蹙了蹙眉,心下不由明白当日为何黎青召会要子棠禁足星辰殿,原来用意尽在这里。这些年,这个女子待在星辰殿,着实想明白很多事情,若是昔日,她定是怨恨着他的。
如此作想,眼里的冰层虽然没有化去,而手下的力道却是下意识地撤去了不少。
“身为一国公主,我弗沧有且只有你这么一位公主,出嫁也是迟早之事,日后总归还是要把你送出去的。”虚怀濬敛了敛神色,终于放开了子茉。
“不,哥哥,求你,子棠不想嫁人,子棠命不好,现下有哥哥疼着已经很满足,子棠不要嫁到别人家去受苦,只要留在哥哥身侧就好!”子茉却并没有因着得到解脱而立刻躲得甚远,反是跪上前几步,拉着虚怀濬的手不放。仿似,这天下尽是歹人,唯独他虚怀濬待她好,她便也打算赖到底了。
自从星辰殿出来,那一日昏厥过去,以后的膳食侍奉虚怀濬都是上心的。除去料理国事,他有时间都会跑去原先韶韵住的地方探望她。如此一来,她是觉得虚怀濬是待她好的。
不过,虚怀濬却是待她上了心思,是前所未有的好,甚至可以说到了宠的地步。即便是他虚怀濬极宠的夫人,他都不曾这般悉心过。
毕竟是有大用处的女子,他自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公主,哥哥,我根本就不是父王的亲身女儿,我不是公主,我是黎先生的女儿!”
子茉一咬牙,将这个她听来的秘密告诉了虚怀濬,她只是在赌,赌一个男人的情。尽管这个男人也没有什么情意可言,可是她还是要赌一把,只要不被送出去,都是最好的。
“你说什么?!”虚怀濬一把抓住她,若非因着大寒的天气穿得厚了些,此刻真怕是早已被他捏碎了骨头。
子茉含着泪,静静地望着虚怀濬几近嗜血的眼神,瑟缩颤抖着,再不敢说第二遍。
虚怀濬吃人一般凶狠的眼神,死死地锁住子茉。良久,终于再次放开了这个无辜的女子。这些事情,其实早就猜到一二,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纵使心里再是明白,当真相赤、裸、裸地放到眼前,竟还是这般沉痛。
黎青召与韶韵……
“哥哥……”
子茉淡淡地望着眼前这个素来暴戾的男子,他是弗沧的国主,曾经有着不可一世的气焰。然而,这一刻,他却仿似在顷刻之间颓靡下去,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甚至萎颓到令人心疼。
“哥哥……”子茉再一次轻唤眼前的男子,她轻轻抚上这个男子冷峻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帘上落下一个吻。
虚怀濬猛地一颤,陡然从梦靥中惊醒过来。
然而,一抬眼却又撞上子茉的浅浅一笑,晃神间,那神态像极了韶韵,温婉之中染上莫大的清冷,那是来自亘古洪荒的气息,竟一下子抚平了心间所有的浮躁与愤怒!
“现下只有你能护着子棠了,子棠爱你,愿意留在你身侧。”轻拂耳侧,薄唇微启,喃喃吐字,仿似来自天际的叹息,听着甚是飘渺。
虚怀濬微微一怔,心再次沉了沉。
她说:子棠爱你,愿意留在你身侧!
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待我好的人不多,你待我好,我便爱你,这便是她的逻辑了。她这一生接触到的男人也不多,她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她是虚子棠,是那个曾经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少女,是那个他曾经也想捧在掌心的少女,是那个他从来求而不得的女人的孩子,她像极了她!
她此刻是如此谨慎地亲吻着他的眉目,她冲他笑得这般温婉。
从来求而不得,此刻尽数送到了眼前。
“子棠……”虚怀濬一把握住子茉环住她脖颈的双手,他直起身子,顺便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拉了起来。缓了缓情绪,他冷冷地望上子茉含泪的眸子,出口的声音却依旧暗哑得很:“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子茉微微怔住,继而浅浅地笑,她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尔后,俯身亲吻他冷峻的脸庞。
子茉敛下眼帘,一丝没落被掩埋在眼帘之下。呵呵,如何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的**么?只是,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留在你身侧,我也是要这样做的。若是有朝一日被你送出去,我从此远离了你,我又如何能安心?我的好、哥、哥!
“棠儿……”
“君上,”子茉小心翼翼地吻上虚怀濬的唇,她轻轻地唤着他,处子那生涩的气息拂过男子的面颊:“你不喜欢么?”
天际再次传来飘渺的叹息,虚怀濬的心一沉再沉。这个女子偏生是子棠,这个女子偏生与韶韵那般相似,貌似子棠神似韶韵,如此一女子终究是他点击了十余年的女子。(“貌似子棠神似韶韵”这一句没有错哦,虚怀濬是那现在他所看到的子棠,即是子茉与昔年脑子里面的那个小子棠做的比较,因为子茉毕竟不是子棠,性子不能与子棠作比的。)
说到底,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她说:君上,你不喜欢么?
