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火,将灵月塔化作了灰烬。
云堇定定地站在残烬之前,眉目间笼着阴霾,他瞳孔紧缩,眼里满满的尽是杀气。
然而,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嘴角的苦涩浓得化不开来。
报应不爽,来得如此之快。他给了那人一场天火,到最后,她生前所有的气息也随着一把火葬送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潇湘,看守的士兵说你是从塔顶跳下来的,那样的高度你纵身而下的时候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么?还是说他死了,你便也死了,是以你是这般决绝。
袖间的双手缓缓握紧,一切来过,再也回不去当初。
潇湘,若是我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不会少于云清,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呵呵,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云堇敛下眉目,我们之间错过了相遇,从此也便错了一生。潇湘,如若你早些遇到的是我,你会不会爱上我?
如玉的模样染上莫大的绝望,这个温润的男子,一敛眉一浅笑皆是虚无,唯有这一刻才是真。
云堇第一次见到潇湘是个意外,然而也就是这个意外,从此让他恨上了云清。
那是个中州人传说的七夕夜,男男女女相会鹊桥。待得热闹散去,他一个人走在静谧的街道上,循着月色一直去到郊外。
从小便被告知,他是洵夏将来的国主,他要学会忍耐,他要等着云清与云纵兮之间的一场生死搏斗,他要学会笑里藏刀。
只是,谁都不知道他从来性子恬淡,根本不在意这些。
然而,就在那一晚,他远远地看到那个素来冷峻的少年拉着那个如梨花一般的少女赤足踩在浅浅地湖水里。少年笑得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因着他的仰天一笑,天地间的光华仿似拢在了他一人身上,美得让人闪了魂魄。少女总是静静地跟在少年身后,浅浅地笑,眉角眉梢都能沁出喜悦。
真是一对璧人。
云堇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后来那个如梨花一般的女子越来越出色,他渐渐也便留意那个女子。
当一个男子开始注意一个女子的时候,最终结局那个男子会爱上那个女子。
云堇也不列外。
云堇从十七岁开始便是知道自己爱上了潇湘,然而他却很明确地知道那个如梨花一般的女子爱着那个笑起来天下无双的男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嫉妒云清,他开始想要得到。然而,唯一能够得到那个女子的方式便是打败云清。于是,他开始心甘情愿地走上一条权谋的道路,从此也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云清的?
大概是看到天下间向潇湘提亲的人那么多,然而潇湘却一一拒在门外。洵夏女子十六岁便可出嫁,上门提亲的人那么多,他却看不到云清有丝毫的动作!
那个时候,他便渐渐恨上了云清。
一个女子美好的岁月经不起蹉跎,潇湘明明一直都在等待他的到来,而那个素来阴戾的男子却装作浑然不知!
他真该死!
去给潇湘提亲是他云堇这辈子第一次向苍月柔开口有所求,很是庆幸,荀家竟然没有拒绝。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恍恍惚惚半个月,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只是新婚之夜,当他看到潇湘身上隐隐的欢爱的痕迹,他的梦便陡然清醒过来。那一刹,他的心仿似被利刃一刀一刀地划着,鲜血模糊。所有的屈辱与不甘最终化作满腔的仇恨,他发誓他一定要看着云清死在他最爱的兄弟手上,他一定要将他所有的痛苦尽数还给他们!
那一晚,他冷冷地丢开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女子,说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懂的狠毒话语。他说:你真脏,若不是为了对付云清,我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可是每每看到那个女子眉目间笼着愁绪,夜夜辗转反侧,心里想的都是云清,他又忍不住要再去狠狠地伤害她。
他说:云清不敢娶你,那我替他娶了岂不是更好?
他说:有我在,你这辈子别想和他在一起!
他说:你这个肮脏的女人,你以为你嫁给了我,云清还会要你么,你做梦!
紧攥的双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掌心沁出血来。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在一次次地伤害那个曾经他暗自发誓要捧在掌心的女子!
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潇湘,你终于可以解脱了,而我还要继续挣扎着走下去,所有的爱恨情仇,我所欠你的,都下辈子再说吧。下辈子,我一定赶得早些,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将你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来世我不要再生在这个没有情感的帝王之家,我不要再参与这权势的尔虞我诈,我只想带着你远离这尘世的纷争,静静地走完一生。
潇湘,来世我绝不会再伤害你。
云堇负手而立,笔挺地背脊,他微微仰首望向天边。只是这一世的路,我还得走下去,我早已没有了退路。
天色亮起来,京都是难得的热闹。
这半月以来,京都发生的事情太多,整个洵夏笼罩在血腥之中,尤为京都,每每清晨起来都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虽然不知道哪里死了人,却明白死的人绝对不少。
而今日,京都的百姓却没有被灵月塔的一场大火而焚尽热情。反是,仿佛灵月塔的一场大火燃起了京都臣民的火热,白凤带来了福祉。
初晨的阳光尚没有完全破除夜色的清冷,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已然奏起了八宝泉鸣马车的天籁之音。
是宁家的人来到了京都。
浩浩****的队伍直奔荀府而去,下聘的彩礼绵延了几里路,如此阵仗果然是让京都的百姓大开眼界。
宁家人,出手果然不一样。
只是这些年,荀家宗门的势力渐渐淡出京都,现下留在京都不过是一门嫡系子嗣。嫡系之中大多都是男子,长孙女荀潇湘早些时候便出了闺阁。
宁家这是给谁提亲呢?
