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二章 用皇庄做试验(上)
既然时间这道坎想要迈过去是无比的困难,王况也就不再愁苦这个问题,总的来说,他已经做了许多,光是新耕种法和番薯的补充,已经提前了至少几十年让天下百姓填饱了肚子,不必再每日为了吃而奔波忙碌。
人心都是不足的,尽管那些和知足常乐这个意思相近的警语是常被人挂在嘴边,但真正能做到的很少,随着目标一步步的完成,人们往往又会给自己提出一个更高的目标,这是好事,社会的发展,正是由这些不足推动的,如果真的能够人人做到后世理解的“知足常乐”,那么人类离灭亡也不远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知足常乐?在王况看来,这个“足”指的应该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的满足,也就是说,认清了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如果目标达到了或者接近了这个能力所能达到的极限,那么就可以满足了,如果达不到,就应该去争取,知足常乐是提倡人们量力而为,而不是后世被人曲解了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阿q心态。而这个“足”的标准应该是随着自身能力的变化而不断的变化着的,是告诫人们你只能吃两碗饭的量,千万不要硬撑着吃下四碗饭,那是要被撑死的。
认清了这一点,那么只需要朝廷能够在正确的时间内加以正确的引导,社会的发展速度肯定是飞快的,社会的发展有个摩尔定律,具体内容王况不知道,只知道大意是发展速度是有个加速度的,而这个加速度的值是一直在变大的,前提,当然是在没有负面影响之下。
当不能吃饱的情况下,人们通常渴望的就是,要能吃一顿饱饭,那就满足了。而当肚子问题不愁了的时候,人们就会想,要吃能穿的暖和了就满足了,而当温饱都解决了,那么住的问题也就提上了日程,而等住的问题解决了,就又会开始考虑到要吃得好的问题和精神层面的问题,然后是穿得好,然后是住得好,然后是行得好,然后是……,如此往复循环,要求越来越多,也就是需求越来越多,那么就会促使人们不自觉的往有所需的方面去从事生产。
摸清规律就好办事,王况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计划,所缺的就是吃螃蟹的人和能吃的螃蟹,只要这两个都有,跟风的人保证不会少。
再有几天,王凌就要回建安赴任,早在王况到长安后的第二天,长孙皇后就让人捎了话来,说是让陈丫儿及林颖芝她们带着小一辈的进宫去一趟,尤其是点了小王晟的名。只是王况忙着带王凌去认门,然后又忙着接待回访的客人,林颖芝她们自然就要接待女眷,也就一直拖延着没去,现在是要进宫了,好在只是林颖芝这些女人们带孩子进宫去,不需要王况陪着,这让王况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让家人先和宫里确定了进宫的时间后,建安侯府就忙碌了起来,进宫不比去其他大佬家串门,着装打扮都有讲究的,林颖芝好办,她本来就有一个长孙皇后送的凤冠,只要在衣服上下工夫就好了,而陈丫儿则是王凌新晋司马,在建安也找不到好匠人来做一身行头,也就没做,按制,陈丫儿姐妹因为是平妻,不论大小,只论姐妹的,她们都随王凌的品级而有诰命在身,所不同的是,林颖芝的诰命是经过正式册封的,而陈丫儿姐妹的则是按制随夫的,所以在穿戴上会有所体现。
进宫其实没花多少时间,毕竟长孙皇后做为一国之母,能抽时间来见一见,已经是不错的恩典了,几个孩子都得了赏,尤其是小王晟,因感于他小小年纪,就懂得将好东西送给长辈和还没影的弟弟或妹妹,长孙皇后又特地的多赏他了两件,把个小家伙乐得直嚷嚷姨姨真好。
也不知道这小王晟是哪里学来的,王况兄弟三个绝对不会这么教他,陈丫儿他们也不会,但这个小家伙的嘴巴就是甜,见到和自己母亲年纪差不多的就叫姑或者叫姨,见到年纪和自己阿婆差不多的就叫阿婆,见到年纪和三丫头差不多的就叫姐姐,当然,只是针对女人,若是面对的是男子,那就叫得中规中矩了。得亏是长孙皇后,要是武媚娘现在就掌握了权柄,王晟还这么叫她的话,这个后果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让王况诧异的是,林颖芝她们回来还没一个时辰,皇庄的廖小四就找上了门来,说是皇后吩咐了,以后但凡是有农林之事需要做试验的,皇庄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地给地,至于花费,也不用建安侯出,就从内府拨付,花费多少,收益多少,都会一笔笔的详细记录。
这个支持不可谓不大,可以说是用皇家的信誉来给王况背书,如果一旦试验成功,这个影响比起找牟掌柜他们这些人来试验的效果要好过太多,而且保密性强,完全可以在试验成功了之后再公布出来,消除前期实验亏本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个平常人可做不到。
也就是说,这个皇庄里面,王况想怎么折腾都可以,哪怕是他搞十样,只成功了一样,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也就只会是成功的那一样,至于试验多少次,亏了多少,这些都不会透露出来,既然是试验成功了,后面肯定也就是有赚无赔了,只要将最后一次的成功所花费用公布出来,自然就会有人来跟着做。
