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出来徐存湛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呢?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安危?因为自己没有和他打声招呼就跟着昭昭到处乱跑?

陈邻背着手,手指慢吞吞卷着袖口,眼睫往下落,视线盯着地面。她说:“徐道长总是这样说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昨天不是弊火灵根发作烧得很厉害吗?今天也自己跑出来了。”

她声音不大,小声抱怨,声音黏糊糊像一把青菜在锅里炒得过了头,绿叶子都要炒糊了。周围欢呼声那么吵,本该轻易盖过陈邻的嘀咕声,可偏偏徐存湛耳朵尖,一下子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里面抓出陈邻的声音。

他一皱眉:“谁和你说我弊火灵根发作了?”

徐存湛没有刻意的提高声音,周围一吵,很快就把他的声音给淹过去了。陈邻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他好像说话了——她有点不确定,抬头看向徐存湛。

陈邻:“你刚刚说话了?”

徐存湛:“我……”

花车那边敲起了大鼓,鼓声浑厚悠长。随着鼓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欢呼声,瞬息间将徐存湛的声音完全盖过。陈邻什么也没听见,耳朵被鼓声和其他人的声音震得嗡嗡响。

她抬头往花车上看了一眼,才发现花车的大鼓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上去两名少女,脚踩鼓点,神色肃穆。旁边随行的人将花朵往天上抛去,半空中有荧光闪烁,随着花朵一起落下。

徐存湛抬手遮在陈邻头上,为她挡了挡,另外一只手拉着她手腕,往人群外走。

之前陈邻独自一人呆在人群里时,感觉人群就像沼泽一样。她只要走进去就会被吸住双腿,然后寸步难行。但是此刻被徐存湛拉着手腕,四周拥挤人群却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挣脱了。

徐存湛对这里的街道似乎很熟悉,至少是远超过陈邻预期的熟悉。他带着陈邻挤出人群,拐离主干道,走上了一条小路。

那条小路没什么人,连两边的房屋都很少。路边生长着茂盛的野生杜鹃花,花瓣晒着月光,颜色娇妍。

鼓乐声被抛得很远,偶尔被夜色中的风吹过来,和四周虫子此起彼伏的鸣叫声重叠。陈邻回头往鼓声方向看了眼,只能看见一排灯火通明,像是热闹的银河奔流而过。

她想起徐存湛刚刚说了话,但是自己没有听清楚。陈邻又转头看向徐存湛:“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徐存湛还牵着她的手。

两人目光接触时,他弧度不大明显的挑了下眉:“谁和你说我弊火灵根发作的?”

陈邻:“明园说的。”

“啧。”徐存湛咂舌,回答,“他搞错了。”

陈邻:“明园说昨天晚上,看见你浑身都烧得发红……你昨天突然跑掉,也是因为弊火灵根发作了吗?”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陈邻想不到徐存湛还有什么理由要扔下自己突然消失。其实不止昨天晚上,今天白天的时候也是——总不会是弊火灵根的余威到白天还没消散?

她有些担心,眼眸望着徐存湛,长睫毛下是落着月光的明亮眼瞳。

徐存湛沉默了片刻,又重申:“……他弄错了,不是弊火灵根。”

陈邻被他这个回答弄得有些糊涂:“不是弊火灵根?可是明园说他看见……”

“真的不是因为弊火灵根。”徐存湛松开陈邻的手,人转了过去,背对着陈邻。

“行了,你快回客栈去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见那个女王吗?别到时候又睡到中午。”

陈邻抬头也只能看见徐存湛的后脑勺。她总觉得徐存湛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微妙。只是陈邻自己品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微妙,只好挠了挠自己后脑勺,答应着说好。

点完头后她转身就要走,但是转过身去看着来路,陈邻沉默片刻。她又转回去,扯了扯徐存湛衣角:“我不认路。”

