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今日,她再度回想起那个雨夜,还是有些心绪浮动。
她以为时野是恨她。
因为父母关键时刻反水,害他夺权失败。
又因为时野之前上门去祈求过父母的协助,却被他们无情拒绝。
再因为,父母还想拆散他们,让他们劳燕分飞。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也能感觉到,父亲其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是宠爱她,比妹妹更甚,只是因为她比妹妹更优秀,而且和她联姻的时野也更有权势。
而母亲柔弱的很,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也就是说,没什么主见,家里全听父亲的。
她需要做的很出色,十分优秀,才会让父亲更满意一些。
从小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中长大,不愿意遵循父亲的意愿学商科,而去学了表演,是她叛逆的第一步。
而第二步,就是这次,想去追回时野的婚约。
她都想好了,只要时野点头同意,哪怕父母断了她的一切供给,她也无所畏惧。
但时野,偏偏就摇头了。
他说:“很抱歉,我对你不是爱情。”
他说:“二十几年,其实我把你当朋友,当亲人,当妹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他又说:“如果是以前,你的父母能对我守望相助,我也愿意扮演一个好男友,好丈夫,但是可惜,他们不愿意这么做,所以还是算了吧。”
三句话,几乎把她钉死在当地,让她半天回不了神。
什么时候上了回国的班机,她也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当她回到纽约的公寓没多久,徐亦瑟和郁斯年也来了。
然后没多久,就听见自己又多了个妹妹,家里又认了个养女的事。
再没多久,就传来了那个养女,和时野喜结连理的消息。
其实有一点乔之萍不知道,徐家把她这个新出炉的“养女”塞给时野的时候,除了因为这是徐家和时家很早前就定下的婚约之外。
更重要的是,时野当时和徐父计划好,只要他同意了这门婚事,徐家会给他几笔订单,足以让时光建投熬过最艰难的时刻。
也是因为这点好处,时野最后点头答应了和她的婚约。
而徐家,一方面是把她这个“麻烦”和包袱丢给时野。
同时,也是斩断了他和徐亦笙的情缘,让徐亦笙彻底死心。
全是利益,没有真情。
心灰意冷的徐亦笙,知道了家里和时野的利益交换,知道她以前视若珍宝的感情,敌不过几笔订单以后,对那个横空出世的“养女”,自然没有多关心。
她这三年不怎么回国,其实也是对家里颇有微词。
但现在,乔之萍却镇定自若的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和自己相似的面容,看着她平和隽永的模样。
她好像忽然间知道了为什么时野喜欢她。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时过境迁,她早已放下,虽然还有点好奇但无伤大雅,于是她笑着说:“其实我今天找你也没别的事。除了好奇你和阿野的事情外,我也是希望,你能回去。毕竟,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乔之萍面容平静,她淡淡开口:“首先,我想就你刚刚说的一句话,我不是改名换姓的待在时野身边,这本就是我的原名。”
“但你并不是乔家的孩子,你本来就是我的妹妹。”
“哦,是吗?”乔之萍眼神里有一丝的讥诮,“那你知道不知道,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被写进徐家的户口本里。我跟你们,在法律上,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徐家舍不得徐亦瑟,除了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之外,现在还需要她来联姻郁家,获取最大资源,是么?”
乔之萍一针见血,一下子戳破了温情的幻境。
徐亦笙卡壳了。
其实她知道,乔之萍也知道,徐母不知道清不清楚,但她的意见在家中根本不重要。
乔之萍说:“其实我一开始回家,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生恩不如养恩大,这点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要的不是把徐亦瑟赶出徐家,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法!她是什么人,你们徐家不会不知道吧?高中时霸凌,欺辱我,我不会忘记她的嘴脸,也忘不了,你们高高在上施舍我几个钱的模样!但很可惜,一直到现在,三年时间,没有人对此感到抱歉,她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真诚的道过歉。即使我不需要,也不在乎。”
她从小在贫寒中长大,被认回徐家也没有穷人乍富抖起来的感觉,相反,她从来没有在徐家找到过家的感觉。
她所谓的家人,一直包庇一个霸凌者,连声“对不起”都吝啬出口。
所以,她也不要他们了。
“但无论你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徐亦笙说话声音明显比之前急切了一些,音量也大了一点,她身体微微前倾:“其实不瞒你说,我今天来,也是妈妈让我来的。她其实,心里觉得很对不住你,但又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所以我听出了你的声音,说能找到你之后,她就委托了我。正好我现在休息,所以过来看你,其实是希望,哪怕你不原谅徐亦瑟,也不喜欢父亲,但不要推开母亲,她是心里有你的。”
“有我,但也不耽误她继续宠徐亦瑟是吧?而且她在徐氏里还平步青云,眼见着也做了副总了。”
时光集团里,时予当了副总裁,对时野来说简直是对他开战的信号枪。
但是这边,悄咪咪的,其实徐亦瑟也稳步上升,做到公司副总了。
她反问徐亦笙:“你呢,你就不想在徐氏里工作吗?你想一直拍戏?你不愿意继承家业?”
徐亦笙摇摇头:“暂时没这个想法吧。我喜欢拍戏。”
“你想不想,和他们给不给,是一个问题。”乔之萍忽的想到了什么,忽的问,“公司的事,一般都是父亲做主吧?”
徐亦笙点点头。
其实徐母虽然也是出身大家,但从小就教养成大家闺秀,对经营公司一窍不通。
“我忽然有点好奇。徐亦瑟,她不是家里的孩子,凭什么在公司里如此快的升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