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书房原址。

一道黑影在黑暗中徐徐走来,一盏幽黄色的灯光照在身周,身旁无任何人跟随,无声地坐在地面仅剩的那张王椅上,放下手里的灯笼,目光空洞地望着下方那不规则的建筑物。

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尘土的遮蔽,对它的外观一览无余。

整体呈暗黄色,由一块一块巨石堆垒而成,之间的缝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在黑夜中却看不见分毫。

敢端坐在王位上的还有何人?只有麦加王国国王杨宣!

这几日,王城中狩匪几乎被府兵追剿,麦加王国境内的狩匪已所剩无几,余下狩匪皆是在混乱中逃走的,零零散散的成不了气候。

不用府兵动手,单单靠自家的军队便足以对付。

王城战役结束后,在统计了伤亡,安顿好伤员之后,从各处调集了不少的人手,加紧王城的修建。

但唯有王宫书房这,没有任何的动静,既然远古祭坛已暴露在世人的视野中,难不成还要把它重新埋进地下吗?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工程,在此时对比,不值当。

同时,杨宣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就连自家儿子杨华也不例外,违者斩立决!

“…………”

杨宣目光逐渐聚焦,灼灼地望着远处的不规则建筑物,双手握在扶手上,摩擦上边的龙头,内心在思考什么,许久之后将所以思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

在王位上做了一会儿后,杨宣徐徐起身,捡起地上的灯笼,注视着眼前的深渊,踌躇了一会儿后,提着灯笼迈上石阶,顺着幽暗的灯光,朝着地下走。

王宫里的人,对杨宣只身来到祭坛,他们丝毫不知,这也是杨宣所要的结果,早早打发走候在身边的亲卫,连大伤初愈的凌晓志,都被他无情的打发走。

这时候杨宣只身来此,自然是有要事,为了印证心底的一些猜测,不希望有人在身边。

“呼!”

地下的阴风袭来,吹得杨宣身体下意识颤抖了几下,情不自禁缩了缩身子,强忍着内心的发怵,继续往下边走去。

这还是杨宣自从登上王位之后,头一次只身一人前往别处,没有亲卫队们护在身周,略感觉无所适从。

时不时还有一些不知名动物的鸣叫,在广阔的空间内回**,惊得杨宣急忙收回脚,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飞出来一头凶猛的异兽。

杨宣个人的武技或许还够看,但常年坐在王位上处理办公事物,享受了奢侈的生活,身体素质早就大不如从前,跟年轻时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虚得很。

杨宣为了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小心谨慎地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警惕地盯着四周。

没办法,不怪杨宣如此紧张,若真是一头蛮荒兽,或者说一头比较凶猛的异兽,都足以将杨宣的性命夺走。

谁让王宫里的美女众多,身体太虚了呢?

这让杨宣不禁有些后悔,不该在晚上偷偷摸摸来此,在白日时前来,要更为舒服。

“…………”

好在沉寂了一会后,并没有黑影从黑暗中出现,猛地进攻杨宣。

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下来的晋雨楼、司徒伯川和梁佑三个,个个都是猛人,杀死了不少的异种蝙蝠,甚至还有一头异种蝙蝠头头,杀得这些躲在地下的生物胆寒,不会在轻易的出现,躲在暗处喘息。

可惜它们错判断了杨宣,实力根本无法与晋雨楼三人相提并论,如果飞出前来进攻,定能饱餐一顿。

至于明日能否存活,那也是明日的事情了,至少现在能饱食一顿。

堂堂一国之主,被人发现死在这里,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全部地下的生物肯定是死定了。

“呼!”

在等待了一会,杨宣确定没有生物会袭击后,不由自主地重重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这一声可把吓死了。

随后,杨宣轻轻拍了拍披在身上的铠甲,只有这冰冷的手感,能让他感受到一点安全,佩剑也不在入鞘,提着剑继续往下走。

这里并没有他想象中德平静,还是小心为上。

“嗒!滴答!嗒!”

后边的石阶踩下,再也没有出现奇怪的声音,但也让杨宣走得十分的提心吊胆,后背完全被冷汗给浸湿了,唯有他自身的踩踏声,在空间内回**。

有惊无险的走到小广场前,杨宣低着头,借助微弱的灯光,快步走向远处的不规则建筑物,路过大门口那两座狰狞的雕像,一眼都未看向它们。

跨过大门,正式进入建筑物里面,杨宣顿时迎面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吹向他,吹得他鸡皮疙瘩起来。

“后悔了!应该让一些亲卫跟着的,相信他们在这里见到任何的东西,也不会往外说去。”

杨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内心有些后悔,可是此时已经走到了这,总不可能再回头吧?