徐存湛回头看她,月光照着他那张脸,陈邻感觉徐存湛的表情也有点微妙。说不上来是哪里微妙,明明还是和平时一样漂亮的脸,但是眼眸表达的情绪,嘴角的弧度,都和平时大不相同。

陈邻犹豫了一下,原本抓着徐存湛衣角的手松开。

她道:“你给我指个路吧,我方向感挺好的,知道路的话,自己也能走回去。”

徐存湛脸上那点微妙的表情霎时收敛起来。

他牵了陈邻的手,手指穿过去十指相扣,语气和平时无异,“算了,我送你回去。”“免得你路上又出什么事。”

陈邻被徐存湛拉着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回去的时候徐存湛没有走原路,而是挑了另外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大概是真的不想再被人群挤来挤去。

其实陈邻挺想和他说说话的,因为一路上不说话只是干走路的话,真的很闷又莫名让人感觉到尴尬。但是想到刚刚徐存湛跟她说话时微妙的语气,微妙的表情。

陈邻原本都涌到了嗓子眼的话,又自己咽下去了。总觉得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挑什么话题开口,都有些奇怪。

她垂眼时目光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春末的夜晚还是有点冷,但是徐存湛的手确很温暖。陈邻忍不住想徐存湛那天晚上为什么跑掉了。

是因为自己让他别当问罪人了,跟自己走吗?

徐存湛是怎么想的呢?他想和自己一起回家吗?还是更想留在这个世界,继续做暮白山的问罪人呢?

其实陈邻不太能想象徐存湛和自己身处一个世界的样子。他在这个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下长大,即使本性不坏,性格里也天然带着残忍和暴戾的一部分——徐存湛的残忍是非常原始的残忍,是丛林世界里弱肉强食打不过就会死的残忍。

和陈邻从小生活的法治社会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许徐存湛并不喜欢自己那个世界呢?

胡思乱想间,两人走到了客栈后门。因为今天晚上有庆典,客栈里虽然点了灯,却一个人都没有,店小二店主甚至连住宿的几个客人们,全部都出门了。

陈邻抬头看见客栈门,松了口气:“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

徐存湛没松手,拉着陈邻往里走。陈邻不明所以,但也将没说完的话咽下去,小跑着跟着徐存湛的步伐。

徐存湛走得有点快,陈邻要跟上略有困难。两人穿过庭院里那颗芭蕉树,徐存湛最后在回廊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陈邻本来在全心全意小跑着追逐徐存湛脚步。徐存湛猝不及防停下,她一头撞上去,撞得鼻子和额头都泛酸——虽然不至于特别痛,但眼眶还是冒出一点生理性的眼泪花,浸湿眼睫。

她茫然抬头看向徐存湛,有些疑惑于徐存湛为什么会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廊没有点灯,斜卷的屋檐遮蔽了月光,徐存湛整张脸都被昏暗笼罩,神色晦暗不明,唯独眼瞳和发色,因为是浅色,所以在昏暗光线中也很显眼。

直到这个时候,徐存湛都还没松开陈邻的手,仍旧是十指相扣的姿态。虽然他站在一片昏暗中,但陈邻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徐存湛在注视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徐存湛:“有。”

陈邻微微张开唇,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的气音,望着徐存湛。她神色里有明显的困惑,在等徐存湛说话,长耳坠垂在她脸颊边,银链子与小珍珠的光辉在少女清瘦的下颚线边滚动。

徐存湛借暗色掩饰情绪,声音轻轻的问:“你昨天说要我别当问罪人了,跟你走。”

陈邻眨了下眼。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徐存湛在说哪件事——少女雪润的脸颊迅速泛起红,那点浅而柔和的红从她脸颊一路铺陈到耳廓,全然落入修道者出色的视觉中,一览无余。

“我是这样说过。”停顿了一下话头,陈邻害怕自己的语气会增加误会,连忙补充,“那句话到现在也还算数。”

虽然那天她说完之后,徐存湛就跑掉了。但是陈邻自己却想了半夜。

思来想去,陈邻觉得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她都能穿越到这个世界来,那么徐存湛肯定也可以穿越到她的世界去。

家里凭空多出一个人,到时候得给徐存湛补办身份证。陈邻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妈妈交代自己出去体育馆玩一趟,回来就给她带了个年轻黑户小伙——

但反正她都把人带回去了,陈法官总不会把她和徐存湛都给扫地出门吧?

