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喧闹声中,康安安始终静静地看着这群人,听他们发自内心的祈求,脸上情不自禁透出一种深深的厌倦。
在归墟之境当差,见惯了人自生转为死后的无助和苦痛,以至于她对活着的人总是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悲悯与同情,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愿意伸手援助,帮他们解决困境。可是此刻她却无动于衷,众生百相,各种不自知的卑鄙龌龊,如同钝刀割肉般的麻木感,不断地在消耗她的同情心。
是非黑白界限模糊,眼前的人,无论是控诉者和被控者,都同样面目丑恶、令人憎恨。反倒是那个被困在锁灵阵中的妖孽,却是最无辜最可怜。但,就像吴镜所说,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消灭它,因为它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善与恶、真与假、强与弱从来没有如此混沌难辨,她也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正在做的事,突然想起花胜月冲口而出的那一句:“让他们都去死吧!”
这一刻,她脑中竟然也跳出个愤怒的声音:“让他们都去死吧!”这些人明明自私自利毫无怜悯,却整日以善良纯良自诩,他们凭什么来要求她杀了被害者?
赵宗懿一直注视着她,此刻见她呼吸急促,身体摇摇欲坠,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康安安摇摇头,大声道:“花蓉曾经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你们让我把她打到灰飞烟灭,却连句真话都不肯说。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把她从铁笼里放出来?!”
她的声音沙哑而冷酷,听得所有人都浑身发冷,赵宗懿忙过来拉住她手臂,却被她用力甩脱。
“那个人一定就在你们中间,没有钥匙打开门,花蓉无论死活都走不出去。”火光下,康安安面色苍白,眼睛发着光,死死地环视着众人。她把手指从阵图上收了回来,冷笑一声,“既然你们都不肯说实话,那我就换个方法,不如把它放出来,让它自己做选择,反正最后那个没被杀的人一定就是她的同谋。”
她似乎正在因愤怒而丧失理智,用力推开赵宗懿的阻拦,想要从锁灵阵上退出。贺郎与谢子璎一左一右拖着她胳膊,不让她彻底走出阵外。而阵中的女丑似乎感到了机会,虽然一动不动,脑袋却朝着这边慢慢地转了过来。吴镜与胡小俏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脸上都惊得变了颜色。
“天啊,她疯了!要出大事啊!”村民吓得毛发皆竖,不知道应该讨饶,还是应该逃跑。张二宝想不到事情竟然演变到这个地步,跟着大家一起叫:“你别乱来,你别放了它啊!”
混乱中,一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响,阿梦痛哭尖叫道:“求求你别放了它,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偷了柳长老家的钥匙!”
张二宝听得手一松,菜刀掉在地上。阿梦紧紧捂着脸蹲下身,指缝里还有泪水流出,在各种压力之下,她彻底崩溃了,边哭边叫:“我不但偷了柳长老家的钥匙,还拿了她身上的东西,所以她才会死不瞑目,天天晚上出来寻找,她其实就是在找我啊!我……我去乱葬岗给她烧纸钱,就是希望她能原谅我……”
“不,不关她的事,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让阿梦去偷钥匙的。”阿梦妈奔过来抱住女儿,抢天呼地哭起来,“全都怪我贪心,拿走了她身上的宝贝,可我也没想到会放出个妖怪来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长老不可置信,其他村民也都听得目瞪口呆。阿梦妈平时柔柔弱弱,阿梦更是个小耗子脾气,因为家里没男人可依靠,母女俩平时在村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两个打个雷都能发抖的妇道人家,怎么敢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
眼看康安安的身形稳定下来,重新站到原位,大家才放下吊着的心,把注意力回到阿梦母女身上。
“唉,阿梦妈,你真是……真是……”村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搜肠刮肚了半天,还是长叹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
