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大比
还好,还没明确公布今后天下大比的安排,还有两天时间,王况就带了姜洪去找孙铭前,召集了评考局的成员商议。
最后确定了下来,天下大比每两年举办一次,正好今年没有常举,明年又是学子们的常举,等到后年又空了下来,所以,第二届自然就是后年举办。
其他州县是不是想办本地的比试,多久举办一次,这都由着他们自己来定,建安的评考局不做任何干涉,反正每届的前百名,都将自动获得参加下一届大比的资格,要是各州自己都要办,那就各州的前三名自动获得资格,天下近百个州,每州三人,算上他们的帮厨,就要上千人了,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如果再把游客算进来,那么到了天下大比的时候,恐怕都会有上万人涌了进来,而建安本城内的人口,也才万来人,再怎么开家庭旅馆,也是远远不够的。
这也不难,把离建安近的村庄都组织起来就是,至少有十几个村子,都是在建安十里范围内,只要把路都修好了,就没什么问题,这些来参加大比的人,因为都喜欢带上自己顺手的家什,也会带了他们当地特有的食材过来,基本都有马车的,十里地,不过就是辛苦点,坐马车一刻钟也就赶到了,说不定住在外面还更受欢迎,因为那样清静,而且同一州县的还能挤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不光是住的地方不够,就是文庙广场恐怕也是不够大了,那么多人挤一块,不踩出了事情才怪。
幸好,朝廷将城南和城北都批了,有了这几千倾额外增加的城市用地,可着由王况他们造就是,办法很简单,文庙周边的房子,一亩地换城南或城北的两亩地,建房费用,县里补贴一部分,州里补贴一部分,大约六成的总补贴,评考局也会在今后的两届天下大比后,拿出一部分的收入补贴给这些住家,剩下的就自己想办法。
如果这些住家不想起新房,而是将原来房子的梁啊瓦砖啊什么的全拆了过去再建起来,只是要挖个地基,筑个墙的费用而已,根本用不到建新房的一半费用,加上扩了一倍的面积,其实算起来还是有赚的,城外的地基是不值钱,但城里的地基肯定是值钱的。
已经确立了下来,第二届开始就要收报名费了,这报名费的用途就是用来制作前百名的服装,还有颁奖所用以及扩建场地用,还有那些临时招了来照应着的人,也是要付工钱的,这些不可能全由着建州商户们捐款的,那么多款项,一个建州哪里撑得住?报名费是一个收入途径,还有个途径自然就是县里和州里每年会将增加的税收里按二十出一的钱拨给评考局,也就是说,县里州上每增加二十贯的税,就拨给评考局一贯。家庭旅馆也是要交点钱给评考局的。
对这个决定,没多少人有意见,要是没有天下大比,哪来的人气,哪来的那么多客人,受益的不光是家庭旅馆,还有其他各行各业,大家都从里面得到了好处,拿出点来也是应该。
但王况也不指望着天下大比的本身有盈利,他的意思就是收多少钱上来就全都用出去,全用在天下大比上,一个是不图这点钱,天下大比给建安带来的人气已经足够;另一个就还是免得留下小辫子给人楸着不放。
报名费其实并不高,每人三吊钱,就算是有一千人来参加大比,那也才三十贯钱而已,大头主要还是要来自州县拨款还有拍卖。
没错,是有拍卖,来参加大比的厨师你是用惯了自己的家什,可锅你总不能带着吧?那么就来了,这前十名用过的锅就拿了来拍卖,当然这个卖不了几个钱,会买的主要也是厨师,图个吉利,想沾点灵气罢了。
但是,由前十名合力烹出的一席酒,那就够**人的了,十人,每人做两道菜,一桌菜二十道,只有一桌,只有十个名额,价高者得,王况就不信,一个席位拍不出个十贯八贯的?也只有在建安,你方能同时吃到十个顶级高手共同烹出的一桌菜肴,换个地方试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凑一起做菜还两说呢。
十月初十,天下起了毛毛雨,这时候的石蜡油布就派上了用场。和流水大席相比,这场面可就壮观多了,整个广场上临时搭起的灶台就有好几百,把个广场挤得满当当的,这个时候就不允许旁人围观了,建安的厨师不怕人看,不代表着其他人也愿意被围观的。
有的是怕技艺被人偷学去,有的是怕围观的影响了他们水平的发挥,反正原因多的是,王况也早就考虑好了这点,为了在最后评选时,不会有人拿着被围观人群干扰而不服,心生不满而闹事,请了李业嗣的镇军前来帮忙维持秩序,没想到的是,王冼竟然也带了他的那帮娃娃兵,有模有样的也在一旁帮着,效果比起李业嗣的镇军还好。
往往是镇军兵士怎么拦,总也是有人想乘机溜进去,或者说想往前一步,哪怕是站近一步也是好的,但是只要王冼带了他的娃娃兵一过来,建安民众一看,哟,小小东家带着一帮娃娃在拦着,这面子得给,就都很配合的听了指挥,站在广场外远观。
