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真相大白,楚天佑果然是自己(**)

“煜少,你先别担心,万事皆有可能,芊芊吉人天相,老天爷断然不忍心剥夺她这个权利,以后只需好好休养,加上如今医学昌明,你们还会有宝宝的。”张阿姨说罢,朝刚才那个女医生打了一下眼色。

医生也赶忙结结巴巴地附和,“是的,我们也只是说可能而已,凌小姐休养得宜的话,想再生宝宝也不是难事,毕竟她还年轻。”

“嗯,所以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让语芊好起来,身体养好了,什么都不成问题。”张阿姨继续鼓舞道,见贺煜已经包扎好伤口,情绪也渐渐稳定,这才开始去问候凌母。

凌母重创不振,只冲张阿姨感激回应一下,继续陷入悲痛忧愁当中。

张阿姨注意力于是转到凌语芊的身上,先是凝视片刻,随即握住凌语芊的手,无限心疼地喊了出来,“语芊,是阿姨,你还好吧?丫头,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没事的。”

凌语芊的手,总算轻轻地动了一动。

张阿姨心中更觉怜惜,力度略微收紧了一些。

这时,凌母猛然把贺煜叫出房外。

在走廊的尽头,迎面吹着冰凉的夜风,凌母意味深长地请求出声,“放她走吧。”

贺煜一听,陡然一震。

凌母神色哀切,接着说,“过几天等芊芊身体没什么事,我会安排和她爸离婚,然后我们会离开g城,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和琰琰的。”

“你……你已经知道了?”贺煜终于做声,心头大惊。

凌母清楚他指什么,并没有就着话题回应,而是继续道,“你和芊芊注定不可能,与其做无谓的纠缠,让彼此痛苦,倒不如放开,让对方都好过一些。”

“不,我不能放过她,我不能让她走,你根本不懂!”贺煜也进入话题,神色急切起来。

“我懂!我和芊芊都懂,不懂的人,是你!”凌母摇了摇头,看着他,毅然低吼,“四年前,你和芊芊不可能,现今,你们同样不可能,这,就是你们的命,你们注定无法长久,只有放手才是给彼此的好结果!”

再一次的,贺煜浑身僵硬,锐利的鹰眸定定望着凌母,半响,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什么四年前四年后?我和她四年前已经认识?你怎么知道?你确定?你确定?”

凌母低垂下头,不再吭声。

“怎么回事?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妈,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告诉我!”贺煜更加焦急,他甚至,不由分说地拽住凌母的手,大力摇晃,“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蒙着我?凌云霄说我当年害他一无所有,说我欠他,你却说四年前我和芊芊不可能,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详细点,给我说仔细点!”

他整个心情已经慌乱不已,一心只想着知道具体情况,于是不断摇晃着凌母,直到凌母感到疼痛,做出挣扎,他终回过神,慢慢放开了凌母。

凌母先是轻揉了下疼痛的双手,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贺煜,最后一次恳求和劝解,“趁芊芊现在还活着,你放过她,否则再这样彼此折磨,她出啥意外,你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说罢,给贺煜深深一瞥,瘦弱的身子从贺煜身边越过。

贺煜跟着转身,目送凌母逐渐走远,他忽然大喊出来,“楚天佑是谁?楚天佑到底是谁?我和楚天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楚天佑吗?楚天佑就是我,对吗?是不是?”

凌母急促行走的两脚,赫然停止,身体僵在原地约有两秒,继而又重新迈动,走得更快,消失于急诊室的门口内。

贺煜依然稳稳伫立原地,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空****的走廊,盯着急诊室的门口处,一会,动身,并非跟着进病房,而是冲入电梯,离开医院,驾车直奔池振峯查到的某个住宅。

他使劲拍打着大门,边打边呐喊,“凌云霄,开门,给我出来!出来!”

不久,房门打开,正是凌云霄,看到贺煜毫无预警地出现,瞬间目瞪口呆。

贺煜一手推开门,高大的身影闪进内,不由分说地揪住凌云霄,唰唰先是甩出两拳。

凌云霄发出哀叫的同时,另一个人影直奔过来,扶住凌云霄,急切直喊,“霄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凌云霄站直身子,轻轻扭动着整个嘴巴,瞪着贺煜,破口大骂,“你这混小子发什么神经,三更半夜跑来这里做什么,还动粗打我,活得不耐烦了?”

“我看活得不耐烦的人,是你!”贺煜冷冷哼了一句,愤怒的眼神下意识地转向凌云霄身边那个人影,看到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全身僵住。

该死!

他在心中暗暗低咒了一句,再次拽住凌云霄,继续甩出一拳,“你出去鬼混也就罢了,竟然连孩子都搞出来,你还是不是人!”

“别打,你是谁,干嘛打人,放开霄哥,否则我报警!”蒋如燕再次跑过来劝阻。

贺煜给她狠狠一瞪,“报警?叫警察来抓他还是抓你?你说,要多少钱才肯离开他?”

蒋如燕面色变了变,佯装恼羞成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贺煜薄唇一扯,给她鄙夷一瞥,注意力重返凌云霄的身上,低沉的嗓音冷得让人心寒,“芊芊因为你出轨流产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凌云霄听罢,脊背一直,但很快又漫不经心地嗤哼,“她流产关我什么事,你是她老公,你照顾她不就行了?你有的是钱,有足够的办法让她平安无事!”

“你……”贺煜拳头再次箍紧。

蒋如燕顿时也插话,“你……你就是贺煜?”

贺煜视若无睹,没理会她,继续望着凌云霄,想起某件事,命令,“跟我出去!”

凌云霄一愣,戒备十足地看着他,不给反应。

贺煜索性直接出手,扯住他。

“你放手!”蒋如燕又一次阻止。

“滚开!”贺煜一声叱喝,拽住凌云霄,朝房外走。

蒋如燕继续跟上,最后,是凌云霄喊住她,叫她在屋里等,他便也迈动脚步,随贺煜走出门外,下楼,停在小区内一个花圃前。

贺煜终于松开他,黑眸不断射出凌厉的光芒,毅然问出,“楚天佑是谁?”

凌云霄面色倏忽一变,两眼瞪大。

“你上次说,我害得你一无所有,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现在就给我说清楚,否则,你今晚休想离开!”贺煜继续冷着脸,眸光阴鸷。

凌云霄则再愣了下,便也低吼出来,“不错,就是你,是你这个混小子,当年使下三流的手段把芊芊迷得神魂颠倒和死心塌地,不但搞大她的肚子,还让她不听我的话,不肯嫁给那个富商,害我不得不破产,你根本就是个害人精,如果不是你,芊芊必定嫁个好人家,详尽荣华富贵,而我,也不用倒霉这么多年!”