事到如今,阿梦妈也豁出去了,她抱住浑身颤抖的女儿,把她搀扶起来,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知道,阿梦快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惜我们家穷,连件像样的陪嫁都没有,不像别家的女孩子,至少还有根银簪子压箱底。你们把花蓉怎么样我都不管,我就惦记着她身上的一件好东西。以前她寄养在我家的时候,晚上和阿梦睡觉时露了出来,被我看到了,她说这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我想她这次既然犯了大错,死活都没个定数,不要浪费了那件好东西,带回来能给阿梦陪嫁用。所以我让阿梦去柳长老家偷了钥匙,就是想去拿那件东西。”
她边说边从女儿脖子里掏出件东西,捧在手心里战战兢兢地给他们看,嘴里接着道,“谁知道到她家后,发现她已经死在铁笼子了。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打开笼子扯下了她脖子里的挂坠,谁知道坠子刚掉下来,我还来不及关门,她就突然浑身**起来,就像是刚才在阵子里那样,吓得我,什么都不顾了。直接逃了回来。”
贺郎上前接过,仔细看了一回,叹道:“她果然大有来历。”他把东西递给康安安等人看,只见那是件半截手指似的管形玉饰,外方内圆,极其古朴秀美,在夜光中发出温润的华彩,随着贺郎手腕晃动,众人发现上面也刻满了符文。
“这符文与布条上的属于同一类型,应该也是上古的符文。”贺郎道。
康安安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吴镜应该清楚上古神族的事情,不由转头看向总管大人。此刻他已经气得没了脾气,脸如寒霜一般,冷冷地与她对视。
康安安于是道:“事已至此,给大人先松绑吧。”
赵宗懿命护卫放了吴镜和胡小俏,两个人又生气又尴尬,不知道是应该动手干一架,还是先回到阵图里去。
赵宗懿道:“这件事原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不痛快,以后只管找我算账。不过既然牵扯出个上古的神族,你们归墟应该也很感兴趣,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一句话给吴镜递了下台阶,他带着胡小俏气鼓鼓地回到了阵法中的位置。
“如果把布条上的符文拼凑起来,你有把握看得懂吗?”贺郎问他。
吴镜眼角都不瞟他,“哼”了一声。
贺郎便道:“看,我也觉得他肯定不会知道,度朔使虽然识多见广,但把功绩看得太重要,功课进修上已经荒废很久。”
吴镜实在听不下去,怒道:“你不清不楚地在那里说什么,拿过来给我看。”
贺郎正等着这句,忙把玉饰带过去,吴镜故意不伸手,就让他托在掌心,自己转头看了半天道:“这是灵山的东西。”
“灵山?”众人齐齐问。
“传说上古巫氏一脉从大荒之地的灵山而起,灵山之上有十位巫师,她们擅长草药与占卜术,合称灵山十巫。传说她们经常下灵山到世间采集各种草药,宣神旨、达民情,为百姓祈福。”吴镜细细端详半天又道,“花蓉可能是巫礼的后人,想来是与凡人生下的后代,身上带有强大的巫氏血脉,怪不得死后能变成女丑。”
“好厉害,你居然看得懂?”谢子璎佩服极了,觉得总管大人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吴镜被他夸奖,脸色总算好了些,淡淡道:“说实话,布条上的符文我也看得出十之二三,确实是祭天的祭文。不过不看懂符文我也知道这是个祈雨的仪式,毕竟最后出了个女丑,巫女是神人之媒,向来是祈雨仪式中最好的祭品。”
“大人明鉴,我们也已经猜出,当时花蓉是准备进行祈雨仪式。”康安安沉声道。
吴镜狠狠挖了她一眼,“你倒是瞒着我做了不少事!”
“这是一件琮玉,是巫师们的护身之器。”看着眼前精致的玉饰,总管大人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上头米粒大小的符文,“也是巫师们的随身法器,可以驱邪祈福,一般不会成为仪式的一部分。琮玉天生带有镇邪之力,如果花蓉一直戴着它,就会被它的神力所震慑,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来作乱。”
“大人,请问上古时的祈雨仪式,到底有些什么过程?”康安安的问题提出,所有人都竖直耳朵,毕竟能听到来自归墟的度朔使总管讲课,是八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
万众瞩目之下,吴镜情不自禁挺了挺胸,清了清嗓子,低沉有力地说道:“上古祭天自然要准备祭品,通常活祭比死祭更有效果,分人、牲、畜三个等级。献上同类的身体是对神明最大的尊畏和虔诚,所以古代帝王通常会以杀人的方式祭天。事实上,真正的巫师不必杀人,她们自身法力足够,只要献祭动物就能达到目的,甚至有些强大的巫师还能用自己的鲜血进行血祭,一样能成功。不过若是献祭活物的话,她们通常还要准备一些震慑法器。”
“什么又是震慑之物?”谢子璎听得入迷,一个劲地追问。
吴镜不理他,继续道:“要知道在一场祭天仪式中,祭师的身份至关重要。如果只是个寻常修炼的凡人,哪怕献祭了活物,也得看个人的造化,求一个机缘巧合;但如果祭师带有上古巫师的血统,仪式便非同小可,被她们献祭后的活物通常会复活,成为旱魃、奢比一流僵尸。这时就需要用震慑法器与其祭物尸体一起焚烧殆尽,阻止它复生为虐。”
