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归抬头看他, 神色异常平静,“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了他?”

明匪玉声音有些冰冷粗重, 余怒未消, “他化成你的样子想骗我放松警惕杀我, 被我一眼看破了后就想跑,我没看到你,以为你被他带走了,一时冲动就下死手了。”

明匪玉顿了顿,不安地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你会怪我吗?”

毕竟谢三霄是他的父亲。

谢知归听完后依旧平静,就好像躺在地上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他摇摇头, 说:“不怪。”

“我警告过他不要挑衅你, 他自寻死路, 怪不了任何人。”

可当谢知归看向身后的尸体,象征希望的晨光落在他身上都染上了死亡的灰败,他原本冷硬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怎么说呢?这个人是他血缘上的生父, 却也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他如今死了, 他不感到伤心,只是有点遗憾,更多的是解脱。

他是他过去二十年不幸的造就者, 挣扎了这么多年,终于结束于二十年后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

可能冥冥之中也有定数, 他从明匪玉那里拿到了六十年寿命, 最后也是由明匪玉亲手了结了他。

因果轮回, 当年谢三霄卖掉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将来也会因为他而丧命。

许是他太淡定,明匪玉都觉得他不正常,怀疑他是不是被吓傻了,担心问道:“你都不多问几句,这就信了我?”

谢知归转头看着他,眨眨眼,反问:“我不哄你,难道去哄死人?”

明匪玉笑笑,要不是手上脏,他肯定要揉揉谢知归的脸。

“我说了,我不怕,你不用紧张。”

谢知归抱着他,再次侧头贴上他的胸膛。

在明匪玉看不到的地方里,指尖忍不住细微颤抖。

他其实不是全然不怕,尽管明匪玉在瞬间收敛起了杀气,进门时他还是腿软了几秒,腥臭的血味逼的他头晕。

但他怕明匪玉杀上头了,会对外头的谢清元动手,忍着不适先把他安抚下来,同时默默祈祷谢清元千万不要进来撞枪口。

他不在乎谢三霄死活,谢清元在乎。

“阿归。”明匪玉低下头蹭了蹭他的头发,“把头抬起来,我想亲你。”

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气,谢知归抬头看他,又左右扫视,犹豫道:“在……这里?”

明匪玉在他发丝上落下冰凉的一个吻,急切地请求他,“就在这里,现在。”

谢知归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又发现左边雪白的墙面上也溅上了血,点点片片如同一根盛开的血红花枝,怪诞中带着一层诡谲的美感。

“先处理干净血迹吧,等会我姐姐进来看到了要出事。”

“不管她,我现在平静不下,你亲我一下,一下就好。”

谢知归问:“怪物也会害怕吗?”

“会的。”明匪玉说:“所以要你救救我。”

明匪玉的眼神宛如一个挣扎中的溺水者,可怜、无助又急切,仿佛他狠心不给这个吻,他下一秒会立刻溺毙。

谢知归还是犹豫不决,因为他身后的尸体眼睛都没闭上,他还赤脚踩在血水上,在这个血气冲天宛如地狱般的房间里不适合干一些旖旎的□□。

可明匪玉逼的紧,他一时不答应,他就一直盯着他看,无声催促他——“阿归,我的心肝,你可怜我吧,我很难受,你过来安抚安抚我,好不好?”

谢知归快受不住了,自从遇到了明匪玉,他越来越容易心软和妥协,即使知道这样做不应该,却没办法控制想和他一起犯错的冲动。

明匪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说,用渴求的目光磨着他。

最后一次,谢知归心想,最后一次陪明匪玉放纵。

他松开搂腰的手,转而挂在了明匪玉脖颈上,脚底下滑,他不想踮起脚,就示意明匪玉,“你,低点头。”

明匪玉终于等到这句话,自然得哄着谢知归的心情,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要他低头,还是要他跪下,都依着他。

谢知归看到明匪玉眼底溢出的笑意,心说又不是第一次亲他了,怎么笑的像个没见过荤腥的楞头小子,却又觉得哪里奇怪。

没有深想,他闭上眼睛,摈住呼吸,不去看不去闻那些血迹,忽略掉环境,迅速地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完成给情人的安抚。

一吻即离。

他要后退的时候,明匪玉却食言不让他走了,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头,看他的眼神明显是觉得还不够。

“一下!”

谢知归提醒他记得说过的话,试图把他的手甩开。

不能再陪明匪玉胡闹下去了,他不想再来一个沾了血腥味的吻,他受不了,也怕有人会突然闯进这里,发现他被情爱冲昏头,干出来的糊涂事。

但明匪玉力气很大,谢知归怎么都推不开,瞪明匪玉也没用,明匪玉就是不肯放过他,他恼了,训斥道:“你别太过分……唔,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匪玉堵住了,和由他主导的亲吻不同,明匪玉更加凶狠,充满占有欲,他会撕咬,会纠缠,会把他逼到绝境,会夺走他胸膛里所有的空气,最后晕头昏脑,沦情爱的奴隶。

谢知归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就不该信明匪玉的鬼话,明匪玉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亲咬的很重,他一有逃避的动作,明匪玉就会加重咬合的力道,他被托着脑袋,腰被搂住,向后弯着身,感觉脖子要断了。

“阿,阿玉……呃,我不舒服,你别……呃,唔……”

明匪玉听到了,但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深沉而滚烫的目光中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谢知归开始觉得害怕,明匪玉知道他难受还不肯放开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怕事情发展到他控制不了的地步,还是在这种血腥的情景之中,于是妥协了,他轻轻搂住明匪玉,艰难地配合他的动作和节奏。

察觉到他的乖顺和讨好,明匪玉眉梢微扬,心情顿时愉悦,果然就奖励似的放轻了力道,给他能够喘息的空间。

但也正说明了,明匪玉方才不管不顾的野蛮动作就是在故意逼他服软。

谢知归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吃软不吃硬的混蛋!净会磨人!

骂归骂,他也怕明匪玉再发疯,只能继续顺着他来。

顺着来还是挡不住头开始晕眩,明匪玉身上的香味、空气中血腥味、房间内昨晚还没散去的腻香……它们混成了一昧效力强劲的致幻剂,只需要闻上一点,谢知归就会失去所有抵抗。

昏昏沉沉间,唇齿发麻,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明匪玉为什么一定要逼他顺从?明知道他讨厌血腥气还要亲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

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谢知归没有察觉到,明匪玉看到,却没有任何提醒他的动作,眸色深了几分,更加搂紧了他。

“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宛若晴空一道惊雷劈到了谢知归头顶,他不知道哪来的巨大力气把缠在他身上的人推开,惊恐回头,就见谢清元正呆愣地站在门口,目光不断在他们和地上谢三霄尸体间移动,最后落到了谢知归脸上,和他微肿泛红的唇。

“姐姐?”谢知归惶恐瞪大眼睛,脑内早已一片空白,他朝谢清元走过去,想和她解释不全是她看到的这样。

但谢清元后退了,一边惊恐地看着他,谢知归只好站住,不过去。

“我、我给你解释。”

谢清元扶着门框才能从巨大的冲击中站稳,她再次环顾这间房间,神情茫然地望着了无生机的谢三霄,明白了什么,又红着眼睛瞪向谢知归,像是不可置信,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喃喃颤抖着问:“你们,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