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爸爸(3更2)
夏子然离开江宁医院,看见沫蝉正立在大楼对面的花坛边。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拘留所里呆了48小时,外加在医院里又抽了几回血的缘故,夏子然只觉望向女儿的时候,头有些晕眩。
沫蝉忙走上前来扶住父亲,“爸,我们回家吧。”
在出租车上一路无言,夏子然只小心觑着女儿的神色。却在看见女儿神色一切如常的时候,非但没办法放下心来,更觉担心。便小心着开口问,“我知道了莫邪跟纨素的婚事……”
沫蝉便笑了,“爸您别担心,我没事。”
下了车子付了钱,沫蝉在前面想要进楼道去,夏子然却在后头扯住她,“沫蝉,我有点饿。你陪爸去吃屉包子。腙”
沫蝉明白是爸有话要说,又不想让妈听见,便含笑点头,“好。”
包子上来,热腾腾的白气将父女两人的目光各自隔开一段距离。夏子然这才说,“沫蝉,你从前为了莫邪能跟爸爸大吵,这一次怎么会这样平静?”
沫蝉轻轻一笑,“爸,您忘了我是小邪的堂姐?我跟他既然是这样的身份界定,也许这辈子便永远没机会公开在一起。攥”
夏子然面色苍白下来,回想着在医院里江院长冲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实则他一听说要到医院去验血,救沫蝉,他的心就是咯噔一声。只是心里总归还揣着一点子奢望,觉得后来既然他在大手术里被换过血了,说不定身子里的基因也可能有所改变;更何况是救沫蝉,就算抱着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去。
只是从江院长的反应里,他便知道他的想望又都落空了。
万事冥冥之中都有天意,刚刚他心有消沉,可是这一刻又燃起希望的火花——上天让他不能用自己的骨髓来救女儿,可是说不定就是要等着他在这个节骨眼,救了女儿的心呢。
主意打定,夏子然还是仰头将杯中的烧酒都给干了,这才直视女儿的眼睛,“如果你是担心血缘的这件事——闺女,那就对外宣布,你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你也没有夏家的血缘!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沫蝉望向父亲,目光隔着白白的热气。
那些热气,仿佛从记忆深处涌来。
她看见小时候腻在爸的膝头,让爸掰开石榴,一颗一颗将晶莹剔透的红色石榴子搁在她胖胖掌心时候的模样。掌心搁久了石榴子,小小掌心都染上的石榴红,小小的她叫嚷,“流血了!”爸就笑,说那不是血,那是美丽的颜色,是给女孩子家打扮的美丽颜色。爸说等她长大了,一定给她买一件石榴红的裙子,说她一定是最美的姑娘。
还有爸在外出差无论有多忙,都一定会想办法将休息日调整到她的寒暑假来。于是即便平时与爸相处的时间少,可是整个寒暑假她却可以都奢侈地霸占着爸。爸带她去农村溪边钓鱼,夜晚带她听蛙唱;或者带她去爬山,随身带着勘探锤,遇见美丽的石头便替她收存起来。
爸说,肤浅的女孩子都只以为这世间最美丽的石头是钻石,其实即便旷世巨钻却也不过是碳。爸说,要她看懂这世间更多的石头,读到更多的美丽,从一块石头看到这个世界亿万年来的变迁……这才是真正的珍贵与美丽。
还有……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知道遥远国度神奇的动物植物,听到过哪些神奇炫丽的故事,都是来源于爸……
现在都流行看《爸爸去哪儿》,看网友各种评论说那几个爸爸各自有什么优点,可是她却都觉得他们比不上自己的爸爸。不光在于爸爸们是否擅长照顾孩子,更重要的是,那些爸爸们没有如同她爸一样,带给她一个广阔瑰丽的世界……
这样好的爸爸,即便是曾经阻拦她与小邪,甚至做出过宁肯将她许配给莫言的莽撞决定,可是她却并不记恨。
这样的爸爸,即便就真的并不是生身父亲,却也依旧是她最崇拜、最敬爱的爸爸啊!