随后,杨宣轻轻握紧手中的佩剑,壮起胆子向前走去,径直地走向中心的祭坛,一步步跨上祭坛,来到上边。

“…………”

再一次见到祭坛的事物,杨宣依旧被它沉重的历史感给震慑,驻足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微微张开嘴巴,打量着四周。

“难怪祖先们,非要口口相传,埋葬这秘密啊!”

杨宣站在祭坛上,心中莫名有种躁动,受到一股奇怪的磁场影响,他这还只是一名普通人的感受,要是让其他拥有衍气的高手来,这种感觉要更为强烈。

最为主要的是,这种磁场比前几天来时,还要更为强烈。

“乓乓!”

杨宣重重地敲了下胸前的铠甲,从下方掏出一个手握的玉章,这是他们麦加王室一脉相传的玉章,陪伴了这个国家的起始和兴衰。

“若真这只是个历史悠久的祭坛,祖先们不可能让我们要死死保守这个秘密。”

杨宣看不懂祭坛的画板和天花板上的风景画,知道它们不同寻常,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这几天来一直勾动他的内心,想要一探究竟,得到其中隐藏的秘密。

直到他去翻阅过去的记载,杨宣才在某一位国王的日记中,找到了些蛛丝马迹,得到一丁点的线索。

之后,杨宣便等不到早上,就胆大的只身前来祭坛,想要亲自破解这祭坛的秘密,一刻都不想耽搁。

要是让王明这老古董知道,非得不顾双方的身份,好好教训杨宣一番,告诉他身份的尊贵,怎能亲自以身犯险呢?

怎么说都要,带上一群亲卫来。

可是,杨宣就怕那个秘密是真的,他不想有外人在这里看到,否则也不会打发走亲卫们,只身前来这地方。

大门口的后悔,也仅仅只是后悔罢了,不一定非得去实现。

“呼呼!”

杨宣轻轻将灯笼放到脚边,蹲下身子,看着画板上右下角那空余的地方,张嘴吹出风,吹走上边的尘埃,伸手轻抚了一把,露出一个小小的凹槽。

“…………”

一见到这个凹槽,杨宣的眼睛微闪,嘴角不自觉的翘起,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玉章放在它的上边。

“如果老祖宗的日记没有记错的话,他当时便是这么做的。”

在玉章放上去的片刻,下边的凹槽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徐徐蠕动起来,向玉章包裹过去,不用几秒钟将其全部包裹在内,不留一丝的缝隙。

随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将玉章照射的发亮。

“这是………”

杨宣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不禁起身向后退了几步,这仿佛就是在进行某种确认身份的仪式。

“不会还要验血吧?”

好在并没有那么狗血的剧情,在闪烁了一会儿后,包裹在玉章身上的泥块缓缓掉落,露出它本来的样子。

只不过在玉章的上边,莫名残留下一点点闪烁的光点。

“轰!”

不等杨宣取走玉章,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响起,整座祭坛轻微的颤抖起来,身体虚的杨宣,一个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上。

颤抖并没有持续很久,在持续了几秒钟后,便徐徐停了下来。

之后,在祭坛四周的柱子,出现了变化,正前方的石柱,分散开来,露出一个空地,一个石碑缓缓从下方升起。

“…………”

见到这一幕,杨宣震惊地连手中唯一保命的佩剑,都松手跌落到地上,也浑然没有感觉。

“这是什么玩意?”

杨宣强压下内心的疑惑,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迈步走向前,站在祭坛的边缘处,看着面前的石碑,从上方开始,仔细地读着上边的内容。

所记载用的都是古文字,与现在的文字完全不搭边,但是对于杨宣来说,完全没有阅读的障碍。

因为这些文字,竟然是跟自家每年所需要诵读的悼文,祭拜祖先的文字一样,都是从小需要认知的文字。

随着视线下移,读着内容越来越多,杨宣此时的内心越发的震惊,嘴巴不自觉的张开。

“怎么会这样?!”

