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梅涵打来电话,问马其鸣怎么回事儿,手机为啥老关机?马其鸣笑说:“老婆,我把手机弄丢了。”“笨死!”梅涵笑骂一声,跟着又问,“怎么会丢呢?”马其鸣支吾道:“喝醉了,醒来后就发现它没了。”“啊,不会是去了那种地方吧?”梅涵惊道。
“哪啊,老婆,打死我也不敢。”“敢不敢你自己知道,回来我可不饶你!”两人斗了一阵嘴。梅涵问:“这些天怎么样,也不主动打个电话?”马其鸣说:“还算顺利吧,三河这地方,乱糟糟的,弄得我头痛。”
马其鸣受命上任时,梅涵不在省城,去了香港。马其鸣心情不好,也没把调动的事说给梅涵,还是欧阳子兰打电话告诉她的。欧阳子兰说:“你老公又挪窝了,去了三河。三河可不好玩啊!”梅涵笑着说:“他这人,到哪儿都干不过三年。我习惯了,随他漂吧,只要不漂进监狱,哪都行。”欧阳子兰惊道:“梅子,哪有这么说自家老公的,老公可是不敢乱诅咒的。”梅涵也觉这话说得不吉利,不过她倒不怕什么诅咒不诅咒。打趣道:“反正他当了政法书记,偶尔去去监狱,我也能理解。”欧阳便笑她:“你个活宝贝,我可说不过你。”梅涵从香港回来,马其鸣正忙着跟各单位打照面。电话还是梅涵打的,问他习惯不,吃住怎么样?马其鸣一一作答。梅涵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早餐一定要吃。结婚到现在,马其鸣最坏的习惯便是不吃早餐,梅涵为此费了不少心。说一个人不吃早餐,等于就是给身体减掉了一半能量。马其鸣嘴上应承着,实际中还是不吃,顽固得很。他喜欢熬夜,一熬一个通宵,常常是红着眼空着肚子上班。梅涵说他是慢性自杀,自己不珍惜自己,别人再关心也是闲的。马其鸣啊啊着,不改,也不打算改。有些东西一成了习惯,便很难改,改了反而受不了。这就是习惯的力量。
对这次调动,梅涵没说什么,没抱怨也没高兴。反正他们都习惯了彼此的漂泊。想想,从结婚到现在,不是马其鸣漂就是梅涵漂,反正总也聚不在一起。不过也好,只要一逮着机会,便是蜜月,那份甜蜜哟,是这个年龄的夫妻想都不敢想的。长期分居,却从不怕对方出事,当然指的是感情上,怕也只有他们俩才能做到。他们像是为彼此守候着什么,又像是为这份共同的感情证明着什么。总之,他们都为对方做到了,而且还想做得更好。
梅涵告诉马其鸣,她又要飞了,这次是去新加坡,时间可能长一点儿,是为新加坡教育机构资助中国西部地区贫困乡村教育的事。马其鸣说:“飞吧,反正我也不能让你停下。”梅涵说:“我是属鸟的,一停下就犯困。”马其鸣说:“我是属猪的,老想睡,可是别人总拿鞭子抽我。”说着两人就都笑起来。笑够了,便忽地无言,默默地捧着电话,听对方的呼吸声,然后啪一声,关了。
每一份感情都有它的苦涩,每一对夫妻都有他们的疼痛。潇洒不能掩盖掉思念,更不能掩盖掉彼此牵挂中的那份煎熬。
合上电话好久,马其鸣才猛然想起,本来是想问问欧阳子兰的,她最近有没有空,他打算抽个时间去拜见她,让梅涵
一个飞新加坡就给搅忘了。马其鸣正要把电话打过去,袁波书记突然进来了。马其鸣赶忙起身,迎接袁波书记。袁波书记笑着说:“怎么,跟老婆煲电话粥啊!”马其鸣红脸道:“她又要飞了,跟我道个别。”
“你们两个呀!”袁波书记边说边坐下。
一谈正事,屋子里立马严肃起来。袁波书记问:“考虑得怎么样了?”马其鸣知道,袁波书记问的还是公安局局长的事。他摇摇头,说人选的事他还没想过,能不能先放放,等把工作抓到手,再考虑也不迟。袁波书记叹说:“我不是逼你,你刚来,让你作选择也很难,可是我怕再拖下去,会影响工作,毕竟公安工作关乎到一方安宁呀!”