积压心底多时的怨气彻底爆发出来,凌云霄说得脸红耳赤,仿佛回到当下,再次体会当时那种痛苦,还有这些年来的痛苦。

至于贺煜,整个人仿佛被定了格,血液似乎瞬间停止了流动,足足愣了半分钟,然后,高大的身躯重重一晃!

楚天佑果然是自己,自己果然是楚天佑!

第一次,她见到自己,神思恍惚,痴痴迷迷,并非因为她是疯子,而是因为自己是“楚天佑”;

当她看到自己和李晓彤在酒店缠绵,撕心裂肺,因为“楚天佑”背叛了她。

她想方设法嫁给自己,因为自己就是楚天佑!

结婚的时候,凌母对自己眼神隐藏内疚,凌云霄则像仇人一样看着自己!

她总是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因为她在追忆“楚天佑”。

在北京,她看到自己为语涵做的那件花裙子,反应极大,因为“楚天佑”也曾经为她制作过一件裙子。

冯八婆说过,再深的爱也经不起一次次的伤害!

贺熠长得像自己,扮成楚天佑,成功让她顺利生出琰琰!

……

很多很多暗示,都与楚天佑有关!

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觉!

自己,一直在吃自己的醋,还因此折磨伤害她!

真是该死,真是糊涂!

一会,凌云霄再次开口,眼中仍敌意遍布,“混小子,总算明白为什么我看你不顺眼了吧,如果不是你,我凌云霄不会变成这样!”

“她当年为什么会堕胎?谁逼她堕胎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贺煜则沉声质问。

凌云霄先是被他骇人的表情怔愣一下,随即也不甘示弱地道,“不错,是我,那孽种本不该存在,我当然不能让她生出来……”

“砰——”

不知几时,贺煜闪电雷鸣般,再次揪住凌云霄,又是一个威力十足的拳头重重捶打在凌云霄的脸上。

凌云霄既痛又恼,瓜瓜大叫,“你这混小子,三番五次打我,你简直就是我凌云霄的克星,四年前这样,如今又这样,你等着瞧,我一定要芊芊离开你,反正她也想过和你离婚,我这就助她一臂之力!”

“照我说,你才是我的克星!如果不是你,我和芊芊不会错过这么多年,芊芊不会这么痛苦,更不会离开我!”贺煜也失去理智地吼了回去,他虽然不清楚以前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和芊芊分开,罪魁祸首是凌云霄,他越想,越恼怒,冷冷地道,“四年前,或许你能拆散我们,但现在,你休想!你再也没有那个能耐!”

“是吗?不过就算我没那个能耐又如何,现在是芊芊要离开,这样更有理由!我已经将你去夜总会偷腥的事告诉她,她现在对你是彻底死心,死不原谅!”

贺煜一听这些无中生有的话,顿时又是勃然大怒,再次揪住凌云霄的领口,“你说什么?你……”

“我什么我,做得出就不怕认,哼,说我不是人,你又好到哪去,不就和我半斤八两吗!”

“住口,别将我和你这个禽兽相提并论!”贺煜气急败坏地怒喝。

可惜,凌云霄已经认定他也出轨,继续口不择言地批判,“不错,我不应该相提并论,至少,如燕比芊芊她妈年轻和漂亮,可是外面那些女人,根本就和芊芊无法比,你是个瞎了眼的禽兽,饥不择食的禽兽!”

尽管这个女儿百般“忤逆”,然而在凌云霄眼中,还是觉得女儿最好,还是潜意识里为女儿维护,他拿出更多的证据,指责贺煜,“你叫人给我钱,不就是默认我的做法吗,哼,真是个虚伪的混小子!”

“我给你钱?我什么时候给你钱?”贺煜瞳孔陡然一缩。

“前几天,就是那个高峻拿来的,说你叫他交给我。我当时跟芊芊提过的,还叫她好好讨你欢心。”

高峻!高峻!

“不过你放心,我想了一下,虽然你可恶,但男人嘛,哪个不好色,我会劝芊芊别离开你,你这混小子当年害得我不浅,因果循环,既然你害得我一无所有,那你得偿还我,助我东山再起。”凌云霄自顾说出他的美好计划。

贺煜已经不理他接下来的话,他只记住,凌云霄跟芊芊说过“他”给凌云霄钱!

出去鬼混、给钱凌云霄包二奶,难怪她会流产,难怪她对他没有半点反应,原来……原来都是这个“禽兽岳父”做的好事!

还有高峻,又是高峻!又是这个杀千刀的野种!

刹那间,贺煜还想到,自己和李晓彤“深情对望”的相片,必定也是高峻搞的鬼!

整个胸口宛若烈火燃烧,贺煜怒不可遏,再次趋近凌云霄,咬牙切齿地警告而出,“你最好求神拜佛芊芊别离开我,最好祈祷她和我永远在一起,否则,你休想活过今年!”

说罢,给凌云霄一个凶残的瞪视,转身,怒气腾腾地朝小区外走,驾车驰骋而去。

他再次把速度调到最高,亡命奔跑在宽敞无人的道路上,脑海尽是今晚的一些情景,是凌云霄刚才说过的那些话,然后,他企图去回忆,使劲回忆那段失去的过往,可惜任他想破头皆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半点和楚天佑有关的信息。

吱——吱——

他猛然一个急刹车,两手用力捶打在方向盘上,结果,伤**开,鲜红的血瞬时染红整个纱布。

他没理会,继续苦苦追忆,苦恼痛恨万分,整个人濒临崩溃。

他掏出手机,拨通歌德鲁留给他的电话号码,“歌德鲁,你马上过来中国,来帮我取出晶片,帮我恢复记忆,只要你能让我记起以前的事,你要什么都行,我都会满足!”

电话那端,停顿数秒,才传来歌德鲁凝重严肃的回应,“对不起贺煜,我现在忙,非常忙,我目前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迟点再给你电话,再见!”

非常重要的事,比自己的事还重要吗?贺煜对着手机想再开口,可惜,歌德鲁已经挂断电话,只闻嘟嘟声不停传来。

贺煜眉头皱得更紧,好一会才放下手机,重新启动车子。

接下来,在宽敞的道路上,他漫无目的地驰骋飞奔,不断追忆,结果仍是一点信息都没有,但他丝毫没有放弃,屡败屡战,期间,还又想到自己这将近两年来是怎样对待凌语芊,想起今晚看到她是怎样了无生气地躺在**,怎样的心如死灰,对自己毫无感觉。整个人不由再觉懊悔无及和抓狂崩溃!

凌母今晚在走廊上说,要他放了芊芊,否则再这样下去,芊芊再出啥意外,他会后悔莫及!

