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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菲推开门,猛见童百山在她家。

父亲跟童百山相对而坐,两个人像是在谈一件沉重的事。

“谁让你来的,出去,出去!”季小菲指住童百山的鼻子,冲动已让她的脸变了形。

童百山讪讪的,目光尴尬地搁在老季脸上。

“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走啊!”季小菲又吼。

父亲老季扭过目光,像是不忍看到这一幕。童百山不敢再待下去,脚步仓皇地夺门而出。

季小菲刚要跟父亲说什么,猛见桌上放了一堆钱,一想准是童百山留下的,拿起钱就往外追,谁知童百山屁股底下一冒烟,消失了。

“为什么要他的钱,他害得我们一家还不够吗?”季小菲冲父亲发火。

老季一言不发,脸上是痛苦而无奈的表情。季小菲发了一阵火,觉得过分了,这才跟父亲好言道:“爸,少跟他来往,好吗?他这种人,只有害人的心,哪会真心实意帮你。”

老季突然抱住了头,今天他的表现真是怪。季小菲纳闷儿着,忽然发现母亲不在,连忙问:“妈呢,妈怎么不在?”

半天后,老季沉沉道:“小菲,你妈她……她查出了癌,人在医院里。”

“什么?”

季小菲后来想,是自己太忙、太投入了,以至于这段时间压根儿就没关心过母亲。好在父亲是个细心而厚道的人,发现母亲不对劲,及时送到医院,这才没让母亲错失治疗的机会。母亲的病已发展成淋巴癌。医生说,目前刚刚有病变,手术还来得及。

可钱从哪儿来?

季小菲执意不用童百山的钱,第二天她来到童百山办公室,将钱还给了他。接下来,季小菲开始四处奔走,为给母亲治病,家里已欠了不少债,眼下住院费都交不上。父亲痛苦地抱着头,哽咽道:“爸没用,爸是个没本事的男人,让你们跟着受罪。”

“爸——”季小菲眼里盈满泪,这时她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忍着委屈,接受童百山的恩赐。

“爸,你别急,我这就想办法,钱很快会凑齐的,你好好陪着妈。”

灾难面前,父女俩的心靠得是那么近。

秘书小田闻知,很快送来一万,说是自己攒的工资,先救急,他再想办法。季小菲很是感动,却又不知说什么。这段日子,他们的感情急遽升温,季小菲已经有点离不开小田了。秘书小田开玩笑道:“是我丈母娘,上帝在考验我哩。”季小菲听了,心里一片温暖。

马其鸣也得知了消息,心里很是感慨,为什么好人总是难多,先是叶子荷,接着又是季小菲母亲,癌症咋不找别人?正好梅涵打来电话,问他叶子荷怎么还不去北京?马其鸣一想,叶子荷一定是去不了了,不如就把这个机会给季小菲母亲。这么想着,他私自决定,一定要让季小菲母亲去北京做手术。遂将情况跟梅涵说了,梅涵嘴上虽是抱怨,但那是故意逗马其鸣的,心里,却实实在在为老季一家子急。她说:“这么着吧,你让他们准备准备,后天我去北京,正好一道走,也免得他们东碰西撞,去了找不到地儿。”

事情当下定下来,马其鸣很快通知秘书小田,将消息告诉季小菲。季小菲真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两天后,老季陪着妻子,去了北京。季小菲本也嚷着要去,马其鸣却说:“你去了也帮不上啥,那边我已嘱托好了,你还是留在这儿,忙你的事吧。”

恰在这时,吴水传来消息,“九·一五”特大抢劫案成功告破,嫌犯已经落入法网。季小菲便火速赶到吴水,再一次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业中。

“九·一五”特大抢劫案果然是一起典型的里应外合、有预谋有计划的犯罪。

案情正是从储蓄所主任王通达妻子刘敏身上打开突破口的,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刘敏终究抗拒不过,如实说了出来。

据刘敏交代,丈夫王通达跟新招聘的储蓄员小秋确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事发后,刘敏也想过离婚,但一想孩子,又动摇了。王通达自己也很是后悔,发誓要跟小秋彻底了断。哪知小秋是个沾不得手的女孩,一看王通达想蹬腿走人,当下撕破脸说:“想白玩我,你想得太简单了。”于是,小秋三番五次找上门,问王通达怎么办

?刘敏一开始还想对小秋狠,交了两次手,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个年轻女孩的对手。十八岁的小秋对婚姻、对人生有现实得近乎恶毒的看法,她才不愿意像红军爬雪山、过草地那样辛辛苦苦、曲曲折折来打拼自己的幸福生活。放着现成的幸福不享,凭什么要多走那么些弯路?她跟刘敏就一个字,离!不离你试试,让你过一天安稳日子,本小姐就不是小秋!

