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臣子棋,就是那些自身棋艺高超,却有不得不和那些地位很高者一起下棋的人所发明的。之所以叫臣子棋,是因为最先发明这种棋的人,大部分都是配皇帝下棋的臣子。
跟皇帝下棋,你怎么能赢?
赢了皇帝,你全家还要不要活了?
你必须得输,但又得输得非常艰难,让皇帝认为他是靠自己赢棋的。
不能让皇帝赢的太简单了,不然皇帝一琢磨,知道你是故意让他赢,那皇帝的老脸往哪儿搁?下臣子棋,必须得是棋艺比对方高超许多,才能下出来的一种棋。
要让对方赢,还得赢得艰难,更得不留痕迹。
若是棋艺稍微差点的人,这三个条件,就无法同时满足。这一盘臣子棋,也就无法实现了。
叶震裘是个棋痴,但跟他嗜好下棋相比,他的棋艺……嗯,说的难听点,那可真是有点拿不出手,见不得人呢。
臭棋篓子……
老爷子也是有名的臭棋篓子。
最开始的时候,叶震裘自个儿也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谁敢拿真本事出来与他下棋?各个都得让着他,想方设法的让他赢。
而且一定得让他赢得轻松至极!不然,怎么显得出叶家老爷子英明神武的形象?
也就是跟老爷子同一辈分的那些老头子们才敢跟他真刀真.枪的较量一场。
不过,也可惜了。
敢拿真本事跟叶震裘较量下棋的人,又寥寥无几。而且大部分呐,与他一向,都是军队出身。说的再难听点,再直白点,那都是大老粗!下什么棋?
下棋这事儿,是人家文官附庸风雅才干的事儿,对不?
于是么,叶震裘的棋友,要么是不敢拿真本事赢他的,要么……嗯,就是跟他水平一样,都是臭棋篓子的人。最典型的例子——
权胤!
权老爷子也是个爱到处找人下棋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好友的影响。这两个人在一起下棋……
叶特助一向优雅,又懂得尊敬老人,不会说什么。但权大少嘴巴就很毒辣了,没什么他不敢说的话。
他就用了一句栩栩如生的话来形容权胤跟叶震裘下棋的场面——
不相上下的……菜鸡互啄!
两个人俱是臭棋篓子,水平不相上下,厮杀的你来我往,激烈至极。
可向叶承枢权子墨这种棋艺高超的人看来,简直……简直就是污了他们的眼睛。
太尴尬了!看那两个老头子下棋,实在是太尴尬了!
对了,叶震裘为什么这般喜欢权子墨,也跟这下棋有不少的关系。
别看权大少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说道浸**棋道,权大少颇有成就。就是让他与专业棋手下一盘棋,他也是输少赢多。
如果说叶承枢靠的是缜密的心思、步步为营的设局、走一步看百步的洞察,才能有着神乎其神的棋艺。那么,权子墨就是另辟蹊径,总是杀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有一点,权子墨跟叶承枢是一样的。
他们的棋路,都诡异的很!
在布局完成之前,总是让对手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他们下这一步是所因为何。经常会让对手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是一步不能再臭的臭棋了,他们为何要下?
可偏偏就是这最臭的一步臭棋,在关键时刻,却是能够翻盘的决定性一步棋!
权子墨啊,他也是很会下臣子棋的。
嗯,或许也跟叶震裘是个大臭棋篓子有一定的关系。
反正每次跟权子墨下棋,叶震裘总是乘兴而归,杀的又舒坦,赢的又艰难。
颇有些以一敌百最终取得胜利的感觉。
以前权子墨就没少用下臣子棋这一招哄老爷子高兴呢。
一听又要陪老爷子下臣子棋,叶承枢便觉得头很痛,脑子也很痛。
下臣子棋,比跟棋逢对手的人下棋,更耗费精力神儿。
而他……
“今天实在不行。要陪灵色去医院做产假。明儿,明儿我一定来陪您下棋,这样可行?”
叶承枢本想,他搬出了陪老婆去医院做产假这个理由,老爷子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他也得同意。要知道,最迫切想要确定他老婆肚子里的胎儿,是男是女的人,就是老爷子了!