外地游客见状很是不解的,怎么建安人不听兵士的,反而对一帮小孩童如此尊敬?好奇心重的就问身边的建安人。
“外地来的吧?”那建安的一听,眉毛一扬,似笑非笑的:“这旁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可这是小小东家带的队,那非给面子不可,不信你往前站一步试试,不用小小东家发话,也不用某揪着你,周围人的眼光就可以将你杀死了。”
听了的,有的一缩脖子,乖乖的站着不再试图着往前挤,有胆大点的呢,存心要看看,就往前迈了一步,这才迈出去呢,就觉得背后凉嗖嗖的,扭头四处一看,周围的许多人个个对他怒目而视,瞧着明显的个个新衣的样子,就是建安本地人。
“甘郎君,一会您回去后收拾收拾行李,某家的客房不留人。”
那迈出步子的一听,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借住着的那个东家么,怎么?这是要赶人,不让住了?那让某住哪去,谁不知道现在建安想找个住的地方比在大江底里捞个针还难?当下赶忙的缩回了脚,垮了个脸陪笑:“某这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
先前说话的那个建安人也帮着解释,那个东家这才不再说话,只拿眼狠狠一瞪:“若要是再冒犯了小小东家,那可就再不讲情面了。”
姓甘的客人这才一缩脖子,对着刚出言让他试试的人一吐舌头:“瞧不出来,这刘东家平日里和颜悦色的,说话也是非常的和气,某在他家住了几日了,也没见他为摔碎个锅碗发过火,而为了你们口中的小小东家,竟然一下至此。”
甘姓客人在流水大席前就来建安了的,这几天里也见识到了建安的繁荣和百姓的生活富足,知道有王况这么个人存在,知道建安人都叫已经是宣德郎的王况为小东家,小东家的弟弟自然就是小小东家,现在再看连王况的弟弟都如此的受建安人爱护,不由得也是心生羡慕,做人做到这份上,怕是死也能笑着死,此生无憾啦。只可惜,自己没有宣德郎那样的点石成金之手啊。
围观的人进不去,那些个开在广场旁观的茶楼生意可就兴旺了,凡是有楼的,楼上靠广场一侧的窗口座位全坐满了人,把个茶楼掌柜乐得合不拢嘴,你要坐你就得吃茶么,吃茶你就得配点心么,不然就那坐一上午,喝半天茶,醉都要醉死你了,别看茶里是加了芝麻花生没错,可那又能有多少,没个东西填肚子,谁撑得住。
更要紧的是,这大比的菜肴,可不是像流水大席一样,名次一公布了就开放了吃的,还要让其他参加大比的厨师先尝过,免得他们对比赛结果有异议,等到他们吃完,还能剩多少?你们这些个客人,坐半天,吃茶吃点心,肚子也早就填饱了,少一个人抢,某可就多一分希望能吃上哦。
为了更好的让大家发挥水平,大比并不限定参加者采用什么食材,只要你烹出的菜好就行。在王况看来,烹饪大赛规定用什么食材和后世的公招规定必须什么学历什么专业干过什么特定工作无异,都是为某个有关系的人量身定做的。
有的人擅长烹家常小菜,有的人擅长处理海味,有的人擅长山珍,不可能有什么都精通的厨师,每个人必定都有拿手的把式,若你规定了必须用什么食材,而某个参赛者恰好最怕的就是这个,这就是不公平,有本事,你评委给我将天下所有菜肴都做出一遍来瞧瞧?没这本事吧?
不要说这大唐,就是后世,许多地方特有的食材调料,一出了那地方,是想买都没得买的,就像是客家人喜欢用的许多香料一样,只有客家人才有,才会用,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而若是让那些没喝过闽越一带的米酒的人来,看到那碧绿清澈的酒,恐怕还要以为是加了食用色素的呢。
因此,惟有不限食材,不限烹调方式,只看结果,才是真正公平公正的比赛。
所以,现在王况和评考局的成员现在坐在钟楼上,看着下面的食材,简直就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甚至于,王况看到了一家酒楼竟然用的是鳊鱼,也就是武昌鱼,还是活的,也真难为他们了,这么远,想要保证鱼能活,恐怕是拉了一整个大木桶养着来的,估计路上还基本都没活成。
只不过,这些食材虽然惊异,但基本都是王况见过的,所以也不觉得奇怪,倒是其他人,见到那些奇形怪状的食材,个个啧啧不已,尤其是见到一家按王况估计应该是福州来的酒楼,拿出了条带鱼来,除了孙铭前估计去过海边,可能是见过带鱼的而比较平静外,其他人都站了起来,盯着那闪着银光的带鱼,若不是因为是评考局成员就得呆着的规矩,恐怕早就全跑下去瞧新鲜了。
带鱼是深海鱼类,很少浮到浅海水面,因为其只要上浮太高,就会因为体内外的压力失衡而死亡,所以,即便是在后世的市场上,也是见不到活带鱼的。王况感到惊奇的是,以现时的捕捞技术,他们怎么能捕到带鱼的?