他虚怀濬从来都不是一个禁/欲的男人,这个女子这般明目张胆地**他,他自然是喜欢的。这一刻,即便明知这是毒药,他也一样要了!
“棠儿!”虚怀濬一声低吼,揽过子茉的腰肢,狠狠地扣在怀中:“你确定要这样?”
这个女子说,他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信的。这一刻,虽然很想要她,可是,这个女子,他也曾经真的把她当作妹妹希望好好捧在掌心,他也知道她不是韶韵。是以,他还是要给她最后的选择。
“我不够聪明,这是能让我唯一留在你身侧的机会。”子茉敛着眉目,长睫掩去眼里的神色,她说得凄婉却是情真意切。
如此……
目色再次沉下去,幽深的眸子里面终于溢出浓郁的情/欲,虚怀濬一把抱起她便往内殿去。
他没有告诉她,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会允许她在他身边待得很久。她注定是没有办法,要他死的。
情爱这种东西,虚怀濬素来不懂得怜香惜玉,女人嘛,他作为弗沧的国主,想要自然会有的,自不必去估计她们的感受。只是,怀中的这个女子是子棠,自然又要另作别论了。
虚怀濬说不上对眼前这个女子怀有怎样的心思,这样一份感情,因着她神似韶韵,早已不是简单的兄长待妹妹的疼,他是想要她的。然而,却又因着她是子棠,这样的欲望却又染上了莫大的负罪感。
欲望与罪恶交结在一起,总是令人欲罢不能的。
虚怀濬将子茉放倒在床榻之上,他想,既然她都这般费尽了心思来勾/引他,她丝毫不在意,那么他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她终究是有所图的,一场交换,他给她机会,只是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哥哥……”子茉轻轻地唤着虚怀濬,声音柔进骨子里。这个男子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可捉摸
,他竟是这般就要了!
他的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虚怀濬嘴角勾起浅浅地笑,伸手去解子茉身上的衣带。他没有醉,自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棠儿,”虚怀濬衣衫解到一半,忽地,停下动作:“你还有反悔的机会,现在。”他终究是清楚自己对这个女子的感情,他想宠她,一直都想宠着她。只是,昔年她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机会。现在,如此的宠爱终究不是心里想的那般,他犹豫了,他要再次给她最后的选择,也是给自己留着余地。
终归是不想玷污了那样一份埋在心底的感情。
“哥哥是不喜欢子棠么?”子茉微敛着眉目,她稍稍支起身子,修长好看的手指抚上虚怀濬的眉目,一点一点勾勒着这个冷峻男子的轮廓。
虚怀濬定定地望着眼前温婉的女子,他握上女子纤细的双手,一把捉住她,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眸色陡然阴狠起来,他厉声喝道:“你要什么?说!”
子茉被他捏得生疼,这个男子啊,总是这般瞬息万变,前一刻他尚是温柔得紧,这一刻便又是暴戾起来。这样的他,真是令人生骇的。
“哥哥……”子茉虚着眸子,里面的泪水方才隐下去,瞬间又浮出来:“哥哥若是不喜欢,子棠走便是。”
说罢,子茉挣了挣,却怎地都挣脱不开虚怀濬的禁锢。
虚怀濬寒着眸子,冷冷道:“除了我的命,但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子茉怔住,他说“除了我的命,但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真是诱人的条件,甚至包括自由呢!
自由,他会舍得给么?
呵呵,即便他当真舍得给她自由,她要来又有何用?这个人世,唯一爱她的那个女子已然化作尘泥,剩下的,再没有疼她的人了。走出这个沧阳宫,她连怎么活都不知道,这样的自由没有丝毫用处。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疼我一世。”子茉轻颤着,无疑,她是惧怕他的:“哥哥可以……”
“嗯——”
话未说完,子茉一声轻哼,剩余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
虚怀濬的吻带上几分怒气,这个女子,一如她幼时的执拗,总是这般冥顽不灵。既然她是如此执着,他自然也不会再客气的。
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疼她一世。这样的话,倚着她这样的身世,即便是他虚怀濬都是为之动容的。只是,这样的话,终究是谎话,她怕是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虚怀濬一把扯开子茉的衣裳,修长是手指抚上她削薄的肩,一沉目色陡然一口狠狠地咬在女子的肩上。
她竟然一再撒谎!
“哼——”
子茉一声呼痛,却依旧被堵在口中,只能发出一声闷哼。她挣扎了着,别过头去:“哥哥,哥哥,你弄疼我了!”她不知道这个男子为何有这般的盛怒,他仿似不在欢爱,他似乎想要弄死她!
“呵。”
虚怀濬一声冷笑,一把将她按在床榻之上,身子压过去,顺势一下抽去女子束在腰间的带子,一扬手便退尽了女子的衣裳。
“哥哥!”