问:“宁家还有待嫁的闺女么?”
答:“没听说。”
问:“那玉扇公子这是给谁下聘?”
答:“听说荀家尚有一小孙女,不过今年方才十四岁,不会是她吧?”
叹:“玉扇公子不会好这一口吧?!”
宁梧撩了帘子从车内下来,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禁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玉扇公子还真
的就好这一口,这该如何是好?
荀家的人将宁梧让进荀府,宁梧敛了敛眉目间的笑意,这个玉扇公子不好这口也没有办法啊,谁让漠漠家没有可以出阁的适龄女子呢?十四岁也只能是十四岁了,勉为其难了吧。
宁梧瞬间有种视死如归的心情,身后的随从看在眼里恨不能狠狠踹出两脚,你还勉为其难呢,人家小姑娘怕是想死的心都有!
昔日,荀漠担心云堇会对荀家下手,无奈之下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了。
宁家下聘于荀家,好歹荀家算是与宁家结了亲。宁家的面子,西云之上是人都是要给的。他云堇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
荀家有女,年十四,闺名夏浅。
对于这一点,宁梧委实很无奈。那一日,荀漠想了半天方才记起来自己三娘家还有位妹妹,虽然年十四,至少也算是个女子了,他宁梧可不能像他荀漠那般随便拉了个男子也能拜天地入洞房的!
“哎……”宁梧心中叹息不止,真是害人害己!
玉扇公子做事情从来都是令天下措手不及的,这不,下聘当日便是火急火燎直接拉着十四岁的少女穿了红妆拜了天地。这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时辰,宁家人便是载着新娘走了。
于是天下人大叹,这宁家人办事情的效率就是不一般,难怪他们能够纵横商场,成为西云第一富。这时间就是金钱啊,有这样的速度,能不赚金嘛!
云堇赶到荀府的时候,荀府已经人去楼空。整个荀府的人仿似人间蒸发一般,寻不到踪迹。他们走的匆忙,什么都不曾带走,甚至宁家带过来的那些人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尽数弃在了荀家。
云堇冷冷望着空空****的府邸,有说不出的滋味。潇湘方才去世,荀家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消息,他们便是这样离去了。如此,潇湘对这个家来说,怕早是一枚舍弃的棋子了。
云堇扣紧了袖间的手,阴霾拢得深了些,潇湘,你看你为的男人守不了你,你爱的家人根本不顾你的死活。潇湘,你却是这般恨我!
如玉的公子跌坐在椅子上,他是想,槐阳一战势在必行,他该让阳钺一直守在槐阳城看着槐阳君的动静。这一两天,他也该去一趟槐阳了。
而那厢,宁家絮雪出城的时候非常顺利。宁梧不禁摇着手中一把破扇子,大为感叹,还是他家桐桐的面子大,打着他的旗号,出门招摇撞骗,还得享受特级贵宾待遇!
不过宁梧转眼一看手中的扇子,冷“哼”一声,将扇子丢了一边。这扇子的档次不一样,拿在手里的感觉也不一样,弃了剑拿了惯扇子,一时之间手中没有扇子摇摇也挺不习惯的。
一车之内,荀家老子半眯着眼睛,堆着满脸和蔼的笑,一副百岁老人的可亲模样。只是,半敛在眼帘下的眸子却是异常清亮,浑然没有百岁高龄的迹象。
如鹰隼一般的眸子来来回回在宁梧身上溜达了不下数十次,越看,眼里的笑意越是明显。看到最后,宁梧心里直起毛,宁梧只觉那诡异的笑颜愈发暧昧。索性,他自己一个人乖乖躲到角落,闭眼假寐。并且得出结论,荀漠的龙阳之好源自他家老头子!