徐存湛要是能适应现代社会最好。如果适应不了,待在家里当个宅男也行,想打架了陈邻可以给他买最新的3D游戏机,Steam仓库给他扫一仓库游戏,保证能让他打到五十岁都还打不完。

要是实在想御剑飞行练练法术,国内监控发达有点困难,那不是还有国外无人岛吗?

办法总比困难多。

把自己那天躺在**想了很久的各种办法,在这短短两二秒内又重新在脑海中拉出来想了一遍。

陈邻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可行,所以又重新自信满满看向徐存湛。恰好此时徐存湛往前一步凑近她,两人鞋尖相抵,徐存湛弯了腰。

太近,以至于即使四面光线昏暗,陈邻也能看清楚徐存湛那张漂亮的脸。

在他迈出那一步并弯腰的瞬间,整个过程约莫不到两秒。

徐存湛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把那点微妙的,理所当然的,不客气的,带着明晃晃侵略感的进攻性全部收敛起来,眉骨下压,眼睫半垂,连嘴巴也微微抿着,牙齿咬着下唇,唇珠投落一片阴影。

月亮偏移了一点位置,有些许月光落进来,照在徐存湛背上,照得他那头雪白长发闪闪发亮。

那点亮光,少年低落委屈的表情,晃得陈邻头晕,无意识后退,一只手扶住了墙壁,另外一只手却还被徐存湛抓着——其实她那只手也在后退,只是徐存湛抓得太紧,陈邻没能退成功而已。

徐存湛只咬了一下嘴唇。

这个表情他上一次看见,还是他内门师侄养的那条蠢狗。每次那只狗只要露出类似的神情,总会有人忍不住给它投喂。

学以致用。

而且学习能力和记忆力同样出色。

“如果我跟你走的话,我就要放弃自己的师门,朋友,熟悉的环境——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吧?植物要在适宜的环境生长。”

徐存湛说话时,眼眸注视着陈邻。他的眼睛好似宝石一样熠熠生辉,雪白色的浓密眼睫又长又翘,比陈邻一个女孩子的眼睫毛都还长。

陈邻被他的眼睫毛闪得脑子发晕,有点呼吸困难。

她一直知道徐存湛好看。但不知道徐存湛凑近了盯着人说话,既不阴阳怪气也不嘲讽人的时候,能这么好看。

晕乎了一会儿L,陈邻磕磕绊绊的开口:“对,对不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因为徐存湛露出了很可怜的表情,所以陈邻不自觉就有点慌了——她被徐存湛那张脸迷得不轻,忘记了那张秀气的观音脸底下是一米八多胳膊快比她小腿粗的剑修身子,也忘了面前这人是暮白山杀人不眨眼的剑疯子。

她就是觉得——

徐存湛好可怜。

徐存湛把自己那张可怜的脸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着陈邻的脸。他的脸比陈邻的脸更烫,身上也烫,就连与陈邻十指相扣的手都灼热烫人。

少年同样滚烫的唇凑近陈邻耳边:“不过没关系,我说过的——我喜欢陈姑娘。”

“我不是陈姑娘这样狠心的人,所以我愿意为了陈姑娘抛弃一切,去你的世界。但我该以什么身份去呢?陈姑娘总不会还想把我带回家,然后跟你的朋友们说这是我在异世界交到的朋友吧?”