“那件衣服!满是符文的衣服!”谢子璎突然开了窍,手舞足蹈地跳起来。
康安安平静道:“那件衣服就是震慑之物!花蓉的母亲应该是位很厉害的巫师,不知是什么原因带着女儿逃到这里。她偷偷教花蓉练习上古符文,告诉她自己不是凡人,而是上古神族的后代,世世代代要为人类祈福。她母亲死后,虽然受尽世人的白眼,花蓉还是努力听从母亲的教诲,遵守自己做为巫师后代的职责,甚至还想回报他们的收留之恩。恰时逢大旱,农田受损严重,如果再不降雨就要影响到过冬的粮食,她想用母亲传下的祈雨仪式为拯救村民,于是去镇上定制了铁笼子,在墙上练习上古符文,并把它写在衣服上,制成简易的震慑之物。她知道自己是正统的巫师,仪式一定会成功,而用来献祭的动物也会发生尸变,所以准备在仪式过后用写满符文的衣服将祭品尸体包裹好一起焚毁。想不到……”她顿了顿,胸口甸甸的,声音逐渐哽咽,实在说不下去。
有人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康安安抬起头,迎上赵宗懿温柔的目光,他接替她说下去道:“想不到没有人看出这片苦心,反而怀疑她在诅咒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关进祭天的笼子里,并放任她在烈日下暴晒而死。阴差阳错,巫师用自己的血肉成就了祈雨仪式,三天后村子里下起了大雨。但没有人知道,这场救了全村的大雨,其实是用花蓉的性命换来的。”
“她是巫师后代,如果遭遇了活祭,死后尸体不会腐烂,肯定会被复活成女丑。如果那时用事先准备好的震慑之物包裹,再一起焚烧,就能防止她尸变。”吴镜摇摇头,声音也变的温和起来,“可惜啊可惜,最后的震慑之物也被带走撕碎,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尸变,全靠着脖子里上古遗留下来的琮玉。”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凡人的恶念和贪心。在世人眼中,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是可以掠夺和污辱的源头,他们渐渐地把她榨干用尽,甚至连身上的最后的身外之物——她母亲的遗物也抢走了。”康安安平静地说,看着不远处阿梦妈四处躲闪的眼睛,“巫族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裂,花蓉终于变成了可怕的女丑!”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噼噼啪啪”火把燃烧的声音。仔细听,人的呼吸声各有不同,有的压抑如顽石,有的急促似奔兔,康安安听得到他们情灵正翻江倒海的纠结成团。
沉默中,有个声音颤巍巍地响了起来,柳长老试探道:“既然诸位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请问现在可以把它彻底烧掉吗?”
他的声音如漆黑的坟墓里突然窜出的鬼火,康安安好不容易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再一回神,她就发现这样的鬼火其实已经四下流窜了。
“这些事我们怎么会知道,谁让她什么都不说,天天像个哑巴一样。”
“都是她的错,活的时候装神弄鬼,连死了也要变鬼。”
“对啊,不管怎么说,它现在已经尸变了啊。”
“对对对,原来是尸变啊!实在太可怕了!”
“快烧了它吧,我的孩子太累了,晚饭都没吃,脚跟都站不住了。”
……
正如吴镜曾问过她:“你觉得戾怨可以转化吗?”
她现在很想问总管大人:“你看这些人还有药可救吗?”
不过吴镜大人此刻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阵线,似乎根本不想与她的目光相接。连急功近利的胡小俏也牢牢闭了嘴,脸上浮现出对这群人的厌恶。
啊啊啊……
周围的人群又晃动起来,他们在往后逃,努力避开阵图。
康安安往阵中看去,原来女丑抬起了头,额前的长发枯草般后退,隐约露出一张被晒得焦土般干裂的脸,两只漆黑的眼眶里,似乎眼珠都融化了。
“救命啊!”
“吓死人了!”
“求求你们快杀了它啊!”
“不是说好为民除害的吗?为什么不杀它!”
所有的村民都鬼哭狼嚎,有人求饶有人谴责还有人心生怀疑,说道:“你们是不是和妖怪一伙的?为什么要查她的死因?这很重要吗?”
对于一切的声音,康安安都置若罔闻。她只是凝视着阵中女丑的脸,在浓密的头发之下,感受到它被晒得只剩下两只黑洞的眼里隐隐有光,充满无尽的哀怨,仿佛也在回视她。有戾气自它身上丝丝缕缕弥漫而出,仿佛在低声嘶吼着:“杀杀杀。”
“杀了他们,你真的就能得到解脱了吗?”康安安轻轻地问它,正如她之前问花胜月一样。
女丑不说话,它已经是一具活尸,僵硬、丑陋、无知无觉。但是有什么东西从它脸上流了下来,猩红色的**,一滴一滴淌在破烂的衣服上,是它眼眶中残存的血泪。
“它才尸变不久,随着时间推移,体内的神力会越来越明显,连震慑之物也无法克制。”吴镜轻轻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村口的布条取下后,它就能进村了。因为布条的法力渐渐退化,我手里的这件琮玉恐怕也要克制不住它了。难道你想等它变成连我们都无法对付的尸魔吗?”
