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师傅早已在程靖嘉的房门外等他了,他还在抬头看天花板背剧本的时候,程靖嘉突然冲了出来,拉着他飞奔到路总的房门前。

“师傅,麻烦您赶紧帮我打开这扇门。”

维修师傅“啊”了几声,反应过来后,按照剧本的内容,装模做样地修起门来,眼神鬼鬼祟祟。

没一会,房门打开了,程靖嘉冲了进去。

师傅马上按照路总给的剧本,把门再次锁了起来。

听到声音,程靖嘉转过头,一切了然于心了。

“路泽……”

果然是他干的好事。

程靖嘉在房间里寻找宋越的身影,最后,他在锁着的阳台前找到了她。

她坐在地上,背影小小只的,手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但看上去情绪很稳定,并没有被吓到。

他松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看到她手里拿了个娃娃。

娃娃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恐怖片里的道具,但宋越却半点不害怕,反而是他第一眼看见它突然被吓了一跳。

听到背后的动静,宋越转过身来。

两只眼睛对上的瞬间,程靖嘉主动蹲下了身。

“路泽又乱出主意,说什么把房间改造成密室逃脱了,我还想你会被吓到,没想到你一点也不怕。”

他摸了摸那只娃娃,突然不恐惧了。

记忆中那个有点胆小的女孩,越来越勇敢了。

希望就算未来真的会没有他,她也能继续勇敢地走下去了。

宋越把娃娃胸口的“布料”扎紧,低声温柔地回应程靖嘉:“她的衣服有点破,我拿了卫生纸,给她包了一件新裙子。你看,像不像芭蕾舞裙?”

“你看,好看吗?”她将娃娃递到他眼前。

宋越本来也是怕的,直到听到那首童谣,唱着家人,她突然什么都不害怕了。

因为,她想到了她的家人。

她想到了,虽然没有爸爸妈妈爱她,但是她有最亲、最爱的程靖嘉。他让她体会到有家的安全感,让她有遮风避雨之处,也有不再流浪的未来。

室内氤氲着滚烫的气息,她眼底有星芒万千,连他周围的那些寒光也丝丝褪去,跟随她从冷冽到炽热。

“程靖嘉,你出国回来的时候,去帮我买一只男款的娃娃好不好?”她抬眼看他。

那种饱含希望的目光,真切得让他真想马上答应她。

答应她,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坐着飞机落地,把娃娃交到他手上。

可是……他不能。

宋越低下头来,目光陡然黯淡,轻笑着抚摸娃娃:“这样,就能凑成一对了。”

昏暗的月光洒向室内,柔和得像被卖火柴的小姑娘点燃的梦境,将要稍纵即逝。

程靖嘉缓缓伸出手来,将手停在她头顶上,宋越主动抬起头来,画面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谁都不会消失,也没有人离开,不会再有第三次的告别。

突然,他的手落到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下:“好,我一定会帮你买好娃娃的。”

希望,他也能亲手把娃娃交给她。

夜已深,路泽毫无睡意,急得像锅上的蚂蚱,跳来跳去。

“你说,我们真要把他们关在房间一晚上吗?”他来到阳台,征求合伙人的建议。

柏妮丝此时丝毫不担心,悠哉地翘着脚坐在阳台上,拿着指甲刀在剪指甲、磨指甲。

她吹掉指甲上的脏东西,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想给他们制造甜蜜的回忆吗?那就关着呗,反正在你的地盘安全得很。”

“……”

他还是不放心。

这样真的好吗?

路泽心一横,开启甩锅模式:“出了事你负责啊!”

“你负责。”

她斜眼看他,她可不吃这一套。

“……”

路泽开始后悔了,柏妮丝这人好像不太靠谱。

“好了,我要回去了。”

夜深了,还和柏妮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妥当。

柏妮丝咬着奶茶管,看都不看他,直接挥手say goodbye。但没想到,路泽走到门口出不去了。

他反复尝试了好几次要开门,一点用都没有,气得他想踹了这扇门,但想到踹了要赔的也是他,默默地咽下这口气。

“不是,这怎么回事啊?”

柏妮丝察觉不对劲,从沙发上走下来,靠近门的方向:“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路泽就差骂脏话了,他比窦娥还冤啊!

他使劲地拧门把手:“大姐,你睁大你的钛合金双眼看一看好不好,我这能叫故意的吗?”

柏妮丝半信半疑地试了下,好吧,确实开不起来。

看来,他们这是做好事也遭报应啊。

路泽想到了一个人,立刻给他拨电话,结果那头一直没回应。

他刚才把门禁开关的遥控交给维修师傅了,万一他不小心把民宿的门都锁上就完了。

路泽只好紧急联系工作人员。

“小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麻烦你去看一下,民宿的门能否正常开关?”

“如果影响到客人了,我们要进行赔偿关切,千万要保持良好态度与他们沟通,辛苦你们了。”

柏妮丝站在浴室门口,看着路泽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心底对他的信任厚度叠加。

虽然这个人偶尔有些不可靠的模样,吊儿郎当的,说话没个正经。但是,慢慢接触下来,发现他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笨拙糟糕。

而此时,他们要找的“罪魁祸首”正躺在**呼呼睡大觉。

遥控被他压在可乐底下,手机也没电了。

而可乐压着的那颗按钮,刚刚好,就是柏妮丝那间房。

房间内,路泽还在和小白沟通联系维修师傅,而柏妮丝倒也没什么困意。

“那你晚上怎么办呢?”

路泽把手机丢回裤兜,靠在门上,一声叹息:“能怎么办?在这里等呗。”

“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我等会拖把椅子在阳台上呆着等他们就好了,不会偷窥你的。”

这点素质,他还是有的。

柏妮丝被他逗笑了,和他开起了玩笑:“这种时候,你想在阳台上喂蚊子啊?”

路泽头也不抬地往前走:“不然呢?我绝对不会和你共处一室睡觉的。”

这不是君子的行为,更何况他还是她老板,更要避嫌了。

就在路泽前脚打开阳台门的时候,后脚柏妮丝就动了试探他的心思。

她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君子?

她喊住他:“路泽,我就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了,你不用那么在乎我的风评也没事。”

路泽整个背影都僵住了,他慢慢转过头,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柏妮丝,你要这么看不起自己,那我才会真的看不起你。”

过了一会,他走到沙发边,随手抄起一件外套,双手递给她。

“别误会,我不是在意你的风评,我是在意我自己的行为,我要约束我自己。”

她若有所思地接过外套,路泽微微掀起眼皮:“即使离过婚,你也是穿着一件外套的女性,谁都没有资格轻易脱下你的外套。”

无论男女,离了婚不代表他就是**的,可以被别人随意指点的。

路泽希望她明白,一个人的尊严和自爱,不流于表面,更在于内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相信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柏妮丝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阳台,她再次低头看着那件外套。

看来,她这次是遇到一个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