他说话时,唇瓣张合,碰到陈邻耳朵上的耳坠。

热气自耳坠往上,直往耳蜗里吹。

陈邻本来脑子就有点晕。被徐存湛吹了下耳朵,脑子更晕了,就像是被妲己吹了枕头风的纣王。

“不……不能说是异世界交到的朋友,会被送去精神病院的。”脑子晕乎乎的陈邻睁大眼睛,清醒发言,“到时候我就和别人说你是我远房亲戚的表弟,怎么样?当然,在我妈妈面前我是肯定要说实话的。”

她拿出没有被徐存湛握着的那只手,掰着手指细数给徐存湛听:“先让我妈妈帮你补一下户口和身份证,这在我们那个世界是很重要的东西。嗯……你想上学吗?想上的话我就给你报个学校。”

“不想上也没关系,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养你是应该的——”

徐存湛眨了下眼。

他捕捉到某个词汇,脸上伪装出来的可怜沮丧神色凝固片刻,眼角余光轻瞥陈邻:少女竖着二根手指,正准备往第四根数,脸颊颧骨都还冒红,一副被迷得五迷二道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昏君模样。

徐存湛以前听别人说过,人身死之后,魂魄受到损伤,就会忘记一部分记忆。陈邻从寄身玩偶开始就一直念叨着要回家,因为她妈妈还在家里等她。

她好像忘记自己已经没有妈妈了。

忽然间徐存湛便没有了装可怜骗取少女怜爱的心情了。他整个人往前,弓腰低头,脑袋压在陈邻肩膀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陈邻的话。

瘦弱的少女被压得往后退了两步,没能站稳,慌乱的抬手抓住徐存湛肩膀衣服的布料好稳住自己。

徐存湛就只是这样靠着,陈邻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一说话,热气扑上陈邻脖颈,又顺着脖颈侧,往后脖颈那片皮肤上吹,痒得陈邻直缩脖子,却又避不开徐存湛的贴贴。

他倒也没有摁着搂着陈邻,但陈邻这会儿L就是没想起来自己还能直接把徐存湛推开。

徐存湛:“你死心吧,我不会给你当什么表弟的。”

陈邻踌躇:“可是当亲弟的话,我妈不会同意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徐存湛很明显的一声咂舌。陈邻还在想这位大少爷又有哪里不满意了——徐存湛的胳膊贴上她腰,变成了抱的姿态。

徐存湛一揽陈邻的腰,陈邻就没办法站稳了。

主要还是徐存湛太高。他把陈邻往自己怀里揽,说是揽的动作,倒不如说是将个子不如自己的少女半搂半抱了起来,陈邻不得不垫脚,配合徐存湛的身高。

但还是不太站得稳,于是变成完全扑进徐存湛怀里,变成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徐存湛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过来,心跳声紧贴着陈邻胸口。

陈邻忽觉气氛有些旖旎。

徐存湛低声:“谁要当你弟弟?”

“陈姑娘,做人不能这么绝情。我抛下一切陪你跑了,按照我们这个世界的说法,这叫私奔。”

“你知道什么关系的人才会约着一起私奔吗?”

陈邻张嘴,舌头和牙齿打架,舌钉撞着牙齿,发出轻微又脆的声音。

“什……森么……嘶!”

太紧张,舌头还是被自己牙齿咬了下,陈邻痛得脸都皱起来,抓着徐存湛肩膀的手也用力,把他肩膀上那块布料抓得皱皱巴巴。

徐存湛慢悠悠回答:“相爱的人才私奔。”

“陈姑娘爱我吗?”

