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轰鸣。
浸湿的衣服让身体变得更为沉重,不住地往下沉去。
这五年他靠着悔恨苟且活了下来,心长成了什么样,裹了一层又一层,厚成铜墙铁壁,而现在,他却只觉得一股钝痛从中而来,疼得他快哭了。
“别怕!”辰北拍着时析的后背,把语调放柔和,渐渐,他感觉到时析的头微微抬了起来。
时析在雨水中艰难睁开了眼,就像随时要失去意识一般,眼前的人模模糊糊,却是自己好不容易记住了轮廓的人。他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两个字,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辰北读懂了他的唇语,那两个字是自己的名字,这是时析第二次喊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自己把时析当成辰西寄托哀思,强迫他吃布丁蛋糕的时候,他严肃又带着乞求地叫了自己的名字,而这一次,这个人却没有考虑太多,即使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够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来说出这个名字。
手渐渐松开了,辰北抓住这个空隙,赶紧挣脱,为了以防万一再被锁住,他游到了时析的背后,从背后抱住他。
空降兵终于从绳索上降到了水面,辰北向他挥手。
“市医院楼顶有停机场,我们会将他送到那边,路上急救都安排好了。”空降兵伸手。
辰北远远看到直升机内的医护人员,心落到了地上。
转交时析的时候,时析已经又一次失去了知觉,只是突然间,自己的手被拉住了,但那只有一会儿,两只手分开,直升机的绳索在往上收。
目送直升机离去后,辰北一下失去全部的力气,沉到了水里,被赶过来的搜救人员提了起来。
“快把他拉上来!”李支队扒到了船边上,急切地指挥,“老陈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热身都没做就跳下去,抽筋了怎么办?”
辰北被七手八脚地抬到了船上,他摆摆手,勉强笑了笑,靠在船壁边上喘气,脸色苍白。
李支队递了他一条毛毯,辰北连手都抬不起来,李支队无语,亲自给他裹了毛毯,缠成了木乃伊。
周围人啧啧唏嘘,要不是市局专案组的刑警,李支队大概还要发飙。
辰北只能用笑容报以感谢,对于这种虚弱又璀璨的笑容,周围人又一次感慨,这小子是想掰弯咋们?
辰北懒得理会他们丰富的内心活动。
说实话刚才被时析紧紧抱住的时候他差一点确实是要撑不住了,幸运的是,因为在警校养成了习惯,五年间他没有荒废锻炼,还算有点积累,只是进了专案组后,他反而搁置锻炼,略微退步。
搜救队的船陆续驶了回去,待恢复了一些体力后,辰北捡起他扔在船上的手机,给陆遥通了个电话。
“时析应该没事了。”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
“逃逸者怎么样了。”
“我们查了进入长青江大桥的时候那辆弃车驾驶座上的人的装束,现在出口处的车辆已经全部查遍了,考虑到换装,包括司机的身份和车辆的信息连后备箱我们也都查了,并且和入口时的监控做了对比,没有一辆车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你确定没有漏?”
“没有。”陆遥斩钉截铁,“他们在被跟车的时候就联系局里了,车牌还是时析记住的,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长青江大桥和秋堂高架,也在第一时间出警了,没想到警车还没开出大门就传来噩耗。”
陆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仅市局,中城区分局出警比我们更快,中城区的警力到的时候,确定肇事者绝对出不了大桥,除非他从桥上跳下去游到岸边。”
“他不可能就这么消失在桥上的。”辰北凝望着远处还灯火通明进行救援的长青江大桥,“如果肇事者变装成警察呢?”
陆遥突然间语塞。
“变成警察,在混乱中混入救援队伍,甚至在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在一旁偷笑,然后装模作样地救救人,确认时析这么一车的人是否真的死……”说到这里,辰北骤然暂停。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