当阅读完最后一个文字后,杨宣内心大恐惧,脚步不停地向后退去,似乎想要远离面前这个石碑,仿佛它上边有惊天的诅咒,只要稍微沾染,就会被诅咒。

失神的杨宣,被脚下的玉章绊倒,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

许久之后,稍稍缓过神来的杨宣,目光一凛,慌忙地抓起地上的佩剑,用力地投掷向石碑。

“这东西,绝对不能见世!否则,这个世界就要乱套了!”

“砰!”

佩剑重重刺在石碑上,剑尖受到重力弯曲,掉落到一旁,连石碑的一丝一毫都未损坏。

不死心的杨宣,快步上前捡起佩剑,奋力地刺向文字,试图将它们从石碑上抠下来。

杨宣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愚蠢的,他那一丁点力气,怎么可能损毁一看就知道坚硬的材质,等到整把佩剑断裂,杨宣都未曾损毁一个字。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佩剑断裂后,杨宣绝望地呢喃着什么,不停重复地这一句话,仿佛是整个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要知道杨宣能够坐在王位多年,心理素质肯定是非常的过硬,在王城战役时,被梁佑劫持,都没有这么失态过。

现在却仅仅是因为一个石碑,弄得如此的失态,一点都没有国王的姿态,简直是前所未闻。

“…………”

不知过去,杨宣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目光依旧灼灼注视着面前的石碑,像是接受了上边所记载的内容,脸色不禁阴冷了几分,随手将断裂的佩剑丢弃,弯腰捡起暗黄的灯笼和放在凹槽内的玉章,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口。

杨宣的背影远远看去,略显地萧瑟,似乎从小建立的世界观,在此时全部崩塌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杨宣一定不会前来祭坛,亲自观看这石碑内容,像以前一切都不知道,悠闲的生活下去多好。

当杨宣走下祭坛,身后那个石碑徐徐向下沉,重新沉入地下,等待下一个有缘人来开启。

杨宣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依旧没有转过去,微微躬身,将玉章手进铠甲内,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有任何一人夺走,来开启这个秘密。

“这绝对不让后世之人知道,死也要把守这个秘密!”

“杨华也绝不允许他擅自前来这里,不然我打断他的腿!”

“轰!”

杨宣的身影从祭坛走后,大门厚重的再次关上,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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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宣独自消失的一段时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更何况还是他本人亲自交代的。

又过去几日,晋雨楼一伙人的伤势,多多少少都恢复了,至少正常的活动,已经没有了大碍。

在杨华临时的居住地,一男一女在庭院内,快步地追逐着,谁也没有率先停下。

“杨华,报酬宽限的日期到了!”

云娜手拿着算盘,紧追在杨华的身后,不停地挥动算盘,大喊道:“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难道不打算把剩余的报酬,交给我们么?”

“告诉你啊,这笔生意不是这么算的,身为堂堂的王子,怎么能够不讲信用。”

杨华双手插在衣袖内,紧张地揉搓着,头也不回的辩解道:“云娜姑娘啊,不是我不想给你,而是国库内真的是没剩多少的钱财了!现在王城正在紧张的修建期,实在是没有空闲的钱财了。”

“放屁!那些狩匪的财宝呢?你不会是私吞了吧?想赖账?”

云娜丝毫不听杨华的辩解,硬气地说道:“单单是司徒伯川的阴阴匪团,就足够你收刮了不少的财富,怎么可能会没有钱好来付我们的报酬?更何可只剩下一点?”

“你还好意思说?”

杨华一听到这话,突然转身面向云娜,强忍着怒气,大喊道:“上次,你的手脚比我还要快,狩匪的财富有很大一部分全部落入你的手中,你还好意思问我那些都去哪了?”

“…………”

云娜这还是第一次被杨华顶嘴,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怯弱地好是回答道:“我这不是看你搬得太累么,我好心帮忙啊。”

“难后搬到你的口袋里,是吧?告诉你啊,云娜!这些财富有一大半,是来自于麦加王国的平民手中!”