的确,他现在就已经追悔莫及,可是,他真的不想放开她,特别是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楚天佑,试问他还能任她离开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不管曾经楚天佑和她是怎么一回事,他都不准她离开,再也不准她和他分开!

可是,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办?没有记忆,他根本不知道以前是个怎样的人,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爱以前的自己,是什么让她那么爱?是什么呢?直接问她吗?不,他没有勇气,她已经恨死他,就算她知道他已清楚真相,估计还是会离开,她已经被伤得彻底,已经绝望到连“楚天佑”都不要了,她肯定不会再理他的!

好累,真累!

贺煜感觉身心疲惫,整个人几乎瘫软无力,然而,他还是阻止不了自己别去想,别去自个折磨,曾经,他不断折磨她,如今,他自食其果!

就这样,天亮了!

他几乎跑遍了整个g市的马路,从深夜到黎明,路灯渐渐熄灭,取代的是冉冉升起的阳光,而他,不知不觉中回到了贺家。

他熄灭车子,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继续坐在驾驶座,背往后靠,深深依偎在宽大的座椅上,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下,却忽见窗外慢慢走来一个人影,一个让他勃然大怒,且立刻打开车门冲出去的混蛋!

灿烂明媚的阳光底下,对立着的两个人影差不多高,一个怒气腾腾,面容骇人;一个则淡定从容,唇角还挂着一抹诡异的轻笑,彼此均不说话,只各有心思地注视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贺煜上前两步,一把揪住高峻,毫不客气地挥出一拳。

高峻触不及防,即时往后打了一个趔趄,幸好他身手不凡,勉强稳住身体,不至于跌倒。

“我老早就警告过你,别再招惹我,这,就是你乱捣蛋的代价!”贺煜上前,准备再攻击。

这次,高峻有所防备,先是往后退几步,随即快速伸手,反击。

两人于是扭打成一团,最后,是贺煜败下,毕竟,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加上彻夜不眠身心受创,高峻似乎想趁机教训他一顿似的,毫不谦让。

“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弱点是不够冷静,你把一个女人看得太重!下次冲动之前,记得先想想自己当时当刻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击败对方!”高峻抹着唇角的血,冷笑道。尽管他赢了,但他还是挂了彩。

贺煜则主要是伤在手上,不断沁出的鲜血再次染红整块纱布,连绵不绝打落在草地上。他怒气不减,瞪着高峻,恨不得再来一场搏斗。

高峻毫无惧色,给他留下一个诡异的瞥视,迈起脚步,走向他的车子。

“站住!”贺煜大喝,闪电般地冲过去,伟岸的身躯堵在高峻面前,“你到底是谁?”

高峻眸光飞速一闪,恢复淡定,“我是谁?你不是早就一清二楚吗?堂——弟!”

“我呸!你能骗得了爷爷,骗得了贺一然,但绝对骗不了我,你说,你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你混进贺家到底有何目的?”贺煜越来越肯定自己曾经的怀疑,眼前这个阴险狡诈的高峻,绝不是大伯的私生子那么简单!

高峻稳住惊慌,“是吗?那我也一直觉得,你不是爷爷的孙子,不是二叔的儿子!”

“你……”贺煜顿时气结。

高峻趋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记住,就算你再厉害,也只能针对那些普通人类而言,而我,不是普通人类,我是……人类克星,所以,你和我斗永远只有输的结果!目前我是副总裁,是因为我还不想当总裁,哪天我觉得我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了,你……只有主动交出来的份儿!”

说罢,不顾贺煜那几乎要杀死人的目光,冷笑着转过身去,重新走向他的车子,驱车扬尘而去……

目送着黑色的轿车一点一点地消失,贺煜脑海尽是刚才的情景,是高峻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和那肆无忌惮的话语。

尽管他伪装得好,可自己还是捕捉到了他当时的心虚和惊慌,那就更加证实,他身份可疑!

这个臭蛋,到底是谁,有什么资本如此大放厥词?他进公司三个多月,工作上很多时候都出其不意,但自己毕竟在贺氏几年,对贺氏运行了如指掌,故暂时还是能够压住他。只不过,事实会否真的像他方才所说,他暂时尚未使出全部功力,等哪天觉得时候到了,会将自己连根拔起?

不,自己绝不会让这一天发生!

不错,自己是不够冷静,但那是因为关系到芊芊,工作上与芊芊无关,故就算他高峻再奸诈、再多阴谋诡计也休想得逞!

贺氏,只能交由自己掌管,他这个冒牌货,休想占半点便宜!自己会在他尚未能动手之前先将他解决掉,那个总裁之位,就算自己不坐,也是因为自己不感兴趣拱手于人,而绝非……被人夺走!

高峻,你等着瞧,我一定会把你的来历、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让你再也没有资格叫我一声堂——弟!

高峻的黑色轿车已然消失,贺煜也收回视线,走向自家的家门。

他还没进屋,就听到那熟悉的咿咿呀呀声叫,心中怒气顿然消除不少,真正见到那个小小的人儿时,整个人更是彻底恢复了平静。

他下意识地抬手,准备去抱住琰琰,不料季淑芬先惊叫出声,“阿煜,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贺煜这也才留意到伤口,淡淡扫了一下,并没有多加在意。

季淑芬已经吩咐保姆去拿药箱,继续紧张追问。

“没什么,不小心弄到而已。”贺煜依然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什么?整块纱布都红了还说没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对了,那个小……她呢?”

她呢……

贺煜一听如此询问,脑海即时闪出凌语芊奄奄一息躺在病**的画面,整个俊脸宛若乌云盖顶,陷入黯然。

季淑芬见状,更加纳闷和困惑,迟疑地道,“该不会……她死了吧?”

贺煜又听,马上给她凌厉一瞪!