子茉惊得脸色惨白,只是顷瞬她便如此难堪地屈服在他膝下,被他这般近似粗暴的对待。
这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惊恐地望着他,双手被他禁锢着,整个身子被他压制着,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羞辱的感觉。
“哥哥……”她轻轻地唤着虚怀濬,忽地,她竟有些后悔了。这个男子,绝对不是她可以掌控的男子!
虚怀濬自上而下望着她,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顺着轮廓,一点点往下。或许,他不该这般对她,这毕竟是他曾经想要宠爱的女子,这个女子毕竟有着与那个人相似的神态。
如此想着,结冰的目色再度柔和起来。然而,出口却依旧是冷冷的话语:“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说得轻缓,却没有什么温度,一句话彻底将膝下的女子丢进了寒潭。
“哥……哥哥……”子茉张了张嘴,艰难地发生沙哑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心里满满的尽是恐惧。
“棠儿,”虚怀濬喃喃地唤着子茉的名字,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名字:“我成全你。”
他俯身下去,吻住女子的薄唇,一只手探至女子的后背,他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女子的肌肤。
不曾想,昔日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少女,如今竟出落得这般美好。昔日里,她便是连看他一眼都不屑,如今却是这样狼狈地躺在他膝下,任他取舍,不敢顶撞,不敢反抗。
身下的女子不住地轻颤着,虚怀濬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生得姣好,任是个男子都会动情。
虚怀濬退去自己的衣裳,自上而下望着那个娇美温婉的女子,女子眼里的害怕没有一丝丝的掩饰。那一双眸子,曾经是这人世之上最为美丽的眸子,琉璃的光泽天下绝无仅有。只是这一刻染上莫大的惊骇,敛尽了昔日的光泽。
虚怀濬抚上她的眸子,用手掌抚住她的双眸,他不想看到她眼里的恐惧,他不想看到这个自己曾经也想捧在掌心的女子待他这般畏惧。而那双眼睛里面的,闪动着的尽是控诉!
子茉伸手抓了抓,这一刻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恐,眼里尽是黑暗,她看不见丝毫的光泽。她伸手,只能紧紧地环住身上的那个陌生的男子,她只能去讨好这个男子。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乱世,她只能依附着他了。
子茉张了张嘴,口中模模糊糊地唤出一个名字,喃喃地,反复着。
虚怀濬陡然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眼下的女子,眼里的神色顷刻间清明起来。
面色一点点地寒下去,他抚上她的腰际,一丝厉色从眼底闪过,眉目一凌,他陡然一个挺身,丝毫没有了先前的温柔。
“哼——”女子死死地咬住唇瓣,霍然睁开了双眸。
这一下,疼得她浑身颤栗,张不了口,吐不出字。
虚怀濬一把索住女子下颚,逼近她的眼睛,冷冷开口,一字字吐出:“再唤一遍那个人的名字!”
“谁?”
子茉茫然地望着再次暴怒的虚怀濬,一时之间着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方才可有唤别的男子的名字?她明明沉溺在了那种陌生的令人窒息的羞辱之中,她只是强忍着周侧的不适,任由这个男子摄取。她何时唤过那个人的名字?
“该死的女人!”虚怀濬陡然松开子茉的下颚,双手死死地扣住她的腰际,不断地折辱着这个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公主。
“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看不清寡人么?!”
“寡人以后就是你的天,你的嘴里只能唤着寡人!”
盛怒,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那样压在心里的十余年的不满尽数爆发出来。韶韵爱着那个男子,而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在他膝下承欢之时,口中竟然亦是喃喃唤着那个男子的名字!
那个男子,纵使是死了,竟也是这般阴魂不散么!
然而,这一刻,子茉完全听不清楚虚怀濬在说什么,她只能承受着这个男子的盛怒,死死地抓住身上那个男子的手臂,承受着这个男子给她带来屈辱。
她方才唤了“青召”么?
子茉闭眼,她不清楚,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如此这般念念不忘。
她果然该死,这人世间,有哪个女子会总是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自己的父亲?!
“嗯——”
子茉只觉得自己会死掉一般,指甲死死地扣进虚怀濬的皮肉,然而他却一点要放过她的趋势都没有。一次一次的撞击,仿似永无休止,怒意劈天盖地。
“哥哥……”子茉敛着眉目,泪水不断从眼角沁出来。可是,这一切还能如何挽救?她无法开口求他放过她,却又不得不开口求他。
是以,她只能一声一声地唤着他。
“哥哥,”子茉努力将身子迎向他,她环住他的脖颈:“你怎么舍得这样待我……”
轻轻地宛如一声轻叹,飘渺得不再真实。只此一言,她再承受不住他的盛怒,脑子一空,便不知人事。
只是心里的恨意却是烈了几分,哥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死,只要你死!
她在赌,赌这个男子的情,赌着母亲在这个男子心里的分量。那些宫闱之中的流言,那些蜚语,终究不是空穴来风的吧。
这一赌,她终究是赌赢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赌,绝不是仅仅因着她的母亲,还有那个世间唯一真正疼爱她的女子,那个虚怀濬心中一直埋藏的遗憾与不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