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迈前两步,站在冯刚的面前,这一次他可不是之前了,隐隐有那么点惧意,捂着嘴忍受着被小餐碟砸在嘴上的疼痛。

“冯少,低调点,有好处,何必呢,你都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肉,怎么就不肯给小弟喝一口汤,做人不要太贪心,你说是不是?”说着,还抬起手在冯刚的脸颊侧拍了拍,侮辱状尽显。

“你!”冯刚一抬脚,想要直接去踹徐斌的裆部:“哥几个,给我揍他。”这几个字喊的是含含糊糊,直接被砸的疼痛还么有消除。

“揍你mb!”

麻有为就像是田间的蛤蟆,一蹦一跳抡着拳头不断去砸每一个衙内,嘴里不断重复着上面的话,很有节奏,就像是在唱歌一样,他那拳头是普通人能扛得了的吗?几下就都给放倒,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地面上翻滚,以此来抵消挨揍的疼痛。

麻有为来的快,去的更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消失无踪,剩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人,都知道那是徐斌的人,谁会主动去说?

“冯少,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路不平有人踩,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很感谢。”

冯刚差点没气吐血,很想破口大骂又想到之前的待遇,冷哼一声撑起身子,望着一地打滚的人,狠话也不放了,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面对的就是农少体系中混道上的徐斌,瞪起眼睛听说那是敢杀人的主。

冯刚需要做的不是在这类跟徐斌口舌之争,他唯一找回场子的方式就是明天让工地停工,如果要能够今晚再把徐斌送进派出所,那就更加完美。

他走之后,徐斌马上离开,才没时间跟他玩这一套,明天的事情还得看苍破虏怎么弄。我得回家睡觉去喽。

苍破虏在物流公司的办公室是破口大骂,骂徐斌就是个惹祸精,只会惹麻烦,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这一晚上,很多人都知道徐斌把冯刚给打了,而大哥苍破虏整夜给他擦屁股,无形之中,徐斌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有了变化,地位也在不断的提高。

“喂,爸。行,你找好了,还有这种事?好好,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一趟,嗯,然后去燕京,你想不想去?我妈工作忙啊,那算了,以后有机会的吧。”

谁能想到。都以为第二天的工地那是龙争虎斗,孰料徐斌一大早跑到车行往车上装了一些维修工具,左朗直接开车拉着他返回了梅城,工地的事不管了。留下一大帮大眼瞪小眼的人,完全不明就里,这徐总究竟是要干什么?他什么意思?是胸有成竹了还是明知不敌找个借口躲开了?

“你大爷!”

苍破虏得到消息,除了这三个字他更想将心里那些更为难听的三字经骂出来。果真徐斌是个无耻之徒,跟这家伙你要提防一百二十个心眼,否则就会被他算计到。

怎么办?既然答应了要扛下那工地就不能半途而废。苍破虏顶着一丝疲惫开始继续打电话联络关系,能在省城立足,苍家的关系也很多,尤其是大哥的死,给苍破虏留下了一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关系,反正冯刚的父亲快要退休了,现在让他闭嘴,该不难,他也不想晚节不保弄一个被调查的局面吧?只要苍破虏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那边就一定会退,这一点,也是徐斌早就想到的,今天,工地那边注定是一片祥和,哪里会有龙争虎斗。

冯刚直接被禁足了,昨天晚上到医院看了一下伤口就反悔了家中,今早根本就没出门,手机也关机了,明眼人焉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什么叫面子,现实更重要,真要是临了临了出了点什么事,那就不是面子能够解决的,冯刚的父亲也不是傻子,这时候儿子多赚点是应当的,可更要稳,稳住了,等到自己退下来,一家人一起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城市享福多好。