季淑芬心头猛然一颤,身体也跟着微微抖了一下,讷讷嗫嚅着,正好保姆把药箱拿来了,她便赶忙接过药箱,借此给贺煜包扎。

贺煜不领情,甩开她的手。

“阿煜,好了,妈知错了,妈刚才一时失言,那她现在怎样了?情况稳定了吗?”季淑芬尽管百般不愿意,但为了儿子能包扎伤口,也只好假惺惺地问候。

贺煜沉默依旧,但已经自个解下纱布,消毒,包扎。数次伤上加伤,让他更加痛苦不堪,纱布解下来时,正好扯到伤口,痛得他龇牙咧齿,不过他只皱了皱眉头,极力忍着。

季淑芬则心疼不已,不禁又道,“阿煜,让妈帮你吧,或者,由保姆来。”

可惜,贺煜还是不理她,咬紧牙关自个完成整个过程,然后,视线回到琰琰身上,看着如此稚嫩的小小宝贝,他心中充满怜爱和温暖,尚且完好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琰琰的小脸儿。

“琰琰,来,叫爹哋去休息一下,呃,对了,爹哋应该还没吃早餐,叫爹哋先去吃早餐,然后好好睡一觉。”季淑芬逗着琰琰,借琰琰对贺煜道。

琰琰五个月大,尽管已晓得很多东西,可还是听不懂奶奶这番话,自然也不会真的转告父亲,不过,他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倒是直瞅着贺煜,眨来眨去的,偶尔还咧嘴呵笑,煞是可爱。

贺煜见状,心中伤感顿时更甚,单手抱起琰琰,低头不断亲吻着琰琰的头发、额头、五官,想起琰琰将来要离开自己,要跟妈咪一起离开,他简直心如刀割。

“琰琰,爹哋不能失去你,也不能失去妈咪,爹哋要你们两个都陪在爹哋身边,所以,你要记住,帮爹哋,想想办法怎么帮爹哋留住妈咪,可好?你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爹哋当你答应了哦!”他忽然在心里默念,不知所措的他,下意识地跟儿子求助。他已无助到跟一个才五个月大、不谙世事的儿子求救!

多么悲哀的贺煜!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雷驰电掣,然面对她的事,却总是六神无主,总是无能为力!

“嘀——嘀——”

电话铃声,蓦然响起。

是李晓彤打给贺煜的,看着那熟悉的名字在不停跳跃,贺煜一脸阴沉地犹豫了几秒,终接通。

“煜,今晚下班后有应酬吗?没有的话,不如去怡芳街走走?”李晓彤的嗓音和语调依然温柔似水,声如黄莺。

贺煜俊颜更加阴霾,眸色也骤然冷了起来,数秒,才接话,“不用等到今晚,现在就去,半个小时后,街口见!”

“啊……”很明显,李晓彤大觉意外。

不过,贺煜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已经挂了机,脸上冰霜褪去,继续若无其事地逗着琰琰,稍后开始上楼,回到卧室。

卧室本来就大,如今一个人影也没有,更是显得无比空旷和沉寂。落地窗的窗帘正拉开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奈何贺煜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听到的,只有那呼啦呼啦的冷风。

他先是黯然呆愣了一会,随即扭头,来到隔壁的书房,拿出某张相片。

湮湮!

看着上面楚楚动人的容颜,他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内疚,有的,只是熊熊怒火,恨不得把它给烧毁!

当然,恨归恨,他还是揣着这张相片,离开书房。重返客厅时,又过去看了一下琰琰,这才往外走。

季淑芬急忙喊住他,“阿煜,你去哪?你的手还有伤呢?你要是去医院,不如让保姆先去,或者……我去!”

贺煜停下,却并没回头,几秒钟后,继续迈步,毅然走出家门。

季淑芬见状,将琰琰交给保姆,迅速追出去,“阿煜,你不能自己开车,让司机送你去。”

可惜贺煜还是充耳不听,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疾走,来到停车的地方,亲自驾车离开大庄园。

他边驾驶,边回想第一次去怡芳街的情景,这也才明白,李晓彤为什么忽然那么好心帮他寻找记忆,原来,她早就知道他和芊芊曾经是恋人,她故意换掉相中人,故意编造故事,让他心中对“湮湮”产生内疚,分散对芊芊的关注和爱。

再强悍的心,也有脆弱的时刻,他的软肋,是芊芊,芊芊总能搅乱他的心,李晓彤看准这点,利用高科技蒙天过海,他正心烦意燥,一时有所疏忽,以致有心人有机可趁!

好个精明狡诈的李晓彤!

好个可恶该死的李晓彤!

而自己,更是该死至极!

想罢,贺煜怒气更甚,把油门踩得更尽,不过由于此刻不再像昨晚深夜无人,他即便再愤怒也只能按部就位。

一会,抵达怡芳街,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他暂且隐起气焰。

尽管如此,心虚的李晓彤还是感到了莫名的惊慌,感受到似乎有道锋利的寒芒自贺煜身上射出,直指向她。

她在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神色,若无其事地道,“今天不用上班吗?”

“要上,不过,见你更重要。”贺煜漫不经心应了一句,心里实则在冷哼。

如他所料,李晓彤顷刻怔然,如此暧昧深情的话,即便她和他曾是男女关系时,他也没有对她说过!

贺煜薄唇鄙夷不屑地扯了扯,两脚忽然开始迈动,朝大街内走。

李晓彤回过神,望着他高大笔直的背影,也缓缓跟上,渐渐还加快速度来到他的身边,当看到贺煜停在那个古老的影楼前时,整颗心,瑟了一下。

贺煜仿佛有看心境,冷不防地道出一句,“怎样,害怕了?”

李晓彤更是一颤,继续暗自调整,佯装打趣道,“呵呵,这又不是鬼屋,再说光天化日,你休想吓我。”

贺煜唇角又是一扯,“就算是鬼屋,你也进不去,这老板娘难道是发达了,大白天的门窗紧锁,又或直接关门大吉?”

李晓彤继续咽了咽口水,“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别处看看,看能不能帮你寻回记忆。”

“你真的想我找回记忆?”贺煜总算看向她,目光如刀般凌厉。

李晓彤又是无法控制地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当……当然!”

他怎么了?今天怎么和平时不一样?难道……他恢复记忆了?不,不是的,不能,绝对不能!

贺煜视线已经自她脸上抽离,继续迈步,最后,进入那个小公园,来到他和她上次坐过的石凳。

他复杂阴鸷的黑眸先是朝四周淡扫一圈,随即取出相片,盯着那张美得不似真实的女人看了几秒,目光再次锁上李晓彤,沉声问道,“她是怎么弄来的?”

李晓彤眼中波光一晃,嗓音也抑不住的微颤,“是……当然是从花大婶那得到的呀,你不是知道了吗,怎么忽然间还问。”

“我不是说相片,我是说……相片里的人,这个叫湮湮的女人,你是怎么弄出这张脸!”贺煜不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质问出声,他还顿时咬牙切齿,“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冰冷的警告,俨如一只凶残的猛虎朝李晓彤胸口直抓过来,她努力稳住恐慌的同时,定定望着贺煜,企图从他眼睛看出些许端倪,奈何那双深邃漆黑的眸瞳,宛若一片汪洋大海,让人看不到底,捉摸不透!

“李晓彤,假如我贺煜还有什么欠你的,这一刻起,已经全部抵消,你和我,从此不拖不欠!”贺煜继续发话,语气越发寒冷。

李晓彤彻底震住,继续盯着他,回想刚才那些古怪的情景,迟疑地问出,“你……恢复记忆了?你都想起来了?”