沫蝉眨掉眼中泪花,莞尔一笑,“爸,您永远是我爸。我永远也不会照您说的做——我不会为了得到小邪,就放弃自己的爸爸。”.
“沫蝉!”夏子然也没想到女儿会拒绝了他,更没想到女儿听到他的表白,竟然并未吃惊。
原本以为女儿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或者哭着追问他往事……可是竟然都没有。
夏子然缓了一口气,“沫蝉你听爸说,爸今天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跟你这样说的。血缘的谜题,只需要对外公开这个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你不会失去爸爸,你放心。”
“我不要。”沫蝉还是摇头,伸过手去握住父亲的手。
父亲常年在外勘探,手皮粗糙,沫蝉感受着父亲的辛劳,努力微笑,“不光是为了爸您,也是为了妈。如果我自私地向外公布此事,人们的猜测和流言就都会向你们袭来;尤其是妈,她更要承受无端的猜测和指责。”
夏子然当然也心疼妻子,可是还是坚定了心意,“沫蝉你听我说,妈妈如果知道是为了保护你,她也不会害怕的。你是我们的孩子,为了保护你,我们面临着什么样的压力都没有关系。”
沫蝉含泪点头,“爸和妈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我还是不能那样做。我小的时候,生活在爸和妈的羽翼之下;可是现在,爸和妈的年纪都大了,那就该换我来保护你们。”
“爸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夏子然微微颤抖了下,“孩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生身父亲?”
沫蝉浅浅一笑,“在知道狼族的存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里面一定不对劲,否则为何我不是狼族?……我猜到了,也证实了,却并不因此而难过,爸您不要担心。”
无法想象,狼与人混血之后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即便是狼能化身成人,毕竟生理基因还有差异,于是便不难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是爸的亲生女儿。
这桩身世不是一件丑闻,而更可能是爸当年的一个善意的谎言,只为了成全他与妈的一世情爱.
江宁医院。
江院长正在苦苦思索如何找到沫蝉的生身父亲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从拘留所里打来的。
江院长狐疑地接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上了年纪却依旧慵懒雅痞的声线,“江院长你好,我想麻烦你,是否有时间到拘留所里来给我抽取个血样。”
“为什么?”江院长问,“如果在押的嫌犯有病,我记得监狱内部也有医生;实在重大的病症,还会安排保外就医。没有道理让我们现在去给你抽一个血样。”
那人便笑了,“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沫蝉。”
江院长心便咚地一声,“为了沫蝉?”便急忙追问,“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微微静了一下,继而唏嘘微笑,“我是,沫蝉生物学上的父亲。”
江院长呼吸都快停了,随即涌上惊喜,“好的,我们现在就去!”.
江院长带着周医生,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专程带了设备赶到拘留所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沫蝉此时也正在拘留所中。
曾大状与廖可据理力争,沫蝉只陪坐在畔,静静盯着廖可面上的神情。
曾大状此来,是应沫蝉的请求,前来“捞”纨素的。
廖可辩论不过曾大状,便盯着坐在一旁的沫蝉笑了。沫蝉之前坐在旁边,虽然一声不吭,也没有什么神情和动作,就只是瞄着他看,廖可却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就仿佛他的底细都被她给看穿了。
今天曾大状来捞纨素,实则纨素早就跟他说过了。只是廖可自己还有些矛盾,他既然已经跟纨素合作,当然便也得答应让纨素离开;可是反过来说,就因为他跟纨素合作,所以他才从心底里不希望纨素离开拘留所,否则就离开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廖可自认为在曾大状面前,他将这层老底藏得很好了,可是偏就让沫蝉这一眼一眼地瞄过来,瞄得他无限心虚。就仿佛,沫蝉早已看透他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佯作遵守原则呢。
廖可清了清嗓子,冷笑着对沫蝉,“我记得当初谢纨素被关进来,就是夏沫蝉你给出的关键证据;怎么,今日又出尔反尔,想要让谢纨素出去了?你当法律是什么,是随便你今天东明天西瞎折腾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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