果然,王通达家让小秋闹得鸡犬不宁,两口子打架吵嘴不说,小秋还把两家的大人也发动起来。一时间硝烟四起,烈火熊熊。王通达这才发现,小秋根本不是当初跟他私通的那个小秋,更不是那个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农村小丫头,她的心计太重了,小小年纪,居然能给他布下一张网。下一步,小秋很有可能闹到单位,或者直接就找他们行长说理去。

就在王通达被小秋搞得焦头烂额的同时,另一件事也发生了。据王通达自己交代,早在筹建汽车路储蓄所时,他以虚假做账的手段,虚立户名,前后挪用公款四十二万,投入到股市中,结果被套牢。会计宁秀兰发现此事,几次过问这笔钱到底去了哪儿,王通达先是支支吾吾,后来见遮掩不过去,遂起了不义之心。

正好王通达高中时的一位同学来吴水找他叙旧,两人闲谈中,那位叫黄三的同学发牢骚说,眼下这世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还说王通达虽说是个主任,可日子远没他这个草民自在。一句话勾起了王通达的难过,两人越说越近,越说越投机。

几次接触后,王通达让黄三说转了心,两人商定搞一次大的。黄三说:“要抢就抢你这儿,这样保险,也可以替你把那两个女人做掉。你只管把里头的事儿弄好,其他不用你管,到时只管分钱便是。”本来抢劫早就要实施,可黄三嫌王通达准备的钱少,至少得弄它个百十来万。王通达这才在茂世才身上下工夫。茂世才创业时,的确得到过王通达不少帮助,现在事儿做大了,就想报答王通达。王通达跟小秋好,茂世才就从经济上支持,还隔三岔五给小秋送点小礼物,讨得小秋欢喜。茂世才要进货,起先打算进四十万的,王通达鼓动说:“要进一次进个百八十万算了,到时我帮你销,也挣你些提成。”茂世才说钱不够。王通达便四处拖关系,帮茂世才凑钱,直到凑齐八十万。黄三说可以了,便商定好时间,还有具体步骤。

车是黄三跟另一名叫牛子的搞的。牛子在昌市一家汽车修理店打工。这人是个刑满释放犯,以前就干过偷车的勾当,对这一行熟。牛子盯上的,正是昌市一个个体老板的三菱,那车他修过,还跟老板建立了不错的个人关系。个体老板有进沙漠打猎的嗜好,牛子将他的行踪打听清,在他进入沙漠的时候动了手。车得手后,先是躲了一夜,直等王通达这边有了确定消息,说茂世才第二天一早到储蓄所汇款,两人才从昌市出发,径直冲储蓄所而来。

至于进门就开枪,王通达是这样说的,他怕储蓄所的摄像头录下对他不利的镜头,特意叮嘱黄三,一定要先开枪打掉那令人讨厌的东西。

黄三他们抢走的,只是茂世才那八十万,至于储蓄所的四十万,是王通达趁乱将钱从后窗扔出去的。早就等在那儿的刘敏拿到钱便走。王通达想用这四十万来补那个窟窿。

案件真相大白,剩下的便是抓捕逃犯。

据王通达说,黄三他们得手后很有可能藏在青海一个叫帽儿山的小镇上,在那儿等他的消息。李春江命令抓捕队员,立即赶往帽儿山。抓捕队员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很快包围了一家叫外乡人的小旅馆。可是警察扑进去时,屋子里空空的,黄三他们已在几个小时前离开这里。李春江当下命王通达跟黄三他们联系,告诉这边并没啥动静,要黄三在离帽儿山不远的牛嘴洼等他。黄三半信半疑,问王通达:“是不是那个了?”王通达发誓说:“警察并没怀疑他,他现在很安全。”黄三笑了一声,啪地压了电话。之后,就无法跟黄三联系了。李春江判定,黄三一定是闻到了风声,这家伙再也不可能相信王通达。