一侧挺着背脊坐了半天的新娘子忍不住自己掀了红盖头,贼一般地观察着车内的情况。见自己大胆掀了红盖头没有遭到批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将目光落在同样身着红衣锦袍的宁梧身上。
“啊!”夏浅一声低呼,惊得自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荀家因着出了潇湘的事情,是以对后来的女儿都管得甚为严厉,未出阁之前一律不许再踏出府邸半步。是以,夏浅前十四年除了见过荀家家门里面的男子,再没有见过其他男子。此刻,一眼便是撞上了眼前这个一袭红衣的男子。
这个男子敛着眼帘,如玉的模样,因着微微合目,生出温润的华贵。然而,眉宇之间却莫名地生出几分肃杀之气,冷冷清清,忽地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呢!
夏浅微微蹙了蹙眉,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顽皮的笑,心下已然有了鬼点子。
她蹑手蹑脚地爬近宁梧,伸着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宁梧,竟企图一摸芳泽!
“哗”一下,就在夏浅快要得逞的时候,玉扇公子猛地睁开了眸子,里面的杀气“噌”一下铺张开来。
吓得夏浅微微一颤,险些要哭出来。
“小妹妹可不能学你家哥哥的风流,否则会被欺负的。”只是眨眼,宁梧敛尽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堆上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这一速变,本来要哭出来的夏浅果断被治愈,被吓出来的眼泪万般神奇地回了进去。
夏浅不甘地呡了呡嘴,缓缓收回自己的爪子,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子,然后径自收拾好衣裳,继续挺直了背脊,顺手自己盖上红盖头。
由始至终,未说一个字,仿似方才出来顽皮的根本就不是她。
宁梧失神一笑,这碎妮子与子棠倒是有几分相像!
宁梧敛了敛情绪,方才是他故意给出的威慑。这个女子,他怕是不能给她什么承诺,若非为了荀家这上下几十口老少,他也不会让自己趟这浑水。日后有机会,还是要让她自行婚配的,是以他也不可能给她什么想法。
“宁牧,”宁梧撩了帘子,探出少许的目光:“放话出去,云门宁氏蓝,唯有独子槐阳君,宁氏长子已死,云堇非蓝夫人所生。”
此话一出,天下哗然。
首先,谁都不曾想,昔日的孤女竟会是宁家的女儿。想来也是,宁家素来不牵扯天下朝政,自然不允许自家女儿嫁入王室贵族。如若要嫁,定是要断绝关系的,以至于那出生尊贵的宁家女儿便成了天下人口中的孤女。
至于这孤女一事,当年恐怕也是宁家放出来的消息了。
其次,这宁家人出面澄清当年宁蓝的长子没有活下来,而那个自称是云氏长子的苍堇云又是何人?天下人心里自是肯定清楚,那云堇若是宁蓝的儿子,此番定是用不着出兵槐阳,弄得兄弟间水火不容。
生在帝王之家,手足之间的生死较量谁人没有见识过,即便是他公子兮密谋害死了云清,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地步。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云堇想要借此机会除去槐阳君!
最后,宁家在此刻公然向天下人承认当年的蓝夫人即是宁家的女儿,便是承认槐阳君之于宁家的重要性。也便是说,云堇与槐阳君之间的对峙,
宁家是站在公子兮那边的,云堇若是不从槐阳撤兵,便是与整个宁家为敌。
宁家虽有规定,宁氏后嗣不能插手天下朝政,此刻云堇与槐阳君之间的权柄争夺,于宁家人来说也算不上是天下事,而是自家家事。所以,洵夏若是伤害到槐阳君,宁家自然会采取各种措施来报复洵夏。此,名正言顺!
这般看来,洵夏的局势还真是错综复杂,让人心生不安。
宁梧重新窝到一边,闭目养神,不过仍然可以感受到某位老者的慈祥目光。
“老头,我与你家漠漠交好,相许即是云清的女儿,也算是我宁家人,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宁梧缓缓睁开清冷的眼眸:“所以,今日之事实属权宜之计,我宁絮雪若是有何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这门亲事,既然我宁家下了聘,我也拜了堂,算是成了。他日,若是你家女儿悔了,我也自然不会为难,若是不悔,我们也便就这么过着吧。”
荀策的目光动了动,嘴角的笑意更是慈祥了几分,愈发暧昧不清了。
宁梧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这只老狐狸到底想要干什么,该说的都说了,难不成真看上小爷了?
“咳咳,”宁梧被看得委实不太好意思,清了清喉咙,继续:“那个,你家姑娘尚小,在下也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嗜好,是以您尽可放心,放心……”言下之意,我宁梧没有恋童癖,所以我不会欺负你家姑娘的。
“呵呵,”老头子终于被宁梧逗出声来:“不曾想宁家宗主竟是如此风趣之人,老朽活了百年,能一睹宁家宗主的风采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宁梧嘴角抽了抽,委实不太好意思打击眼前这位百岁高龄的老头子。
“咳咳,”宁梧抓了抓脑袋,跟这些做官的人说话,还真是有点扛不住:“那个,若是在下告诉您,在下是冒牌的宁家宗主,您老不会失望吧?”
