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望一字一句落下。

老者心中已然震撼到了极致。

因为他所说近乎无一差错。

但这……怎么可能?

没有把脉,没有切经,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他便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老者眉心一沉,神色肃然的看向陈望。

在他视线中。

这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人。

长相倒是出众。

但男人长相永远只是最一无是处的长处。

除非是打算吃软饭。

不过几个有本事的男儿,不是志在四方马踏天下,反而想要靠女人过活?

他一生识人无数。

自然不会流于表面。

越看老者心中便越是震撼。

这个年纪的少年,即便再过天才惊世骇俗,大都心性未泯,贪玩享乐。

但眼前这位,镇定从容,沉静自若。

如同一块璞玉,未经雕琢,便已经大绽光华。

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见过许多人,深知眼神是人之窗口,窥一斑能见全豹。

如眼前这个少年郎那般澄澈,静如古井的,他却几乎见所未见。

明明不过十七八岁。

但光是这份心境,便足以超越九成九的同龄人。

甚至比他年长一轮的中年人,也远远比不上他。

老者越看,越是难掩心中赞赏。

不管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这份心性,都让他心生欢愉,有种揭开石皮得见美玉的感觉。

可是……

一旁的女孩儿就不一样。

此刻的她,神色间难掩怀疑和鄙夷。

这种套路她见惯了。

那些暗恋于他的男人,为了接近她,获取她的芳心,哪一个不是千方百计,用尽方法试图接近她。

只不过比起那些动辄守在公司楼下送花。

或者冒雨扮演深情的家伙。

要更有些脑子。

知道她性格冷傲,对追求者没什么兴趣,另辟蹊径,选择从爷爷这里下手。

但这又如何?

越是这样,反而只会越发引起她的反感。

“喂,我不管你是谁。”

“但想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本小姐,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宁柔咬着嘴唇,一双如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怒意,声音如冰地道。

“?”

听到这话。

陈望心头不禁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这女人,脑子好像不太好。

或者说自恋的有些过分了。

他不过是看出这老者身患重病,而且还是断脉之伤,一时间心生好奇,想要试试替他治疗罢了。

“我说了。”

“不管你是从哪打听到我爷爷的病情,但是不会允许你拿这种事作为接近我的借口!”

见他只是一脸奇怪……甚至冷漠地瞥了自己一眼。

也不说话。

宁柔气的胸口一阵起伏。

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冷色更浓。

“抱歉,我好像不认识你。”

见她还不依不饶。

陈望终于忍不住。

要不是看在她爷爷的份上,他今天非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虽然长得确实还不错。

但这么自恋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你……”

一听这话,宁柔神色更是鄙夷。

被当众戳穿,不知道如何反驳,就用这种手段掩饰,实在可笑至极。

要是他大大方方承认。

自己说不定还能高看他几分。

“柔儿,莫要胡说。”

老者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喝了一声。

这个孙女什么都好。

就是从小娇生惯养,过于骄纵,而且自小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

这眼看早都到了成婚立家的年纪。

但偌大的中海,却没几个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睛。

一家人为此操碎了心。

“爷爷!”

见爷爷还在为这个家伙说话。

宁柔忍不住轻轻剁了下脚。

“这家伙明显就是个江湖骗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爷爷你的病症,跑来这里胡说八道。”

“江湖骗子?”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词。

陈望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弧度。

本以为一个叶季明已经够了。

没想到眼下又多了个……嗯,眼神不露声色的从她胸前扫过,规模似乎还真不小,胸大无脑的女人。

懒得理会她。

陈望目光继续看向老者。

“老先生,我说的可有错?”

“一字不差!”

宁河图神色也已经恢复如常。

抿嘴点头,淡然回道。

“看来老先生对自己的情况很是了解啊。”

闻言,陈望倒是有着几分讶然之色。

古武不显的年代。

能精准折断左胸处几根经脉,致人伤而不死,却又能被痛苦折磨一生。

这份手段,极为罕见。

先前在远处初看时,他还以为这只是和其他公园里打太极的普通老头一样,练练功养养生。

但细看了一番,他才发现一丝端倪。

并非只是练形不练势。

而是因为经脉被人打断,导致脉象淤堵,气劲无法流转。

等于被戳了个洞的气球。

灌再多的水。

也始终在往外流。

真气无法蓄积到丹田,终究是竹篮打水。

再怎么修行,到头都是井中捞月。

这也是他为何现身的缘故。

眼前这个老者,就算没有跨过武道修行的门槛,但至少他应该是了解一些的。

从他一招一式中就能窥见分毫。

陈望需要一个问路的人。

眼前这位再合适不过。

“就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

不过一番话听着豁达坦然,似乎早就已经放下。

但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愠怒和仇恨,却是将他内心思绪暴露无遗。

断脉之伤。

何止是伴随了大半辈子的痛苦和折磨。

更是断了他武道修行的路。

这样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是说忘就能忘的?

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将当年那人揪出来千刀万剐,以泄自己心头大恨!

“宁某倒是好奇,你找上我所为何事?”

宁河图眼底的痛苦之色一闪而逝。

转而深深看向陈望。

看似随口一问。

但苍老的脸庞上,一瞬间却是露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要是寻常人,怕是要被压的喘不过气。

他的身份异于常人。

若是眼前这个小家伙,只是想要借助于这种方式来搭桥引线,那他绝对会扭头就走。

宁家的门槛,岂是那么好跨过去的?

只不过。

面对他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陈望却是恍若未闻,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

神色依旧平静无比。

只是淡然道。

“老先生想不想治好这断脉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