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惠特曼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我们可怕的航程已终了，
我们的船渡过了每一个难关，我们追求的锦标已得到。
港口就在前面，我已听见钟声，听见了人们的欢呼，
千万只眼睛在望着我们的船，它坚定、威严而且勇敢；
只是，啊，心哟！心哟！心哟！
啊，鲜红的血滴，
就在那甲板上，我的船长躺下了，
他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啊，船长，我的船长哟！起来听听这钟声，
起来吧，——旌旗正为你招展，——号角为你长鸣，
为你，人们准备了无数的花束和花环，——为你，人群挤满了海岸。
为你，这晃动着的群众在欢呼，转动着他们殷切的脸；
这里，船长，亲爱的父亲哟！
让你的头枕着我的手臂吧！
在甲板上，这真是一场梦——
你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我的船长不回答我的话，他的嘴唇惨白而僵硬，
我的父亲，感觉不到我的手臂，他已没有脉搏，也没有了生命，我们的船已安全地下锚了，它的航程已经终了，
从可怕的旅程归来，这胜利的船，目的已达到；
啊，欢呼吧，海岸，鸣响吧，钟声！
只是我以悲痛的步履，
漫步在甲板上，那里我的船长躺着，
他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
（据人民文学出版社版《草叶集选》）
作者档案
沃尔特·惠特曼（1819～1892），美国诗人。惠特曼生于美国长岛一个海滨小村庄，因家贫只读了5年小学，为谋生做过印刷工人、教师、记者、报纸主笔等多种工作。惠特曼具有坚定的民主立场，热爱大自然和普通劳动人民，反对美国的蓄奴制。其代表作《草叶集》（Leaves of Grass）于1855年问世，收诗12首，不断再版，最后出第9版时共收诗383首。
惠特曼是土生土长的美国诗人，他创造了一种新型诗体——自由体诗，不受格律、韵脚的限制和束缚，任思想和语言自由发挥。惠特曼热爱意大利歌剧、演讲术和大海的滔滔浪声。西方学者指出这是他诗歌音律的主要来源。《草叶集》不仅奠定了美国诗歌的基础，而且对其他国家的诗歌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含英咀华
本诗为美国诗人惠特曼为悼念遇刺的林肯总统而作，是《草叶集》中最脍炙人口的一首诗。卡尔·桑德堡在《林肯传》中称其为最奇幻、最富象征性的一首国殇。
建立了不朽功勋的林肯是美国人心目中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也是惠特曼心中最崇敬的政治家。《啊，船长，我的船长哟！》的感人力量和艺术魅力，得之于这样一个新颖感人、情景交融的场景：一艘刚刚渡过一个个难关、经历过一个可怕航程的“航船”即将停港靠岸。岸上的人们欢欣鼓舞，花束旌旗，欢庆胜利，期盼和迎接英雄的归来。然而，英雄的船长却在最卑鄙的阴谋中倒下。诗人对林肯的热爱和深切的悼念之情在诗行间逐层深入。首先，诗人用象征的手法把美国比做一艘大船，把林肯比做驾驶大船的船长，把南北战争比做艰苦的航程，通过大船的胜利返航表现林肯的功绩，形象地赞颂林肯。诗人称林肯为“我的船长”、“我们的船长”，以一个士兵、一个水手的身份来抒发对统帅的亲切爱戴。其次，诗人描写壮观的欢庆胜利的场面，侧面描述人民对林肯的爱戴敬仰。诗人称林肯为“亲爱的父亲”，比称林肯为船长感情更进一层，而且他直接称林肯为“你”，与“父亲”的称呼相配合，直接与林肯对话，感情热切而真挚。诗人从历史的角度肯定了林肯的功绩，并表达了自己的万分悲痛之情。最后，航船下锚，大功告成，而船长却永远倒下了。诗人从想象中回到现实，明确地知道“船长”真的死了。诗人改称林肯为“他”，表明诗人清醒后的绝望和极度悲痛的感情。
本诗的写作特点是反复吟咏和总体象征。“躺下了，……已浑身冰凉，停止了呼吸”反复咏叹，加以人称的变化，使诗歌在保持悲怆的基调之时又展现出这种情感的发展过程。而总体象征的运用，营造出了独特的意境，形象化地增添了诗的悲壮感。
思考练习
1.分析本诗象征与反复的艺术手法。
2.本诗对林肯的歌颂，实质上是赞美肯定他的什么精神？
3.对比阅读惠特曼另一首悼念林肯的诗歌《当紫丁香最近在庭院中开放的时候》，体会其中的深切之情以及《草叶集》自由奔放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