如果王况所料不差,这家酒楼要做的就是酒糟带鱼了,酒糟鱼可是地道的福州名菜,后来又发展出了酒糟肉等等其他品种。可惜了,带鱼肉质较粗,恐怕会因此影响了口感而减分,王况可以断定,评考局的成员,绝大部分肯定是没吃过带鱼的,并不知道带鱼在肉质上的劣势。
王况也没打算提醒一下,作为评考局的人,也是需要锻炼的,也不是谁生来就能做评考的。
午时一到,钟声一响,就算是结束了,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倒也没那么严格,有些没烹完的也没人去催促,由着他们继续去做,不过到了最后,还是会根据其完成的程度来适当的扣些分的。
大多数人是早已经完成,这些人在事先来建安前就已经知道了大致流程,许多准备工作能提前做的就都提前做完了,再说,整整一个半时辰,即便不提早准备,平常的菜肴也够他们烹出好几道了。只有那些繁琐的菜式才需要大量的时间。
评考们依次走过各灶位,先看型,再看色,然后是闻香,最后才是品尝。几百个灶位,烹出的菜肴也是上千,有的是只烹一个的,有的是没多大把握,一口气烹出好几道的,评考们自然也是不可能全品尝过去,一千多道,就算每道全只吃一小口,也要有那么大的胃啊。
所以一般就是如果型色香三关都不出彩的,就直接的跳过,不动筷子了,这样固然是难免有遗漏掉某道好菜的可能,但速度上却是快了许多,而且,遗漏的也不要紧啊,只要你能提出疑义,并请了五位围观的百姓来品尝后说不错的,还是可以请评考返回来再评的。
任何一项赛事,都没办法做到十全十美,只能是尽量的往这个方向去靠。
整个评选也花去了一个多时辰,一直等到午时过了,这才公布名次,那些参赛者们也都是先围了上去看谁选上了,名单里有没有自己,然后这才返回去挑那些前百名的菜肴品尝。
人都是不服人的,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挤下几名下来,进了百强的,想让自己更进一步,没进的则想挤了进去。
孙嘉英做的鱼丸当仁不让的得了第一,这些天里,他们没事干就尽做鱼丸了,如今做的鱼丸形状外观上可是比王况当初做的漂亮了许多,型,色这两位一下就占齐了,再一吃,就把那些自认是饕餮的评考们舌头都差点咬了。
有性子急的,在吃的时候是猛的一口下去,顿时馅中滚汤的汤汁把他给烫的呲牙咧嘴的,却是偏生要顾着评考的微型,叫又叫不得,吐又吐不得,只能强撑着,用舌头拨弄着最里含的滚烫鱼丸,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扇来扇去,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正如王况所预料的,建林酒楼,山外山,星君酒楼都进了前十,兑现了之前的非建安人至少拿到两个名次的包票。
杏花村只进了前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全场就只有他们是拿了酒来参赛的,独一份,能有个代表就算不错了,还能盖过那些菜肴去?
在看名单的时候,贴在旁边的今后大比的相关变动和规则也都一一的传送了出去,几乎每个厨师都看到了今后的大比是每两年比赛一次。
这也不错么,某今日没得前百,那么隔一年,怎么地经过一年多的勤学苦练,后年就说不准也有机会呢?
抱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很有点像是第一次的流水大席一样,总有厨师自认为自己的技艺不会比别人差,就几乎都是存了挑刺的心态去的。
不过,和流水大席一样,名单是当众公布,而且其他厨师也是亲自去检验过了的,所以即便是有疑问的,也大多不会大吵大闹,这么多人,存在水平相当的也是平常,这次没选上的,不外是吸取教训,下次注意就是了。
远处被拦着围观的,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等钟声一敲响,就都一拥而上,这次,那些外地客人可就吸取了三天前的教训,再也顾不得矜持,很是积极的加入了疯狂的人群中去。顿时广场上是人群汹涌如过江只鲫,都惟恐自己慢了一步,那好吃的被人吃了个精光,尤其是以孙嘉英的灶位前更是如此。
好在这些天里,孙嘉英和其他人一起做的鱼丸也有上万个,一时间还是够大家吃一阵的,只是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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