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凌想得明白,白胜鹏却未必能想得明白,当他得知自己将被调往文联当主席时,立刻就把这笔帐算到了陈婉凌的头上。

“操她妈个臭婊子!”白胜鹏勃然大怒,“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至理名言!老子从没薄待过这婊子,事先还跟这婊子打过招呼,没想到这臭婊子还要在后面放冷箭!”

在白胜鹏看来,他当广电局局长的这些年,一向稳重行事、踏实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组织上不可能突然把他调到文联这么差的单位去,一定是有人在后面说了他的坏话,告了他的黑状。

对于一个混迹官场的人来说,调到文联这种清水衙门任职,那就等于给自己的仕途划上了一个永久的句号。“白胜鹏被陈婉凌整得好惨”,“陈婉凌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一时间,各部门充斥着诸如此类的流言,陈婉凌百口莫辩。

白胜鹏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过了好几年,吴凡调往省城任职之后,才渐渐传出些风声,说吴书记最讨厌跑官、要官的人,白胜鹏当年就不该请什么中纪委的领导去跟吴凡打招呼。吴凡本来是要重用白胜鹏的,原计划把白胜鹏调到财政局当局长,没想到白胜鹏在关键时刻经不住考验,居然请人给领导施加压力,试问,这样的干部叫领导如何放得下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是真是假无从考证,白胜鹏的事情也因此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得知白胜鹏将调往文联当主席的那天,陈婉凌脑袋里嗡隆一下。

得知梅爱红将调往广电局接白胜鹏的手时,陈婉凌脑袋里又是嗡隆一下。

这梅爱红就是陈婉凌在妇联时的老领导梅主席,想不到转了一圈,又当上了她的领导。人们常说地球是圆的,足球是圆的,没想到,这官场也是圆的。

陈婉凌不傻,她当然不会奢望昔日待她亲如姐妹的梅主席,还会像从前一样看顾她。梅主席以前看顾她,是觉得她有潜力,有前途,没经验。而现在,她再有潜力,再有前途,也不能打动梅主席的半点心思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间接地告诉了梅主席,她陈婉凌再有潜力,再有前途,也轮不着她梅爱红捞得半点好处。而至于经验,在梅主席眼里,陈婉凌不再是一个缺乏经验的小女孩了,而是一个有手腕、有城府,深藏不露的老江湖。

白胜鹏临走之时握着梅爱红的手情真意切地说:“梅姐啊,不是我妒贤嫉才啊,这个陈婉凌,着实不可用啊!”

梅爱红也情真意切地握着白胜鹏的手说:“白兄啊,你的处境我全明白。她以前就是我的部下,我能对她不了解吗?陈婉凌这个人,委实阴损得很啊!”

就这样,在工作上刚刚有点起色的陈婉凌,再一次被闲置下来。虽说吴书记偶尔还会差她写写稿子,但毕竟不是本职工作,而本单位的人则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对她阳奉阴违,她在本单位的工作,可谓是寸步难行。

实际上这种处境早在陈婉凌的意料之中,梅爱红是个圆通的人,不会硬碰硬的跟她为难,只要她不动,梅爱红也不会动,而只要她露出一点蠢蠢欲动的苗头,梅爱红就会绕着弯子给她颜色看。如果用一种武功来比喻梅爱红的为官之道,最贴切的莫过于源远流长的太极拳了,太极拳最讲究的是借力打力,只要对方不发力,她是不会主动采取攻势的。想明白了这些,陈婉凌也就确定了工作态度,在梅爱红属下工作,她只能“蹲着点、悠着点、藏着点、远着点”。

人一闲下来,听到的闲话也就多了。这天陈婉凌跟何芳、刘碧玲在一起喝酒,何芳说有个叫马原的党委书记要提拔当副市长了。

刘碧玲笑着说:“这个马原我认识,说起来,跟我们还算半个老熟人呢,当年追求过我们婉凌的,可惜我们婉凌没看上他,看上了王部长的大公子。”

刘碧玲这么说,陈婉凌面上好不难堪,正色说:“这个事就不要再提了,也没什么谁看得上谁,看不上谁的,都是缘份,我和仕民也算是有缘无份,为这事,还不知闹出了多少风言风雨,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何芳说:“哦,我想起来了,对了,就是这个马原,我以前也隐约听过些他和小陈的故事。”

婉凌说:“我们能有什么故事,都是外人胡编的。”

刘碧玲说:“就是,我们婉凌连王大公子都不肯下嫁呢,又怎么瞧得上他?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长而已。”

何芳说:“人各有志,我看马原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不然,怎么会娶朱书记的女儿?”

刘碧玲说:“那倒也是,艾城上上下下的正科级干部,扫扫也有几大箩筐,如果不找个靠得住的后台,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何芳嘴快:“就是!如果不是取了朱书记的女儿,以马原的资历,哪儿轮得着他啊?至少还得孵上个三年五载的。”

刘碧玲说:“岂止是三年五载?多少党委书记在乡镇耗了十几二十年?这个乡耗到那个镇,那个镇又耗回这个乡,得不到提拨倒还在其次,这工作做多了,有时难免出些纰漏,说不定位置越做越低的也有。”

何芳说:“可不是,那个张强不就是吗?”

刘碧玲说:“那个张强也真是倒霉。”

何芳说:“可不是吗?车子好好地停在那里,居然会撞死了人。”

刘碧玲说:“他关键是公车私用。”

何芳说:“所以说这人就是倒霉呗!要说公车私用,哪个有车的领导不会开出去办办私事?偏偏就他碰上了那个醉鬼。”

婉凌没听说过这事,好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车子停在那儿会撞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