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寒扫了我一眼,淡定点头。

我:?

那阿姨问完也不走,又回过头来看着我笑,“小姑娘长大啦,越来越漂亮了。”

她的目光在我和林霜寒之间逡巡一番,又对林霜寒说:“我早跟你说过你们般配,现在看更加般配了,金童玉女哦。”

我:?

听她的口气,好像以前就认识我们?可我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她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被林霜寒礼貌打断,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了。

“什么情况?”我问林霜寒,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他女朋友了。

林霜寒目光飘忽,一板一眼地解释:

“阿姨们总喜欢给我介绍对象,我只好说有女朋友了。”

“可是听她的口气,好像以前就认识我们。”我又追问。

他沉默了下,回答得相当理直气壮,“可能年纪大了,认错了。”

“……”

就冲刚才阿姨那健步如飞的状态,说她比我年轻我都信。

正当我还想和他掰扯掰扯,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冷风,吹得食堂门口一左一右两棵老梧桐的枯叶唰唰往下落,也吹得我倒吸凉气。

明明我已经穿得很厚了,可是那冷气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刁钻的角落钻进衣服,浸入骨髓,冷得让人难受。

林霜寒推开食堂门,把我拉了进去,“在这儿等会儿。”

他转身径直往后厨去,等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瓶撕掉包装的矿泉水。

他把矿泉水递给我,我莫名其妙接过,在指尖触碰到瓶身的一瞬间感觉温暖传遍了全身。这是一瓶热水。

我眸光微动,感觉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可等我抬眸却发现他正看着玻璃门外,冷风席卷着树叶到处打转儿。

……林霜寒,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真的会忍不住多想的。

我捧着水瓶的双手渐渐回暖,指尖甚至隐隐有些烫,烫得我原本就如熔岩般滚烫的感情急于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林霜寒,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消失?”我听见自己问。

我等不到表白再问这个问题了,我迫切地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也有知道来龙去脉的权力。

林霜寒显然愣了一下,半晌才收回放在门外的目光,垂下眼眸也没看我。

“没什么,都过去了。”他云淡风轻说着我八年的耿耿于怀。

我紧紧握住水瓶,执拗地盯着他,“过不去。”

“林霜寒,过不去。你以为你谁啊?凭什么你说过去就过去了?之前说消失就消失,现在又一句解释也没有,你以为这样很帅是吗?”

我喉咙发酸,有些哽咽,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跑出来,又强迫自己狠狠憋了回去。

林霜寒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眸盯着我看了许久后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他声音温柔,充满耐心,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我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满腔的火气像泄气的皮球一样顷刻消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相比之下我真的宁愿他给我一个痛快,哪怕他告诉我当初就是为了躲我才选择消失,我都认了,总比像现在这样我一个人瞎猜强。

我打开他的手走出食堂,冷风将我眼角的泪珠瞬间吹干,可我却不再觉得寒冷,怀里那瓶依旧热水暖烘烘。

我绕着学校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高三教学楼,高老师为我安排了下午的课程旁听,很不巧就是高三三班,两节数学课,两节地理课。

林霜寒在陪我逛完学校之后就走了,上地理课的时候又出现在我面前。

高老师和我打电话时还夸他,说他虽然才来学校一年,却很受师生欢迎,后来高三三班的班主任休产假了,他就成了代理班主任。

我坐在教室最后面,看林霜寒一手捏着试卷,一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底下学生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我实在对高老师那句‘很受欢迎’不敢苟同。

他戴上了黑色的半框眼镜,轻飘飘一个眼神就好似能洞察底下那帮学生是在开小差还是认真听课,而且他的教学模式也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让先让所有学生自己总结试卷上涉及的知识点,然后一个个问:“这个知识点,谁还没记住?”

有人举手就先怼人,“讲了八百遍的东西还没记住,还讲什么?”

“记住了?那在试卷上换个说法怎么就不会了?出去别说是我教的你们。”

等所有题目讲完了他就把试卷一放,刷刷在黑板上又出几道题。

“不同的题型,同样的知识点,要再做不出来,就找个厂拧螺丝吧。”

他一点也不顾及青少年那颗敏感又骄傲的心,说话难听又刺耳,完全一副‘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你们的伞也撕烂’的态度。

第二节课他不再上课,让课代表发新的试卷给大家当堂做,我也不着急离开,就这样和林霜寒一个在最前面一个在最后面相对而坐。

此时他正低头给旁边的学生解答问题,我想起高中那会儿他教我辨认洋流,我们俩的脑袋凑在一起,他一遍又一遍给我解释印度洋北部季风洋流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那时候的他还没现在这么凶。

我悄悄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一边偷瞄林霜寒一边用黑笔勾勒出他的轮廓。

下午的天气由阴转晴,临近快傍晚的时候居然能看见日落,我画完简笔画,刚一抬头就看见了晚霞铺满了整个窗子,一轮圆圆的太阳像蛋黄缀在云烟里。

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想拍一张,却忘记调静音,结果“咔嚓”一声,惹得几个坐在后排的学生纷纷转头看向我,程钰还对我挤眉弄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林霜寒也抬头看了过来,我迅速放下手机低头,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救命。

我的脸颊连带着耳朵、脖颈都燥热起来,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成了一片。我的头埋得更低了,只希望这群小天使不要再看到我。

教室内静默了两秒,林霜寒忽然清了清嗓子,我脊背僵直,他不会是要当众批评我吧?

“大家先停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