难得的,对于他的警告,康安安居然全盘接受,她想了想说:“大人请放心,我不会意气用事,我一定会把它送走。”
吴镜松了一口气。
所有的村民都松了一口气。
谢子璎突然说道:“安姑娘,你真的要烧死它?你不觉得,它,花蓉实在太可怜了吗?”他心肠极软,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他自己擦了擦脸,跺脚道,“不行,这里发生的事一定要公布于众,我就不信,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两个字!”
“什么?你们要报官?”柳长老一直屏息凝气地听着,此刻站不住了,“诸位,你们是自己要来除妖的,从来没人请过你们,为什么最后还要把我们牵连进去?”
其他人也急了,有的说:“他们果然是和妖怪一伙的,说是除妖,就是来给花蓉报仇的啊!”
“对啊,如果让他们把事情传出去,咱们村还有什么脸面?还不如让妖怪活下来呢。毕竟它也不来我们村闹!”
惊恐与不安之中,柳长老强自镇定下来,大声道:“大家不要听他们的话,俗话说法不遭遇众,即便是官府也没有把整个村都锁进大牢的先例。让他们先除妖,事成之后,我们再好好商量。”
只见阿梦妈猛地跳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他脚下,哭道:“不行啊,柳长老,钥匙是我和阿梦偷的,官府会不会把我们锁进去问话?如果阿梦进过大牢,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她还没说过完,杨天柱过来一把揪住他衣领:“柳长老,咱们把话说在前面,虽然是我动手把她丢进笼子,可当时我是听了你的下令才这么做,你可别把屎盆子全扣我头上啊!”
张二宝乘机去扭住柳彬道:“还有他,一切事都是他挑出来的,要不是他造谣生事,你们也不会去找花蓉的麻烦!”
柳彬在他手里拼命挣扎:“不关我的事,偷骨头的事是祝婆说的,念诅咒是根嫂子说的,阿梦说自己被花蓉关了起来。我就是把她们的话都拼了起来而已,不要把事情全推给我!”
根嫂子野猫似的跳到祝婆身上,骂道:“死老太婆,我本来就说不想收她。是你告诉我不收白不收的,小身板吃不了多少,还能干一堆活。要不是听了你这老妖婆的挑唆,我何必卷进这种糟心事里去。”
她才打几下,后面又伸出一只手,原来是她男人阿根用力把她扯下来,顺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臭婆娘,让你多管闲事,这回好了,咱们都得进官府受刑!”
一堆人推推搡搡,还有一堆劝架的,一堆呼天抢地的,柳长老被他们吵得不行,混乱中胡子也被揪掉几缕,下巴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急得大叫大嚷,也没能喝止住这群愤怒急躁的村民。
吵闹纠缠之中,只有一个人的脑子分外灵活,张二宝飞快地盘算着:本来想帮这些人一个大忙,好让他们把我带出村去,说不定还能托他们的关系在汴京谋份差事,再不济也比在混村里讨饭强。想不到这些人都是假道学,还要把花蓉的事上报官府,明显和我不是一条路的人,这可不行,到时候我非但落不了好处,怕是还要被带到官府吃顿棍子。
黑暗中他的一双眼骨碌碌转个不停,打定主意想:既然上不了这条船,还不如回到原地。可惜刚才我一时心急已经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要是就这么厚着脸皮留下来,事情过后他们找我算帐不可。弃舟登岸也要办得高明些,不如乘他们现在头脑不清,冲动混乱之时,鼓动大家把这些人杀光,一来省了日后报官见官的事;二来他们杀了人,手上沾了人命,是比逼死花蓉更大的罪行。我只要不自己动手,等一切结束后再来个后发制人,用这个把柄拿捏住整个村子,不怕他们不把我供起来。
“大家听好了,咱们还有活路,可以自救啊!”张二宝大声叫起来。所有村民顿时缓下动作,齐齐朝声音处看过来。
只见张二宝用力推开柳彬,拍着胸脯道:“叫你们有眼不识泰山,关键时候还是要听我的话。有道是求人不如靠已,等他们烧了女妖后,咱们是坏处多过好处!一来这座山就咱们村不受妖怪的骚扰,其他村的人都有点害怕咱们。若是女妖没了,别人也不会觉得咱们与众不同;二来他们肯定会去上报官府,到时候一枷套把你们夹了去,男的打闷棍,女的吃拶子,不死也要脱层皮。事已至此,我给你们出个主意,这个书呆子不是总念一句:坐以待毙不如起而伐之吗?书都读到屁眼里去了,怎么这会倒想不起来?我劝你们悄无声息地把这群人宰了,咱们把布条挂到村口,照样回来过日子。反正有妖怪在附近晃,官府也没空管我们,只要妖怪进不了这个村,外面怎么乱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人都被他丧心病狂的言论惊呆了,面如死灰的脸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色。
而康安安等人也傻了眼,女丑还没解决,之后要面对的危险都不清楚,竟然就开始煽动全村人把他们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