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寒从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他的黑眸一动不动,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梗着脖子不愿意示弱,这次真的是他过分了。
李彦时大概感觉到气氛不对,也开口了,“没关……”
话没说完,林霜寒忽然松口了,他转头看向窗外,“算了,去解放西路。”
如果没记错的话,解放西路是酒吧一条街。他去那儿干嘛?
我抿唇,忍住好奇,回过身在位置上坐好。现在才七点多,他就算要去蹦迪,酒吧也还没开门哇。
这个问题一直到林霜寒下车我都没想明白,他‘砰’地一下关上车门直奔某个酒吧而去,头也没回。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灯红酒绿之间,记下了那个酒吧的名字。
“饿了吗?”李彦时问。
我收回视线,摸了摸早就饿瘪的肚子嘴上却说:“还行。”
大概是林霜寒的离开打破了车内凝滞的气氛,李彦时的话多了一些,他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天,关于云城,关于学校,还有关于我。
可惜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偶尔回答两句。他似乎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到达餐厅之前没有再和我说过话。
我有些抱歉,收起纷乱的思绪和他一起点了菜。
不得不说李彦时很会选餐厅,室内都是独立半包式餐桌,很适合用餐聊天,而窗外就是沿河风光带,我们的位置可以看到在灯光映衬下闪烁着细碎星光的河流。
“今天在学校有收获吗?”李彦时帮我盛了一碗海鲜粥。
“谢谢。”我接过,“收获挺大的,尤其对剧本一些细节上的处理帮助很大。”
和同行聊天舒服的一点就是有共同话题,不至于冷场。而且李彦时很懂分寸也非常专业,我说的每一句他都能接住。
昨天我告诉他我在写新剧本,他今天就又追问了很多,似乎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
我自然也不藏着掖着,把能说的全说了,万一真能写出来就开拍那是好事,就算暂时不拍,我也可以听一听建议。
李彦时听完我说的并没有立马发表意见,沉吟一番才说:“剧本完成之后可以发我看看吗?”
我眼前一亮,有戏,“当然可以。”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我半点没有感受到我们是很多年没见的半生不熟的同学。
等我们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李彦时在我身边深吸一口气。
“还是国内好,你和林霜寒这么多年还是朋友,不像我出国太久,基本没什么朋友了。”
我扯了扯嘴角,“我和他,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
李彦时停下来,带着些许玩笑意味地问:“那我们也重新联系上了,算不算是朋友?”
我笑,“算。”
他也跟着笑,还伸出手,“朋友你好。”
我浅浅握了一下他的手便松开,“朋友,咱们下次再见。”
李彦时愣了下,随即道:“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我家离这边不远,你不用特意跑一趟。”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恰好路边有出租车下客,我直接跑过去朝身后挥了挥手,“早点回去休息吧,拜拜~”
李彦时在后面拔高声音:“注意安全,到家了发条消息。”
我又挥了挥手,上车后想也没想就报了刚才记下的酒吧名。我倒是要去看看林霜寒去那儿都干了些什么。
晚上十点钟的酒吧一条街和七点的果然不一样,百鬼夜行都没现在热闹,有的还没开始就在路边吐上了。
我走进林霜寒进的那间酒吧转了一圈,看见一个身形酷似他的人坐在吧台边,身边还靠着一个穿着露脐装的女人。
我双手握成拳头,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后,咬着牙质问:“林老师,您就是这样为人师表的吗?”
他和他怀里的女人都愣了下,转过头来看我……是两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个男人端着一杯酒,猥琐的目光在我的脸和胸脯上转了两圈,龇起两排大黄牙冲我嘿嘿笑。
“同学,要不要陪老师喝一杯?”
我横了他一眼,“不要意思,认错人了。”
可没想到他居然在我转身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手腕,“别走啊美女,都叫哥哥老师了,就让哥哥好好教教你呗。”
我皱起眉头,试图挣开他的桎梏,“松开。”
周围乌烟瘴气本来就让我恶心,面前这个人就更让我恶心到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哟哟哟。”大黄牙非但不松手,手上力气甚至更大了。
他醉醺醺的大嘴边说话边散发着恶臭,“我最喜欢看美女生气了,我就不松开,你能怎么着?”
我屏住呼吸,用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人了,也有人跃跃欲试想上来帮忙,但还没来得及出手,一个黑影就一晃而过。再然后只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大黄牙已经放开了我的手腕,自己的手指被人反掰着无法动弹。
“老师?你也配?”挡在我面前的人身材高大颀长,他声音沙哑冰凉,带着浓厚的鼻音。
大黄牙尖叫呼号,嘴里喊着饶命,一个劲儿给我道歉。
我伸手拉了拉前面那人的衣袖,“林霜寒,松手。”
某人如同听到指令一般,毫不犹豫地松了手。他转头看到我,又皱起眉头。
“你怎么在这儿?”
我拉着他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走出了酒吧才道:“你能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他没回我的话,弯腰凑到我面前仔细查看我的脸,还伸手捏了捏。
“还挺像。”
铺洒在我面上的酒气浓郁到让人窒息,就连我这个没喝的脸也被熏得通红。
我捏住鼻子推开他,“臭死了,你到底喝了多少?”
原本我看他面不改色,神色清明,以为他没喝多少,现在才发现他这估计是已经醉得不清醒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我也没指望他能回答我,正想拉着他去打车,结果没走两步他就甩开我的手跑到垃圾桶边大吐特吐。
“……”我有点后悔来找他了。
喝醉就算了,还发酒疯。平时沉默寡言的人像是开了闸似的,话又多又密,还净是些没用的。
他吐完之后眼神逐渐迷离,环抱住旁边的电线杆就说:“沐沐,你怎么圆乎乎的,腰都没了,还硬邦邦的,是不是背着我吃好吃的了?”
我不想搭理他,拉着他上了出租车后,他歪七扭八坐不好,一个劲儿就往我肩膀上靠,我推开都没用。
我忍无可忍,高声怒喝:“林霜寒!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