就在抓捕队员一筹莫展时,跟帽儿山不远的尕

达岭派出所接到报案,一名叫老根头的当地牧民说,天黑前有两个人走进他家,说是收中药材的,问当地有没有村民挖下中药材?老根头信以为真,高兴地说:“有,有,当参、冬虫草、大黄,还有……”那两人说:“先给我们弄点饭,吃完你帮我们收,给你帮工钱。”饭后,老根头挨家挨户去通知时,那两人却跑了。老根头觉得不对劲,连夜骑马就去报案。根据老根头的描述,那两人定是黄三和牛子。得到消息,李春江带上第二批队员,火速赶往尕达岭。

尕达岭是祁连山雪峰的一个支脉,郁郁葱葱,一头扎向著名的马牙雪山,一头,蜿蜿蜒蜒,伸向辽阔的雪域高原。李春江他们赶去时,已近第二天的黄昏。据先前赶去的抓捕队员讲,尕达岭是神秘之峰,俗有“进来容易出去难”的说法。黄三他们一定是慌不择路,还以为越是神秘的地儿越安全,没想尕达岭是高原上的死亡之谷,除了当地牧民,很少有人安全地走出。这儿除了时常出没的野猪、野獾,还有雪崩时留下的一个个陷阱,一旦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况且,那两人是冲山垴走的,这就越发没了活路。两个愚蠢的家伙,一定是心想翻过貌似不高的尕达岭,就是一望无际的青藏高原了。其实尕达岭正是一个陷阱,看似不高,却蜿蜒起伏,足有几百公里长。而且,翻过去就是雪山,不被冻死也会饿死。里面绝无人烟,气温跟尕达岭下的村庄相比,足足相差二十度。

李春江心里松下一口气,既然歹徒踏上了不归路,就再也不可能逃脱。当下他便发动全体牧民,跟警察一道沿山搜索。

足迹是在第三天中午发现的,牧民老根头的确眼尖,尕达岭一草一木的变化都难以逃过他的眼睛。他在一片灌草中,发现一摊血,拿指头蘸了一下,一舔,判断出是野猪。寻着血迹,在两百多米外寻到野猪的死尸,是中枪后跑了一阵栽倒的。

“人就在这一片!”老根头说。

他从野猪死亡的时间判定,黄三他们躲过野猪的袭击决不会超出两个时辰,走不远。李春江命令队员提高警惕,因为歹徒手中有枪,一定要保护好牧民的安全。没想老根头笑着说:“保护好你们自个便行,我们在草原上生活了一辈子,知道怎么跟野兽打交道。”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约又往前行进了五百多米,老根头突然盯住不远处的一个山洞,眼神像鹰一样,片刻,他跟李春江说:“就藏在里面,不会错,洞里飘出的气味不一样。”

队员马上分三路包抄过去,黑压压的枪口全都对准了山洞。老根头从怀里掏出牛角,问李春江:“你吹还是我吹?”

李春江说:“还是你来,我只会喊话。”老根头说:“喊话不顶用,声音全让山神给吸走了。”说着,嘴一鼓劲,山坳里立刻响起浑沉雄厚的声音,像山在鸣叫,又像风在鼓**。那声音居然不偏不斜,直直地冲山洞而去。吹了一阵,里边并没动静,李春江刚要怀疑,就听老根头说:“行了,让他们知道山神发了怒便行。”说完,老根头吩咐牧民们捡柴禾、拾牛粪。李春江还在纳闷儿,老根头笑着说:“你以为他们那么听话,会出来?得拿牛粪熏。”

李春江这才懂了他的意图,当下,他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牧民有了更深的敬佩,他又教会他一个智斗歹徒的好办法。

牛粪火熊熊燃起时,老根头掏出旱烟,点上抽,他安慰李春江不要急,他们受不住的。“光牛粪他们受得了,可是一加了枇枇柴,过不了一个时辰,保准会乖乖地出来。”

李春江嗅了一口,这烟果真有别种味道,比辣椒味还呛人。这才知道,牧民们对付野猪或野獾,更多的时候不用枪或刀,用枇枇柴,这烟要是熏起来,任何生灵都受不了。

还没到老根头估摸的时间,里面便有了声音,“不要烧了,不要烧了,我们投降,投降……”

老根头嘿嘿笑道:“这两个孬种,连野猪也不如。”

没费一枪,两个劫匪便乖乖地缴械投降。

黄三交代,钱他们藏在帽儿山一户亲戚家,就等躲过风头再分。

“枪是哪儿来的?”

“跟……跟一个叫独狼的那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