贺煜不语,神色持续狂怒。

“不错,这张脸是假的,是我命人用电脑合成的,湮湮根本不存在,至于这张相片里的人,原本是……原本是……”李晓彤终于招认,但还是不愿说出那三个字!

“凌——语——芊,是芊芊,对吧!”贺煜替她说了出来,再一次咬牙切齿,“李晓彤,我早说过,你很聪明,很能干,可惜,你聪明过头了,你惹谁都无所谓,但唯独我,不能!”

看着他那俊美绝伦的面庞因愤怒而扭曲,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怒气,俨如从地狱来人间索命的恐怖修罗,李晓彤顿时被吓得全身发抖,本能地往后退,结果一个不留神,往后打了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其实,贺煜并没有追上去,依然原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看着她跌倒,因为吃疼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惜,他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同情。

他的无动于衷,自然深深伤害着李晓彤,然而,待她自个支撑着起来,缓步回到他的面前时,他发出来的话,更是把她伤得彻底。

“你这样做,是因为不甘心吧,不甘心芊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被我深爱着。可是我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弄出这一场戏,都动摇不了我对她的爱,除了她,任何女人对我贺煜而言都是零,都可以辜负,我不会有半点内疚,更无半点怜悯!即便是你李——晓——彤,也不例外!”

贺煜顿了顿,更加冷酷无情,“与其白费心思去做一些无谓的伎俩,倒不如好好策划一下,怎样争取对李晓筠探访多几次,既然你胆敢乱来,那就让李晓筠早日见阎罗王!”

听到此,李晓彤彻底瞪大了眼,“你……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要提前让筠筠行刑?”

贺煜高大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睥睨着她,不予回答,从她身边绕过,决然离去。

李晓彤视线迅速追随,定定目送着他,绝望的心隐隐透出一股释然,她就知道,凭他的睿智这事不会蒙太久,她还知道,他发现真相后,必定大发雷霆,幸好她提前趁早把事情安排好,否则……

伟岸挺拔的人影已彻底走出公园,李晓彤这也才小心翼翼地于石凳坐下,看着贺煜消失的方向,悲伤和凄然,再次朝她团团包围过来……

上到车内的贺煜,终于卸下那些冷然和强势,依偎在宽大的驾驶座上,让自己脆弱的一面,毫无遮掩地释放出来。

刚才在李晓彤面前,他尚能装出自信和镇定,如今只有他自己的时候,那不知所措的无助感和后悔痛恨,再一次席卷而来。

对芊芊的爱,无庸置疑,但实际上一直都被动摇着,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便对她产生怀疑,也因此,对她做出一系列的伤害。

半个夜晚加上个白天过去了,他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她,想知道她情况怎样了,有没有好一点,然而他不敢去,害怕去到那里,迎接他的又是她的无动于衷,他曾多次拿起手机,可都没勇气拨打出去,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去挽回局面,如何修补和温暖她那颗已被他伤得千疮百孔、冰冷死寂的心。

本来,这张相片是个好帮手,毕竟,她前阵子曾经来过这里,说明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让她回味和怀念的事情,只可惜,相片已经被毁,而且,假如让她知道是她最在意的李晓彤搞的鬼,恐怕自己的未来更加雪上加霜,不容乐观。

所以,目前唯一能追回她的办法就是,自己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然后历史重演,再次感动她。

然而,怎样才能恢复记忆?难道真的要去找医生?可是,哪些医生足够帮到自己吗?大脑晶片取出来后,是否就真的可以恢复记忆?这块晶片,到底关系着怎样的阴谋和命运?一般的医生,能否成功取出来?自己,会不会有性命危险?又或者,还会再失忆一次,彻底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贺煜瞬间怯了,不,他不能再错失和她一起的时光,即便这些日子以来他过得极为痛苦,但他还是想记着,深刻记着,永远都记着!

所以,目前能求助和相信的人,只有歌德鲁!

事不宜迟,贺煜再度拨通歌德鲁的电话,可惜这次他连歌德鲁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那古怪的家伙,竟然关机了!

刚燃起的一丝希望,顿时又迅速熄灭,贺煜重皱眉头,盯着相片里的自己,渐渐地,再一次灵光一闪。

自己身为天佑的时候,应该送过她东西的,那件裙子就是其一,除了裙子,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对了,爷爷生日那次,她约过自己到亭子相见,贺熠曾说过她弄丢了一条项链,很紧张,很重视,那必定是自己以前送给她了,除了这些东西,应该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勾起她的眷恋?

心情恢复雀跃,贺煜立即坐直身子,将相片朝口袋随意一放,启动车子引擎,驾车朝医院奔去……

医院

凌语芊已经转到病房,由于是张阿姨负责安排的,故她住的是医院最高级的病房。

张阿姨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贺云清,贺云清午饭刚吃过,就刻不容缓地赶过来,一进门立刻被**憔悴虚弱的人儿给震得心如刀割。

这才短短半年,就要遭到两次这样的大苦难,如何不让人心疼,如何不让人怜惜!

早在贺云清踏进房门的时候,凌语芊就从母亲等人与贺云清打招呼中得知他的到来,她本打算佯装熟睡,但终究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

她不做声,只是呆呆看着他。

贺云清顿时又觉一阵心酸,在床前的大椅子坐下,慈爱的眼神一瞬不瞬注视着凌语芊,沉痛无比地喊出一声,“语芊,孩子,你辛苦了!”

凌语芊继续望了他片刻,作势起身。

贺云清阻止,“别起来,有什么事直接躺着跟爷爷说就行。”

“是的,爷爷又非外人,语芊你不用拘泥这些礼节。”守在一边的张阿姨也赶忙附和。

但凌语芊还是挣扎着要起来,张阿姨唯有协助,小心翼翼地扶起凌语芊的腰身。

凌语芊还没有坐稳,突然直接跪在**,给贺云清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张阿姨和贺云清均大感诧异,双双扶起她。

凌语芊却摇头,“今天语芊有事请爷爷帮忙,必须跪着。”

“帮忙?就算要爷爷帮忙也不用跪啊!你要是真跪着,不管你提什么事儿,爷爷都不答应!”贺云清考虑到她的身体,也坚持道,说着吩咐张阿姨,继续按住凌语芊。

凌语芊便也作罢,改为坐在**,望着贺云清,直接说出请求,“爷爷,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对不起,语芊不想再等下去了,请允许语芊现在离开,让我现在就带着琰琰离开!”