“……”荀策怔住,这宁家宗主还能有冒牌的?
经过千万年的传承,天下人或许只知道宁家目前乃是西云第一富,富可敌国。然而,宁家之所以受到西云王室的敬重,实则大部分原因并不是因为宁家富裕,而是因为宁家乃是西云曾经最为尊贵的皇族!
在莫氏一统之前,统治西云的便是宁氏!
宁氏统治西云三千年,六百多位帝王,没有出过任何一位昏庸君主。即便是最后一位帝君,亦是不可多得的勤勉男子。
只是,宁氏最后一位浩渊帝,在位十三年,忽地宣布退位。帝君退位,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浩渊帝退位之后,宁氏竟然没有一位王嗣站出来继承大统!
一时之间天下大乱,从此天下各大部族开始交战夺权,这一乱便又是两千余年!
直到最后莫氏一统西云,结束天下割据诸王争权的局势,由始至终的纷乱,宁氏再没有插手任何。
也是从那个时候,宁家定下一条规矩,以后子嗣再不能插手天下朝政纷争。
三千余年,六百多位帝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昏庸帝王,无论怎样都是令人敬重的。
宁家这千万年来积累的实力,西云之上从来没有人探过底细。但是,谁都不敢轻易动宁家,这是事实。
如今不曾想,竟还有人敢冒充宁家的宗主!
“呃……”宁梧沉吟片刻:“在下并非您所想的那个意思,在下只是不是宁家宗主而已,宁家宗主乃是舍弟,是以……”
“原来如此!”荀策恍然大悟:“终究还是宁家公子,我家荀漠能够结识到公子这样的人物,委实荣幸得很啊!”
宁梧嘴角再次抽了抽,荣幸你个娘亲啊,你们当官的是不是生来就这般喜欢捧人啊?!
宁梧只得干干笑两声,一时之间不明荀家老头子意欲何为。
“宁家公子不必拘谨,这是我家幺女,闺名夏浅,性子顽皮了些,还请日后多多担待。”荀策指了指对面的夏浅。
红盖头掩去了少女的眉目,一时之间看不清这个女子神态。
不过,方才一睹,那模样确实水灵。只是,方才淡淡一撇,荀家老头子口中的“顽皮”二字还得好好掂量掂量,这少女的性子怕是如荀漠般顽劣呢!
“好说好说!”宁梧硬着头皮赔笑,眼下的目色却是黑了黑。他分明是在自家地盘内,怎么就会拘谨呢?要不是这一桩婚事觉得亏欠你家女儿,小爷会拘谨么?!
“如此甚好!”老头子也不客气,心下自是高兴的。他是想,他们家这个顽劣的姑娘也有人要了,虽然嫁得早了些,不过总算是嫁出去,此乃人生一大乐事啊。
然而,宁梧却怀了别的心思,他家姑娘再是顽劣亦是与他无关的。他这辈子注定不可能与她做真正的夫妻,娶回家搁在家里也便就完事了。他日,若是她爱上别的男子,抵不过休书一封。只是,怕是再嫁有些难了吧……
“爷爷,我快要累死了,我能不能动动?”一旁的夏浅忍不住伸手再次撩开一点点红盖头,放出一点点的目光,可怜兮兮望向荀策。
“没人让你不动!”宁梧好心提点。
“娘亲说,新娘子的红盖头不掀,是不能乱动的!”夏浅嘟嘟嘴,很是不乐意。
“你方才已经都自己掀过一次。”宁梧再次忍不住好心提点。
“是么?”夏浅歪着头,跑出来的目光狐疑地望着眼前那个如玉生辉的男子:“爷爷没说不可以,我也就自己动手了。”
“诶,反正也掀了一次了,不在乎第二次是不是?戴着挺沉的!”
这一次,夏浅小姑娘连带着头上的珠钗一股脑地通通摘了下来,万分嫌弃地丢到一边去。
“做个新娘子还真不容易!”夏浅呼呼地喘了两口气:“幸好一辈子只做一次新娘子,要是有第二次,宁愿死了罢!”
宁梧嘴角抽了抽,再次下一个结论:这孩子一点都不像子棠!
“在下荀夏浅,名字娘了些,这位兄台且莫见笑。”夏浅挽了袖子,双手抱拳作揖,冲着宁梧便是一礼:“不知这位兄台该如何称呼?”她行的是男人之间的礼仪!
“在下是说,日后该称呼兄台为‘相公’还是其他?”末了,夏浅补充。
宁梧这一次嘴角是抽不起来,吓得整个人往车后面缩了缩,恨不能直接把自己丢出去。
这个女子……这个女子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于是,宁梧最后得出结论:漠漠的妹子脑子有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