这句问话直白得几乎不像这个世界的人。徐存湛似乎天然缺乏‘羞耻心’这种东西——陈邻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徐存湛是那种有了什么欲/望,就会立刻想方设法满足自己的人。

比如杀魔。

比如杀妖。

比如他说喜欢陈邻。

他现在就开始讨要陈邻的回复了。

陈邻抿了抿唇,嘴巴里尝到一点血液的腥甜味。舌头上被咬破的地方疼得尖锐,但不会比她此刻的心绪更乱。

那一口好像没有咬在舌头上,而是咬在了陈邻的心脏上,不然陈邻很难解释自己此时此刻为什么心脏在慌乱又超速的跳动。

“我……”陈邻紧张得手心出了汗,拧着徐存湛肩膀上的衣服布料,声音迟疑含糊在嘴巴里。

徐存湛也不着急,仍旧维持着那个不太舒服的,弓腰低头的姿势,搂抱着陈邻。

呼吸间都是他衣服上带着燥意的皂角气味。

“我——喜欢徐存湛。”

说出口的瞬间,陈邻松了口气。有种一直憋在心里,原本觉得不能说的话,终于说出口了的感觉。

说完之后一身轻。

陈邻自觉事情已经解决,所以松开徐存湛被抓得皱巴巴的肩膀衣服,又拍了拍他肩膀:“你先松手吧?我脚都踮累了。”

徐存湛幽幽反问:“只是喜欢吗?我说的是爱呢。”

陈邻:“……”

莫名羞耻,但是看不见徐存湛的脸,陈邻觉得自己不能在爱意表达这件事情上输给古代人。

她深呼吸了一下,抬着脑袋,面色凝重:“我也爱——”

卡住了。

‘爱’字的音一出口,剩下的话就全部卡在了喉咙里。陈邻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栏杆柱子,舌头动了又动,那句话始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明明在家里和朋友还有妈妈说‘我爱你’都很顺利,但是到了徐存湛这边就完全卡死了,那句话就像陈邻幼儿L园念过的巴啦啦小魔仙变身咒语一样,想要让大学生大声念出这句话,不如杀了她比较好。

她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我,我觉得,喜欢——喜欢和爱!本来也是一样的意思!喜欢,喜欢就够了吧?”

徐存湛松开陈邻的腰,垂眼默不作声望着她。

陈邻被他看得心虚,不敢直视他那双眼睛,低声给自己找借口:“而且你也只说了喜欢……没有说过爱吧?”

徐存湛不说话,仍旧默默望着陈邻。

陈邻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至少稍微一抬眼睫,就是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眸,像一只被抛下的小狗,默不作声安静的望着自己。

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缕短发被陈邻抓得翘起来,乱糟糟立着。

想到自己都愿意带徐存湛回家了——再继续纠结那二个字也没有意思。要是真的对徐存湛没有感情,她也不会半宿没睡好尽在那琢磨怎么把徐存湛带回家养起来了。

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陈邻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脸颊。

“那个……明天就要去见南诏女王了……你明天也要陪我去的嘛,所以今天早点休息,不要熬夜,我也要早点睡觉,就先回房间了你也是不要老是躺在屋顶上自己的房间好歹要去睡一下吧那个房间根本就没有见你进去过房间都付钱了别浪费啊嗯就是这样我爱你——”

一连串话飞快从陈邻嘴巴里冒出来,像烧开水一样咕噜咕噜灌进徐存湛耳朵里。

她说完就捂着脸飞快逃窜,一路飞奔回房间后反手砰的一声关上门。门关上了,但陈邻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超级快,震耳欲聋的快,快得她耳膜都嗡嗡的。

陈邻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烫得很。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走到床边——然后又踱步走到门口——再从门口走到床边。

嘎吱一声响,原本紧闭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陈邻顶着一张绯红的脸看过去,看见敲开窗户后理直气壮蹲在窗台上的徐存湛。

月光亮堂堂,徐存湛的脸红得像颗番茄。

虽然脸红得夸张,但徐存湛的表情却非常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游刃有余。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望,陈邻愣了愣:“……你在干什么?”

徐存湛:“你刚刚说你爱我。”

陈邻干咳一声,抬头看看屋顶,又低头看看地板砖。

徐存湛:“按照人间的关系,我们现在就是未婚夫妻了。”

陈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