她依然气若浮丝,但为了把话说清楚,足够让贺云清听见,几乎拼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贺云清是听清楚了,还被震得浑身僵硬。其实,他刚才隐约猜到她是为了这个,只不过他无法接受,以致抱着一丝侥幸。

“很感谢爷爷一直以来对语芊的厚爱、呵护和重视,爷爷的大恩大德,语芊会铭记于心,不管语芊去到哪,都会记住爷爷,为爷爷祈福。语芊再一次答应爷爷,会好好照顾和抚养琰琰,会将他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凌语芊继续自顾述说,再一次朝贺云清磕头。

贺云清又是及时阻止,回望着她,那么苍白憔悴的容颜,每看一次就让他心疼一次,而那空洞呆滞的眼神,却又让他感到恐慌和绝望。好长一段时间后,他总算做声,“你……不要阿煜了吗?丫头你不要他吗?”

“不要了!”凌语芊毫不犹豫地回答,幽幽的语气里有着绝望,也有着决然。

贺云清彻底地震住,那是怎样的语气,那是怎样的表情!她怎么可以回答得如此释然和快速,怎么可以真的放得下!

“语芊,到底怎么回事?阿煜又怎么给你委屈了吗?或者是阿煜他妈妈?到底是什么让你这般决然,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你那么爱阿煜,怎么会不要他,来,告诉爷爷,爷爷帮你做主。”贺云清急了。

可惜,凌语芊已经无话可说,只继续满眼恳切地望着他。

贺云清更如热锅缘上的蚂蚁,焦急如焚,“就算你要走,也应该给爷爷一个合适理由,我们说好一年的嘛,怎么无端端提前了!爷爷不甘心,爷爷不同意。”

“爷爷——”

“对了,爷爷现在就去告诉阿煜真相,跟他说,他曾经是天佑,那个曾经和你彼此相爱过、很爱很爱的楚天佑!”贺云清不得不走上最后一步棋。

这是他头一遭直接说出这个秘密,也是凌语芊曾经希望他亲口证实的,如今,她终于听到了,只可惜,她已无动于衷,死寂的心再也**不起任何涟漪和**。

不过,看着贺云清往日总是镇定悠哉的面容此刻被尽显焦虑和悲伤,凌语芊终究不忍,她看了看母亲,得到母亲的鼓励,视线随即重返贺云清身上,讷讷地道,“我爸有外遇,我妈会和他离婚,我准备带我妈离开g市。”

贺云清恍然大悟,目瞪口呆,原来,如此!

“反正我和琰琰注定会离开,时间迟点早点其实都没关系,既然我有这个需要,爷爷不如来个成人之美,就当做……再宠爱语芊一次。”凌语芊继续述说,故作淡然的语气还是难掩沉痛。

贺云清这也开始接话,“你爸有外遇?你确定吗?可就算他有外遇,你也不用离开阿煜啊,就算你妈和你爸离婚,你可以把你妈接到贺家住。”

“不错,贺家房子够大,凌大婶和薇薇都可以搬过来住。”张阿姨也赶忙附和,说罢,握住一直沉默于旁的凌母的手,怜悯之情尽显。

贺云清也转向凌母,真切地道,“我想凌云霄只是一时糊涂走错路而已,或许,我出面让他和那个女人分手。”

凌母脸色稍微一怔,感激着婉拒,“谢谢贺爷爷,不用了,没必要了!”

贺云清眉头一紧,目光重返凌语芊那,希望她能劝解凌母。

可惜,凌语芊同样认为没必要,她美目缓缓移开,瞄向桌面上洁白淡雅的百合花,凄然悲凉,“感情和食品一样,变质了就是变质了,即便重新换过一层保鲜剂,重新包装,打上新的日期,但都终究改变不了它变质的事实,改变不了人吃下肚子会感到恶心,然后带来危害的结果。”

感到恶心,带来危害……

多么固执的丫头,她自己专一痴情,对爱情的要求也格外强烈!

贺云清更是满眼沉痛,深望着凌语芊,悲愁不已,一会眼见凌语芊又要下跪,他唯有无奈答应,“好,爷爷答应……”

不过,“你”字尚未说出,只闻砰的一声巨响,房门猛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闪电般地冲进来,冲到贺云清的面前!

“我不答应!我不准!”气急败坏的吼叫,差点将天花板给穿破。

张阿姨看是贺煜,迫不及待地呐喊出来,“煜少,语芊这丫头竟然打算带琰琰离开,你快劝止她,务必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贺云清也又惊又喜,但暂且隐藏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贺煜,出乎意料地道,“阿煜,既然你和语芊不能再相处下去,不如就分了吧,或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荒谬!能不能相处下去,由我来决定,而不是你!当初你叫我娶她,现在又是你叫我和她离婚,你这算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是爷爷可以随意主宰安排我的婚姻?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的事不用你理,离婚与否,跟你无关!”贺煜瞪着贺云清,狂怒不已。

这是他头一次这般对贺云清说话,曾经,就算他再不悦,也只选择沉默来抗议,暗中愤怒,而今天,他爆发了,身心备受折磨的他理智已全然消失,特别是刚才在门外听到的一番话,更让他不顾一切。

原来,爷爷早就知道自己是楚天佑!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爷爷当年安排这桩婚姻!

可是,既然如此,爷爷为什么不跟自己明说?为什么要等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了,才说出这个秘密?

对贺煜前所未有的狂怒反应,张阿姨急忙劝解,贺云清却似乎没半点不悦,神色复杂地看着贺煜,深邃的黑眸中隐约闪动着一抹异彩,莫非,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贺煜仍满面深沉,稍后,遣退众人。

他语气缓和了不少,先是叫凌母和凌语薇,接着是张阿姨,最后轮到贺云清时,平静的嗓音透着一丝不容否决,“爷爷,麻烦您也出去一下,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也真心希望您别插手,该怎么做,交由我来安排。”

贺云清继续默默望着他,稍后,也转身走了出去。

吵闹熙攘的病房陡然安静下来,静得贺煜粗促的呼吸声都异常明显。

他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凌语芊的身上,见她已经重新躺下,再次呈现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俊颜垮着,苦恼万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迈动长腿,步步走近,高大的身躯蹲在病床前,拉起了她的手。

还是没有反应!

他顿然觉得,曾经她对他的挣扎和反抗是那么令人怀念。内心继续懊恼不断,他带着她的手,一起来到他的脸上,边轻轻摩挲,边哑声低吟,“别走好吗?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别走,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琰琰。其实你也不能没有我,是吧?你那么爱我,因为爱我,恳求爷爷安排你嫁给我,然后忍着百般苦痛,所以,别离开,继续呆在我的身边,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只要你答应别走,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凌语芊依然动也不动的,若非她手腕上那轻微的脉搏跳动,他还又以为她已经……

“我知道我很混蛋,可那也是因为爱你,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藏着一个楚天佑,我妒忌得发狂,我恨不得杀死这个楚天佑,但我万万想不到,我吃的是自己的醋,我要杀的人,竟是我自己,小东西,你说我可笑不!”