杨华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硬着头皮继续大吼道。

其实,云娜所拿的狩匪财宝,并没有多少,较大的一部分早就在府兵追剿狩匪的同时,他派士兵一同参与,进行了提前的收刮。

而府兵作为编制单位,自然不会跟士兵们抢这些财富。

所以,后续他和云娜去拿的那些狩匪,只是些剩下的,来不及去拿的。

这事实只有杨华知道,云娜可不知道啊。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部分啊,哪里错了嘛。”

被杨华这么一吼,云娜的内心有些委屈,眼眶微微泛红。

“…………”

杨华见状,心中一软,忍不住叹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些狩匪的财宝,你就不用还了!至于剩下的那些报酬,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听到这番话,云娜眼眶中眼泪瞬间打住,一瞬间收起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杨华,喝道:“这么说才对嘛,浪费老娘这么多的表情和眼泪!”

“还有,你竟然敢朝我大吼大叫?”

杨华傻傻地看着云娜,浑然没有想到她变脸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简直是收放自如啊。

“砰!”

随后,一道黑影猛地从云娜手中飞出,算盘迅猛地砸在愣在当场的杨华头上,直接将他砸倒在地。

云娜可不打算在此放过杨华,趁着他还有起身的时候,迅速上前抬起脚,一脚脚踹向杨华的屁股,踹得他哇哇大叫。

“啊啊啊!别踹了!屁股痛!”

“踹!老娘就非得踹,谁叫你敢吼老娘?!老娘在泗水城时,连偏将军殷伯泰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了?”

“啊!啊!”

“…………”

一声声惨叫声响起,吓得坐在简易的亭子里歇息的晋雨楼等人眉头直跳,仿佛每一脚都是踹在他们的身上,感同身受。

而王明同样是在场,见到杨华被痛殴,浑然没有想要插手的想法,缓缓撇过头,望向头顶的天空,嘀咕道:“曲苒姑娘啊,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后背的伤势最近还是感觉隐隐作痛啊,让老夫夜晚很难入睡啊!”

王明的这番话,顿时使得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眼中出现鄙夷的光芒,身为杨华的老师,最为器重的人,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痛殴,不想要上前阻止。

王明脸皮厚,像似没有见到众人的眼神,装作淡然的样子继续望向天空。

他王明又不是傻瓜,云娜的暴脾气和能耐,他自己能不清楚么?甚至可以说,非常的了解,跟云娜打过的交道是何其的多。

可以说是非常的难缠,如果他冒然上前阻止的话,只会吸引强大的火力,让云娜的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年纪大了,可经受不住云娜这么摧残。

搞不好是要命的啊!

所以,王明不得不装傻充楞,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杨华被痛殴。

好在云娜下手有分错,不会下死手,顶多让杨华的屁股一阵肉痛。

“啧啧……”

乐子立望着躺在地上一阵抽搐的杨华,吧唧着嘴,摇头感慨道:“我早告诉他了,匪团内最不好惹的便是云娜,偏偏非得去招惹她。”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早早把账单还清了多好,还免受这些罪。”

“可怜堂堂一国王子的身份,竟然沦落到这种下场,被一名狩匪踹屁股!这画面,想想都觉得不可置信……”

说着说着,乐子立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眼前一亮,拍了下膝盖,笑道:“王明啊,你说这算不算你们王室的丑闻?要是我传出去,你们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

“这么说来,按照以往的规律,你们应该给我一笔厚重的封口费,把我的嘴巴给封起来!”

“…………”

乐子立的这些话,着实把在场的众人给震惊到了,没想到乐子立加入这么长的时间,其他没学会,偏偏把云娜吸血鬼贪财的特性,掌握得淋漓尽致,甚至可以说学到了几分的真传。

乐子立装作没有看见大家的眼神,越想越觉得这计划完全可行,为自己的‘私房钱’增砖加瓦,来到王明的面前,伸出手掌,轻笑道:“现在,不知道王大夫,要给在下多少的封口费呢?我也要不多。”

“我要你他娘个头,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王明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敏捷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抡起巴掌劈头盖脸扇在乐子立的脑袋上,扇得眼冒金花。

或许王明这老夫子,可以眼睁睁见杨华被痛殴,但最见不得王室出现丑闻,还往外传出去,让人笑话。

这无异于是触犯到了王明的底线,使出浑身解数招呼在乐子立的身上。

乐子立晕乎乎地没反应过来,陷入了挨打的局面。

一旁的晋雨楼等人,默默收回目光,不管乐子立的死活,全凭他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啊,肚子突然好饿啊!苏擎,架火烤肉!”

晋雨楼摸着肚子,摇头晃脑地笑着,让苏擎眼神发亮,丝丝火焰从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