杀鸡儆猴,鸡足够大,整个工地都变得井然有序,哪里还有猴子敢跳出来,平日里一些抠挖利益之辈,也都偃旗息鼓暂时隔岸观火,等待着事态的最新发展,每一个能在开发商这里赚到便宜的人,都不可能使一棵树上吊死的小人物,一个地方真的后台太大惹不起大不了转战地方,不说整个省城,就算是省城的一个区,里面也有着不下数个地段进行开发,无论是商圈还是住宅,里面可以获得的利益都不少,而这些被无情剥夺走的利益,多数最后还是会落到购房者的身上,也就是老百姓为质量和数量进行买单,他们赚取足够的金钱却又不必背负百姓的谩骂,老百姓骂的是开发商,他们这些人早早的抽身离开,‘良好的市场需求’让在这一块蛋糕上分食的人是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来钱快,无论如何调控都不可能让老百姓心中有房才有家的老思想消失,但凡是有条件的还是会购买房屋,这一行业在超级大都市的市场不好做,在春城还比较不错,真正现在有眼光的开发商已经重新将市场定位在三线城市或是县城,低廉的销售价格有着低廉的成本作保障,孟文杰在省城这一次多是为了打基础,甚至他跟徐斌都说过,这个楼盘只要不赔钱下来就行,有着那么好的下面三线城市和县市基础,一旦上面的调控政策到达春城这一级,他马上就能够施展开重新杀个回马枪。

徐斌从接触事到了解事,再到慢慢的从各种事情上汲取在社会上生存的经验,人的成长就是,不管是成功失败亦或是从别人那里了解的世界,都是一点点的累积,跟知识一样,你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慢慢将为人处事、职场暗斗、生存法则、残酷斗争等等表面风平浪静暗中腥风血雨的各种经验累积,你也就会随着这些累积的经验而成长,随着这些累积的经验而慢慢的变得老于世故,纯真,也就在这中间渐渐消失无踪……

返回梅城的途中,望着窗外白雪皑皑覆盖的村庄,看着那些袅袅炊烟,满脑子是非因果的徐斌重重叹了口气,拿出一支烟点上。

平日里,他从来不在车里抽烟,他不喜欢将车子里弄得有沉积散不出去的烟味,可今天,当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成长的速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之中,不自禁的感知到一股恐惧,他发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不认识镜子中的自己了。

从来不标榜自己是好人,却也从未想过踏足坏人的领域,可现在看看,自己似乎正在做着多数人口中所谓坏人做的事情,难道,成长的代价就这么大吗?

开车的左朗看到了徐斌的表情,如此年纪轻轻就有今日的成就,没有倚仗一点萌阴之力,可以说,自己的老板是个成功人士,哪怕他现在止步于此,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年轻人,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创下千万家财,还不算成功吗?

“我退伍是因为执行任务时我的队友全都死光了,只剩下了我,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却不是我们的缘故,是一个草包的镀金指挥官错误的指挥错误的下达命令所造成,我看着他们的尸体,不知道是该为他们骄傲还是该为他们卑微,他们是烈士,可这烈士是让无能之辈的无能之举直接造成的,连部队都开始有庸人了,都开始失去它本该有的干净了,我还在那里做什么?我看得惯血腥,看得惯杀人,看得惯作恶,唯独,看不惯庸人误国,我情愿当时的指挥官是个广义上的坏人,但至少他在专业上的能力不会引导我们走入错误的死亡。”

左朗就像是在自言自语,除了需要保密的部分,他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讲给徐斌听,尤其是他退伍这一段,他甚至这样告诉自己,如果让自己选择,贪-官能吏和清廉无能之间,他宁可选择前者。

“你得到的多,改变的就多,至少在你老家那几个村子,年轻人每年都能给家里赚到一笔钱,而不是任由他们游手好闲在家中。”

徐斌始终没有答话,沉默着,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致,若有所思,目光从没有焦距的茫然到渐渐汇聚光芒,精光炯炯,是找到答案还是已经暂时放下了?没人知道,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斌老家所在的镇子不大,但处在曾经的交通枢纽之上,还算繁华,镇农机站就在镇政府的边上,徐德胜那辆捷达车就停在院里,正坐在办公室跟农机站的站长喝茶聊天,小时候的光屁股娃娃,多少年了一些人情往份的酒桌上还会见面聊几句,现在看着徐德胜开着车子抽着中华,作为发小,人家那也是羡慕得紧,没少打听徐斌的事,要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于徐斌发财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所能传遍的区域。

“德胜,修东西是次要的,中午你可得听我的安排,刚杀的狗,全狗宴,你要是不给面子,可别怪我指着你鼻子骂你老小子。”

“大海,说啥呢,这上面弄得大坑,你老小子也填不满啊,别急,等我儿子回来先让他看看,他可跟我说了,这东西也能弄一弄,希望能弄好,这些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