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督主的话，这香囊的确是陆公子的物件，是小女那日从公子身上取下偷藏起来的，本想留作念想，没想到被府中不怀好意的人盗走。”
“这些人实在胆大妄为，竟敢借此污蔑姐姐和陆公子。”
洛芷强忍着心底的惧意抢在洛甯之前开口。
她本就在玉玑公主府上承认自己对陆希礼有情，也不在乎多认一桩。
陆希礼是她目前唯一能抓在手里的登云梯，不能出事。
“请督主看在芷儿对陆公子一片痴心的份上，饶了她。”
俞霜纨明白女儿的心思，忙接口求情。
“督主，甯丫头已经同意芷儿一同入陆府，姐妹两个一起服侍陆公子岂不是一桩美谈。”
洛俞氏也忙拿话附和，洛甯就算能嫁出去，但洛焱双腿残废，一辈子只能仰人鼻息活着，她不怕洛甯到时不就范。
“出去！”
“督主……”
不等陆宥再说，青桐已经上前一步：“督主请诸位出去。”
洛俞氏等人不敢违拗，只好退出了门外。
“上次说的三日之期已满，看来你已有了决定。”
洛甯刚在陆宥的示意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就听得这一句。
“是，小女心意未变。”
洛甯没有将目光避开，她想要陆宥明白自己的坚决。
“现今满京城都在传这流言，就算你能自证清白，日后在亲事上怕也不会顺利。”
陆宥的目光很沉，很定。
“不瞒督主，经过此遭，小女已心如灰烬，世人畏言，京城的人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结亲时的确都不会考虑小女，小女只能远嫁。”
“不过与其再遭受今时之事，小女情愿将来遁入道观修行。”
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洛甯今世只想护住家人，为前世的自己报仇，她根本没想过情爱之事。
兴许想起前世的惨痛，洛甯的眸光透着灰暗，仿若早就看透浮生，于情爱万念皆空。
“小女还未谢过督主对大哥的费心安排。”
洛甯前世今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遇上了陆宥。
前世他是那可怕的陆府里唯一给她温情的人，而今世若没有他的相助，她的谋划也不能这么顺利。
洛甯起身道谢，陆宥的眸光却是一直垂在手边的茶盏上。
这样的安静让洛甯有些忐忑，怕这人依旧不同意解除婚约，她今世无意嫁人，自可以将名声置之度外，但有公主府的苟合之事在，退婚对陆希礼来说，也是名声上的污点。
然而，眼前的人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洛甯身前。
不知是不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洛甯竟是没有往后退，而是愣愣地抬头。
“想要护住亲近之人，远嫁和道观都不是好的选择。”
呃？
洛甯不由地疑惑出声。
陆宥却是没有立即往下说，长长的鸦羽垂落下来，掩住了那双令人心悸的寒眸。
三日前空一的话在耳边萦绕，陆宥抬起了眸子，但眸底的万千情思已经消散，只余素日的淡漠：“你还有一个选择。”
“嫁我。”
这两句都是寻常之语，但合在一处，洛甯似是有些无法理解。
瞥过那惊疑但并不畏惧的面色，陆宥不经意地松开紧握的拳，退后两步，重新坐了下来。
“嫁给我，你可以继续借势，报你想报的仇，护你想话的人。”
陆宥摩挲着袖口圆润的菩提子，神色似乎比往日越发淡了。
“不！不可以……”
洛甯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拒绝。
“你嫌弃本座不是正常男子，与本座成婚会被旁人说三……”
陆宥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张慌乱的面容上，他并没有看出一点厌恶和抗拒之色，相反，那双眸子里只有急切的担忧。
为他担忧吗？
“不是，陆督主待小女恩义深重，可陆公子与督主毕竟是父子，小女怕督主会遭受非议，说是父……父夺子妻。”
这话洛甯是真心的，两世恩情，她怎么可以让这人为他再背负骂名。
“本座的恶名不差这一桩，何况这事也不专为你。”
“陛下一直为当年的事对我有愧，这些年不断地赐女入府，圣恩难却，这些女人中不乏朝中各势力的钉子，本座实在不耐应付，若娶了你，自然不会再有这烦恼。”
陆宥道。
“如此，婚约不改，只是换个人而已。”
这最后一句让洛甯没有立时再开口拒绝，陆宥娶她，兴许是有方才说的理由，但最重要的，怕是要维护陆希礼的名声。
陆宥在这个养子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
洛甯并没有难受。
但她确实心动了。
有陆宥的庇护，陆希礼做太多的错事，出太多的纰漏，最后怕是都能安然无恙，她前世的仇便无处可报。
若是嫁给众人，名义上她便是陆希礼的长辈，有名正言顺的身份“管教”，与她来说，确实不是坏事。
“你不必立刻做出决定，可以考虑几日。”
陆宥见着洛甯面上的犹豫和挣扎，心底一软，放弃了之前步步紧逼的想法，温声说了几句。
“小女愿意。”
洛甯的一双明眸清澈坚定。
“不再考虑？”
陆宥端着茶盏的手一颤，脱口而出这一问。
洛甯摇摇头：“诚如督主所说，想要护住亲人，小女独木难支，有您的庇佑自是好事，况且督主先时就待我宽厚，处处为小女考虑，日后定然也不会亏待我，只要督主不嫌弃，小女愿嫁。”
四目相对。
屋子里静寂无声，洛甯甚至能听到屋子外洛俞氏等人的私语声。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主动了，哪个姑娘家面对自己的婚事，会这般直愣愣地说话。
虽然她答应这桩婚事，里头并无男女私情，与陆宥一样，这只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
陆宥看着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上染了霞色，淡漠的眉眼柔和下来。
最后的一点迟疑也至此消散。
“婚事我会安排，你暂不必与南阳侯府的人说。”
“采葛是本座手下的暗卫，日后有什么事不必瞒着她。”
陆宥起身温和地看着洛甯道。
洛甯浑浑噩噩地应了，根本没听清耳边的话，见陆宥往门口去，便跟了上去。
“督主。”
洛俞氏几个见人终于出来，忙上前见礼。
“洛大姑娘是陆府未来的新妇，本座不希望今日的事再发生。”
“南阳侯的伤势养得如何了？”
陆宥清清淡淡的两句话让洛俞氏和俞霜纨两个都心惊肉跳起来，倒是洛芷，见陆宥不细究那香囊和帕子的事，松了一口气。
“照顾好自己。”
陆宥不顾地上跪着的侯府女眷，朝洛甯嘱咐了一句便带着青桐往院子外走去。
“甯儿，既然陆督主认准了这门婚事，你可别再提退婚的事，免得惹恼督主，为自己招祸。”
俞霜纨拉住了想要出言训斥的洛俞氏，对着洛甯十分慈爱。
“祖母和母亲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嫁入陆府。”
“至于二妹妹，也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