凌语芊的手,猛然一颤动。

贺煜感应到了,心头大喜,嗓音不觉拔高,“宝贝,睁开眼,睁开眼告诉我,我就是天佑,我就是那个一直让你深爱着的男人!而你,也一定曾经被我深深爱着!”

可惜,凌语芊又恢复了死寂,让他不禁怀疑,刚才她那一动,是否他太过期盼导致产生的幻觉。不过,他并不气馁,继续忏悔,为某件事解释,“我知道你爸的事伤透了你的心,但我和你爸不同,我虽然经常去那些地方,可都是不得已的应酬,我从没有叫过小姐,不信你可以问振峯,最多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去应酬,都交给振峯去。”

他将她的手缓缓放下,修长厚实的手指顺着她一根根青葱般的玉指抚摸一遍,松开后改为撩拨她的发丝,动作极具温柔和细心。

看着她那憔悴苍白却更让他深深迷醉沉沦的容颜,他直想附脸下去吻她,当然,他知道此刻不是好时机,明白此刻必须得想方设法哄她、求她、跟她解释、且做出保证。

“怀孕的事,我会带你寻找名医,一定把你治好。对了,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我遇到海啸时结识的那个意大利朋友吗?他就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叫歌德鲁,他很想正式和你见面,他说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有如此魔力,让我在那么大的艰难中坚持下来。其实,我不想让他看的,你的美好,你的一切,我只想自己珍藏,别的男人,不管他们对你是什么想法,都不准!不过呢,这个歌德鲁就破例吧,因为我们要让他帮你治好身体,有他帮忙,我想你身体一定会好起来,将来我们还可以生很多宝宝,当然,我再也不会设计你,我会先征求你的意见,等你同意了,我们再为琰琰添加弟弟妹妹。”虽然不能吻她的脸,但他还是阻止不了欲念去抚摸她那精致绝美的五官,最后,大手来到她的腹部,心中顿时一阵揪疼,揪得厉害,疼得噬心。

假如这次的事没有发生,那么再过**个月,他会再当一次爸爸!不过,假如不是这件事,他楚天佑的身份估计也会继续成为秘密。

然而,用一个孩子来换取这样的真相,代价会不会太过惨重?为什么他不能既知道曾经的身份,同时又再拥有一个和她共同孕育的爱情结晶?

满心悲痛,让贺煜再也说不出话,兴许,他已经穷途末路,不晓得还有什么可以说,毕竟他知道,如今他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故他只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护士出现准备为她下体消毒,他得暂且回避,于是退到外面的客厅。

贺云清、张阿姨、凌母和薇薇等,大伙都在。

贺煜先是眸色复杂地盯着贺云清看了片刻,径直走到凌母面前,忽然道,“妈,你能跟我说一下,我以前和芊芊的情况吗?”

凌母一愕,抬头望着他,哑然。以前的情况?由于当时芊芊偷着来,不敢让他们知道,故她根本不清楚芊芊和天佑之间的事,直到后来出事了,她才略知一二,然后就是软硬兼施,施令强迫芊芊打胎、和天佑分手。她知道的,就是这些,难道,她要把这些亲口跟他说?

贺煜仿佛看出凌母的难处,便不强求,转到凌语薇的身上,温柔地道,“薇薇,你一定知道吧?姐姐一定曾经跟你说过关于天佑哥哥的事吧?对了,你好像跟姐夫说过,天佑哥哥很疼姐姐?”

凌语薇毕竟是智障人士,一时尚未清楚贺煜已经知道真相,只记得姐姐要她别说出天佑哥哥的事,不由紧闭着唇,瞪大美目看着贺煜,浑身戒备。

贺煜见状,心中立即燃起懊恼!

是凌母,过来解围,“薇薇,其实天佑哥哥就是姐夫,姐夫已经知道这一回事,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天佑哥哥的事,不妨告诉姐夫?”

凌语薇听罢,似懂非懂,“真的吗?可是……姐夫既然是天佑哥哥,为什么姐夫不知道以前的事?”

“因为姐夫出了车祸,脑部受伤,导致失忆,所以,姐夫希望薇薇能帮帮姐夫,告诉一些关于姐夫以前的事?姐姐跟你说过多少,你都转告给姐夫?”贺煜立马解释,低沉的嗓音依然温柔不已,眼神也充满鼓励和哄求。

凌语薇再沉吟思忖了下,又瞧瞧母亲似乎也鼓励她,于是不再犹豫,如实说出,“天佑哥哥长得和姐夫一模一样,不过发型和衣服跟姐夫的不同,天佑哥哥很疼姐姐,也很疼薇薇,带薇薇去游乐园,坐摩天轮……”

游乐园,坐摩天轮!贺煜立刻想起在北京那次,凌语芊就叫过他带她去游乐园,原来,这小东西无时无刻不想着以前的事,在重温以前的美好。

“有次天佑哥哥带姐姐去郊游,还带上薇薇,天佑哥哥抱着姐姐,把姐姐压在草地上,吻姐姐……”凌语薇继续天真无邪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样子颇为认真。

在场的人则无不被这些话给弄得窘迫难堪,特别是贺煜,俨如一只刚刚煮熟的螃蟹,俊颜刷的红了。

不过,他没有阻止,任由薇薇往下说,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些画面,然后,整个人幸福不已,想恢复记忆的心也更加焦急,不禁又顺势追忆,苦苦挣扎和努力,无奈结果是头痛再次出现,才不得不停止。

凌语薇知道的也终究有限,一会便说完了,贺煜想起某样重要的事,事不宜迟地继续追问,“薇薇,天佑哥哥应该送过很多东西给姐姐吧,你知道姐姐都收放在哪吗?能不能拿给姐夫看看?”

“嗯嗯,天佑哥哥送了很多礼物给姐姐,姐姐都收藏在一个盒子里面,特别是那件花裙子,姐姐说是天佑哥哥不吃不喝,花了整整100个小时做出来的,凝聚着天佑哥哥对姐姐无尽的爱!”

100个小时!不休不眠!想自己之前做那件紫罗兰花裙,用了两天两夜已经够辛苦,曾经那次岂不是……那是怎样一种毅力和耐力!自己以前竟然如此爱她!难怪她那么沉迷过去!这件裙子,是怎样的情况下送她的,当时她收到后,是怎样的感动?上次她那么感动,是否因为想起曾经的熟悉情景?

哎,他又在想过去了,在想除了裙子他还送过其他什么礼物给她,每次她的反应都是怎样的,不禁更想见到实物,且觉得见到实物,说不定能唤醒他的记忆。

想罢,他事不宜迟,拉起薇薇准备去凌家看看,但凌母突然阻止,沉痛道出,“那些东西已经没了,都烧掉了!”