对世家豪门来说,皇家的威严还远没有普通百姓心中神圣,而王况最需要的,也是最能帮上王况忙的,恰恰就是皇家在普通百姓心中的份量。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说的呢?于是,王况在廖小四的目瞪口呆中,一连罗列了许多试验,要养鱼,要大量的养鸭养鸡,要养牛,要养豚猪,要种石榴,要种百叠子等等。
鸡鸭鹅大唐民间不是没养的,豚猪也都是有养的,但养法和王况要做的不同,这时候的人家,一般只养那么一两种,而且大多是散养,散养的的肉质鲜美这个不用说,但同时也造成了环境的破坏,尤其是豚猪,大家都是晚上才赶到猪圈里去,白天都是放出来任其游**,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的饲料成本,可那粪便也就满地都是了,故这个时候还存在着一种延续了千年的职业,那就是拾粪人,这个职业可是一直延续到后世的七八十年代还能在不少农村看到的。
在建安,这些家禽家畜早已经实现了半散养状态,就是给它们圈一块地方,用栅栏围起来不到处乱跑,每日定时投放饲料,开始的时候接受的人不多,但随着最先尝试的人发现这样定时投食看起来是多花钱了,但成长周期却是快了许多,真正总的算起来,还是更赚一点,尤其是资金的流转更快所带来的效益,那就不用说了,于是跟风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这种饲养法已经蔓延了十几个州了,但这个速度在王况看来还是不够。
王况这次要皇庄配合的不是简单的圈养,他准备做的是立体农庄,半散养的豚猪和牛的粪便会生蛆,鸡鸭就有啄食的地方,而鸡鸭的啄食不停的翻动着,又能让这些粪便充分的发酵,一年后就是上好的肥料,这些肥料再投放到田里去或菜地里去,菜地里的那些菜生长过程中老叶子又可以投放到池塘里给鱼当饲料,只要定期的再补充些草料就行了,而池塘的塘泥也是上好的肥料,并且,发酵后的豚猪粪还可以喂鱼,如此就形成了一个循环的链条。
这样一个立体农庄,所花费其实并不很高,但比起只养一两样来又要高出许多,不是这时候的百姓们敢去尝试的,谁敢一口气就将所有的家当投了进去?除非说这个法子是确定能赚钱的才行。皇庄既然被划为试验场地,自然就不会有这个顾虑。
养牛是要养肉牛,而不是耕牛,现在大唐境内养的牛都是耕牛,百姓们能吃到的牛肉,都是老牛或者病牛或者伤了无法耕种的牛。也只有像长安或者是洛阳这样靠近北边的大城市,才会有胡人赶了他们养的牛来卖,现在王况就想改变这个局面,如果有肉牛,那么私宰耕牛的现象不敢说杜绝,至少也能降低九成以上,而且,肉牛的成本比耕牛可低多了,一般农家,对耕牛那基本都是看做是家人的,有多大的能力,就会给耕牛吃多好的饲料,有的农家甚至在耕牛上花的钱比在自己及儿女身上花的钱还多,为的就是要保住自家的生产力。
肉牛犊的获得并不难,只要肯出钱,胡人一定一窝蜂的送来,只要养的数量多,然后通过人工选汰,大概在几年之后,就可以选出相对生长速度快,肉质好的种牛来,然后就可以大量的繁殖对外推广,同时,皇庄这里继续优选,等到出现明显提升一个档次的稳定的品种后,再向外推出,如此慢慢的提升品种质量。
豚猪和鸡鸭也是如此的做法,王况记得自己在食品站工作的阿哥说过一句话,如今市场上的猪,基本都是洋种的猪,中华本地猪,只能在很少的地方见到了,没错,后世的白色的猪基本上都是外来的物种,而中华本地猪是黑猪。相对来说,黑猪的肉质是好一些,但其难以推广的地方就是生长周期长,而且体型小,不易长大,白猪则不同,后世最重的一头白猪竟然达到千斤,王况自己就见识过自己姨妈家养的一头大白猪重达七百多斤,只养了两年,这个生长速度是非常惊人的。
(说到这里,要给大家补充几句常识,口蹄疫并不是近年才传入国内的,这个病在七八十年代,还有另一个名字,五号病,这是全国各地谈之色变的大病,灰雀小时候就见到过两次,两次都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全国上下的各级食品公司如临大敌,疫区内所有的存栏猪,不管是有病没病,全杀了埋掉,灰雀家的菜地里,如果深挖下去,绝对能挖出不下百具完整的猪骸骨。另外灰雀还想竖起中指冲前几年在媒体上叫嚣说生猪出栏期限是十八个月所以造成生猪供应跟不上的某高官比划两下,十八个月,就是按农村的土法养猪,也能养两拨出来了!)
所以,王况想培育出本地高产肉美的肉牛和豚猪来,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所谓民族心理作怪吧,猪肉和牛肉之所以能一直长期霸占着人类餐桌上的最主要肉食的地位,就是因为其高产且营养价值高。这二者缺一不可,正如同后世,尽管土豆的高产量早在几百年前就得到认可,全世界也都有种土豆,但土豆的营养和大米及小麦根本没法比,所以,土豆无论怎么发展,也替代不了小麦和大米的主食地位。营养是一方面,同时在计算方重的标准差异也是一方面,计算稻谷和小麦的重量时是干重,而在计算土豆和番薯的重量时,是湿重!这两个方法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百叠子,也就是棉花,这个可是解决温的问题的关键,王况不会懂得如何给棉花脱籽,但这并不影响棉花的使用,王况记得自己小时候见到的棉花,可都是没脱籽的,一样暖和,所不同的是,脱籽棉花的使用寿命会比不脱籽的长许多而已,王况要棉花,只是用来做棉被以替代葛麻被,并没想到要用来纺布做衣服,所以,脱籽不脱籽的关系不大,不外就是使用寿命短些,棉籽里的油脂容易招来霉变而已,这个只要扩大百叠子的种植范围,提高产量,降低成本也能解决问题。
而棉花听说在高昌早已经是广泛种植,这次侯君集出兵,应该能替自己找来不少懂得种植的高昌人,王况还记得自己曾经给侯君集暗示的时候,那个家伙可是也用暗示做了保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