“那就按组织程序定,大家表决。”马其鸣说。
“组织程序?”袁波书记盯着马其鸣,很惊讶的样子。“正因为定不下去,我才破例让你一个人说了算。”
马其鸣当然理解,到三河后,关于公安局局长的人选,他已听到不少传言。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李春江和吴达功身上。两个人都有支持者,也更有反对者。相比之下,投吴达功票的人多一点儿。但是,前任政法书记车光远坚决反对吴达功,两次常委会都让他搅黄了。这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成了三河市最大的地下新闻。事情的结局是,车光远突然卷进一起受贿案,被隔离审查,到现在还没结果。
当然,车光远进去,远不只这一件事。
“吴达功是不是找过你?”袁波书记突然问。
马其鸣赶忙摇头。袁波书记也不追问,只是提醒似地说:“我怕时间一长,你自己反而被动起来。”袁波书记说的是实话,如果没这层担心,他也不会如此紧地催逼着马其鸣。“这样吧,啥时考虑好了,跟我说一声。我还是那个意见,要快,而且要准。”
事情至此,马其鸣也不能不有所行动。按照袁波书记的建议,马其鸣决定找李春江谈一次,也算是正面接触。尽管他从没认真考虑过,但心里,似乎已有了目标。他让秘书小田打电话联系,谁知小田很快汇报道,李春江昨天已经请假,说是妻子患了癌症,需要照顾。
什么?马其鸣只觉头里猛地一凉。
叶子荷是突然出现高烧症状的。
那晚,刚等朵朵镇静下来,李春江便把电话打过去,告诉桃子,家里没事,朵朵只是被邻居的吵架声惊吓。谁知叶子荷却突然发烧,伴有呕吐。半夜时分,叶子荷便昏迷过去,体温达到42℃。值班医生急了,接连给她用了几种药,高烧仍是退不下去。那一晚,可把桃子吓坏了。叶子荷忽儿手脚乱舞,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忽儿又沉死过去,半天呼吸都没有。次日一大早,李春江匆匆赶到医院,医生们正在商量对策。据主治大夫讲,叶子荷这种情况很少见,她是典型的惊吓症,因为神经突然受到刺激,导致病情紊乱。李春江焦急地问:“到底有没有办法?”几位大夫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回答。市医院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叶子荷仍是醒不过来。郑源果断地说,马上送省城:“这样耽搁下去,我怕出事。”李春江将朵朵托付给桃子,跟郑源还有那位护工一起往省城赶。到了省城,几
位专家已候在那里,专家的诊断结果跟市医院差不多,高烧确实是精神高度恐慌引起的。不过专家说,病人身体过虚,加上长期性的抑郁症,一旦精神受创,很容易引起并发症。
“抑郁症?”李春江不解地盯住医生。
“怎么,你不知道她患有抑郁症?”医生也让李春江给弄糊涂了。
李春江摇头。医生有点不满地说:“你怎么做丈夫的,这种病你应该很清楚。”
李春江一头雾水,他真是不知道妻子还患有这种病。
经过继续治疗,叶子荷高烧退下去后,专家建议立即手术,他们也怕失去最好的手术机会。半个小时后,叶子荷被推进手术室,护工忙着买必用品去了。李春江跟郑源焦急地候在外面,两个人都感到心快要被掏出来了。
李春江不停地说:“我真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只说那儿疼,不舒服,我劝过她,让她治疗,她又说没关系,不碍事。对了,那段时间她老说睡不着,失眠,还说怕失去我。我说怎么会呢,这不过得好好的吗?我真是粗心,真是该死。”李春江的脚步就像踩到迷魂草一样,烦乱而迷茫。郑源也不阻拦,任他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其实,他又何尝不悔呢?叶子荷的病应该说他比李春江更清楚。桃子不止一次说:“我怎么看着子荷不对劲,老是神经兮兮的,不会是春江有外遇了吧?”“少嚼舌头!”郑源这样喝斥自己的妻子。李春江有没外遇,他比谁都清楚,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有外遇,李春江也不会。这种肯定是建立在两个人彼此绝对信任的基础上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坚定无疑的友情的话,他和李春江便算一对。两人从中学到大学,然后分配,走向社会,什么也没能把这份友谊摧毁。包括各自恋爱结婚,讨了喜欢的老婆,有了自己的事业,仍然是不分你我。
但是,这一年,他们中间发生的事太多了,有些事几乎难到不能跟对方畅开胸怀,难到无法向对方启口。以至于不得不悄悄隐藏起来,压抑起来。也正是这些事,才让他们彼此放松了那份对家庭、对亲人的责任。李春江搅到权力争斗中,欲罢不能,无法脱身,不得不咬着牙齿跟对方拼。他呢?一想到这,郑源的头里便轰一声,眼前一片黑。他真是无力自拔,哪还有心思跟春江提桃子的疑虑?
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
中间,李春江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叶子荷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天啊!他抓住郑源的手,几乎要昏厥过去。医生也是打开胸腔后才发现的,病变部分发展得很快,已经有向其他部位扩散的迹象。尽管主刀医生是全省最有名的专家,但也很难保证能把病灶全部切除干净。
叶子荷被推出手术室时,李春江几近虚脱。郑源扶着他,要他坚强点,别尽往坏处想。他发了疯地吼:“不是你老婆,你当然无所谓!”气得郑源直想扇他一顿耳光。护工玉兰怯怯地看着这对男人,感到不可理解。她还没见过这么又打又闹可好起来又比一家人还亲的两个男人呢。
病情不容乐观,迫不得已,李春江向局里请假,说自己不能坚持上班了。他在电话里清楚地听见吴达功笑出了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