没了?烧掉了?贺煜仿佛当头被泼下一股冷水,浇灭了他的喜悦和希望,他全身僵硬,“谁做的,谁烧掉的?”

凌母不语,眼中一片暗然。

贺煜脑海猛地闪出某个人影,整个人立即暴怒起来,“是凌云霄吗,又是凌云霄做的好事?可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这就去找他,狠揍一顿,顺便要他跪着给你们磕头认错!”

“别,别去,不是他,不是他!”在贺煜动身之际,凌母做声。

贺煜回头,望着她,“那是谁?不是他还有谁?难道是你?又或者……”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却不敢说出来,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凌母,看到凌母越发哀痛的神色,他彻底得到了肯定,仿佛当头挨了一棒,面如死灰!

凌母一声幽叹,悲伤的语气娓娓道出,“芊芊她爸曾经是个很好的男人,芊芊自小看到她爸对我的疼爱,对她爸很敬仰和崇拜,她曾经说过,长大后也要找个像爸爸一样的好丈夫,然而谁知道,她梦想中的理想丈夫模板竟也是个三心两意的男人,她跟我说,妈,其他人出轨我不宜置评,可为什么是爸爸,爸爸曾经那么好,为什么最后还是会变成这样?难道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真爱吗,没有一对男女可以彼此专一到老吗?曾经天佑说这辈子只爱我,身心只属于我,可结果,他忘了我,还和别的女人好上,即便他身为贺煜后娶了我也还是避免不了三心两意,和李晓彤藕断丝连。爸爸,也如此!你们曾经那么浓厚深刻、不离不弃的爱都会变质,这世上的爱情,还值得人沉醉吗?”

凌母触景伤情,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张阿姨急忙走近过来,扶住她,安慰她,凌语薇也拿起纸巾,替母亲抹泪。贺煜则更如五雷轰顶,高大的身躯重重跌坐在身后的沙发椅上!从而,再一次对凌云霄痛恨起来!一切,都是这个混蛋岳父搞的鬼,四年前拆散自己和芊芊不罢休,如今再祸害一次!

张阿姨本就疼爱贺煜,更希望贺煜和凌语芊能修得正果,如今见此情况,不由为贺煜辩护,“这根本就是误会,煜少绝非这种人。虽然我不清楚煜少以前的身份和语芊是怎么一回事,但照语芊那么说,煜少失忆了,记不起她也无可厚非,至于后来和彤彤小姐什么藕断丝连,还真是冤枉煜少了,阿姨我可以人头担保,煜少对彤彤小姐绝无那种意思,煜少爱的人,只有语芊丫头。凌大婶你和芊芊说说,劝劝她,你毕竟是她母亲,分量和意义都不同我们,你说一句,顶我们说十句。”

凌母望着张阿姨,不做声。

“凌大婶是语芊的母亲,肯定是想语芊好,之前这些事,不管误会也好,不管谁对谁错,都别再追究和介怀,煜少和语芊虽历经重重磨难,但这也证明他们之间的爱经得起考验,将来必定白头偕老。”张阿姨继续劝解,能说的,都说了。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若是以前的凌母,兴许会帮忙劝解甚至恳求凌语芊,然而经过丈夫出轨后,凌母认为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和资格去干涉任何关于感情的事,特别是……女儿这么曲折复杂的感情路。

而深受打击、一直陷入痛苦的贺煜,这会忽然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看着贺云清,“爷爷,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我送你回家,我,有事要问你!”

贺云清静静注视着贺煜,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也起身,进去和凌语芊告辞一声,出来时再安抚凌母一番,这才离去。

其实,贺煜临走前也想再进去房间看看凌语芊,但最终还是忍住,长腿迈动,毅然踏出整个套间。

他尽管放慢脚步迁就贺云清的步伐,可一路上并没说话,一直沉着脸,仍在为贺云清的隐瞒生气着。

贺云清自有想法,也没有多说,直到进入贺煜的汽车,彼此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

避免期间愤怒造成失控而引致车祸,贺煜忍着暂不提及正事,贺云清则一路呈现假寐状态。

回到大庄园后,贺煜直接把车开到华清居门口,跟在贺云清的身后,走进大屋,一跨入书房,刻不容缓地问了出来,“爷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天佑,如何得知的,为什么一直蒙着我?”

相较于贺煜的气急败坏,贺云清仍旧一脸淡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贺煜,示意贺煜先坐下,然后,缓缓道出,“不错,爷爷早知道你以前的身份,爷爷一直不说,是因为……不想你和语芊在一起。”

“不想我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但后来,你又怎么安排我和她结婚了?”贺煜持续困惑着,见贺云清不语,再次追问某些疑团,“爷爷还没回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失忆前的身份?我出车祸之前就知道了吗?为什么我去查,查不出来?我觉得好像有人刻意抹去我这段记忆,不想让我知道,这些,难道是爷爷做的?”

贺云清又是稍停片刻,才解答,“语芊那丫头,曾经不嫌你一无所有,此等品质确实让爷爷很感动,然而,你是爷爷最器重的孙子,爷爷自然希望你样样得到最好的,包括你的婚姻。兴许你和她命中注定吧,三年后你们竟然又遇上了,我见语芊那丫头爱你爱得那么苦,又见你失忆后对她还有感觉,大概是本着补偿的心里,便答应语芊,给你们安排了这段婚姻。”

“真这么简单?”贺煜依然满眼狐疑。

“当然!难道你以为爷爷还有什么原因?”贺云清眸色飞速闪烁了一下。

还有什么原因?说真的,他觉得爷爷就是有事隐瞒,难言之隐也罢,或其他目的,他总觉得爷爷还是没有彻底坦白,都这种地步了,爷爷还是不相信他!

本来,他打算把晶片的事说出来,如今看来,也没必要说了,不能说了,好吧爷爷,既然你对我有防备,那也休想我真诚待你!

其他的事,我会查,而且我想我一定能查出来!

贺煜在心中浪涛汹涌了一阵子,突然提出辞别。

贺云清也不挽留,不过,待贺煜走到门口时,猛然喊住。

贺煜心头一喜,迅速回头。

可惜,贺云清终究让他失望,只看了看他,这样道,“你……保重身体,接下来的事慢慢处理,你和语芊的关系应该会柳暗花明、游刃而解的。毕竟,那丫头,爱你!”

贺煜按住心中失落,扯一扯唇,彻底离去。

贺云清呆坐了一会,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相片,看着相片里婉约端丽的妇人,他眼神充满爱,低吟出声,“阿莲,我已经尽力了,但愿你要的,能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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