之前他老婆怀孕的时间还不够,无法检查出胎儿的性别。老爷子每天抓心挠肝的,掰着指头数日子,数哪天他才能知道自己将会多个孙子,还是孙女。
现在这日子终于被老爷子数到了。他断然没有阻止放弃的理由吧?
可又一次令叶承枢惊讶了,叶震裘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骂道:“不就是个产检了?老章在家,让他去看看孙媳妇,她出不了事儿!你还是乖乖的陪我下棋的好!” 叶承枢懵了懵,“老爷子……?”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看着就让人闹心!”
好不容易找到能陪他下臣子棋的人,结果对方一直推推拒拒,这让叶震裘不痛快极了。这人么,就是这样。心里一不痛快,说话的语气也自然好不了。
“我的意思是……您不想知道灵色腹中胎儿的性别了?”
虽然国家有规定,不允许医院给产妇做B超,只为了鉴定胎儿性别的鉴定。但这跟叶家有关系么?医院都是他们老叶家资助的,谁敢拿规定搪塞他们?
当然了,叶家也不可能因为顾灵色腹中的胎儿是女孩子,就将那孩子打掉。只不过是想要早点确定下来,别让人心里忐忑不安的就是了。
是男是女,对叶承枢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相反,他还更想再要个女儿来着。但对叶震裘来说,这个孩子的性别,就是十分的重要了。
比当年秦雯怀头一胎时候的,还要让叶震裘在意揪心。
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这样了?
明明三令五申的说过了,如果他老婆这一胎生的还真是女儿,那就得让他老婆一直生下去,直到让他老婆给叶家生出一个男孩才是有个头。
叶震裘一撇嘴,“我这不是之前没了解柚子那丫头嘛……”
眉头一挑,叶承枢嗯了一声,望向老爷子的目光,沉了、也暗了。
“你要是早点让我了解柚子那丫头了,我才不逼着你跟顾丫头生儿子呢!”只要一提起叶柚子这小丫头啊,叶震裘那嘴角就乐的合不拢了。
“阿枢,你为叶家做的最大的贡献,就是生出了柚子这么聪明的女儿!”
“老爷子,柚子是我老婆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诞下的。不管是我还是叶家,都没有对柚子那孩子做过任何的事情。这一点,您不要忘记了。”
叶震裘表情一怔,似乎想到了那个未曾谋面便夭折的孩子。
神色有些暗淡,但却也是稍纵即逝。
毕竟,能有他今天这个身为地位的人,都绝不是一个会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性格。强者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
超出常人想象的自控力!
抿了抿嘴唇,叶震裘笑眯眯的说道:“这点啊,我不会忘记的。”
但他的笑,多少还是沾染了一些落寞的悲伤。
叶承枢淡淡的给叶震裘将茶杯填满,慢条斯理的笑了笑,“那丫头,是个好苗子吧?” “何止是好苗子。原先我以为,你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可跟你闺女一比,你差远了。”
叶承枢失笑,“我也不至于比自己的闺女差那么多吧?” 他像柚子这么大的时候,所做出的成就,比那丫头多多了。却也没见老爷子如此推崇过他。
“反正,我这个宝贝重孙女,就是天纵英才!” “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天纵英才?不过是比常人聪明了一些,又比常人努力了许多罢了。” “呐,阿枢,说到努力,你一直很自负自己的努力刻苦。但你跟你闺女比比看,你比得过她?”
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子,叶承枢点点头,“说努力刻苦,我认第二,这世上没人能认第一。”
言下之意便是,柚子那丫头的确是很努力刻苦,但尚且不如他。
叶震裘不满的撇撇嘴,“对小丫头,你怎么也如此古板不知道灵活变通?”
“……老爷子,看来您已经完全被我那闺女洗脑了。您现在眼睛里怕只看得见她的好,将她身上的缺点视而不见!” “那我也乐意,你管得着?”
都说上了年纪的老人儿,有时候就像个孩子。
这话儿,还真没说错。
看看这样蛮不讲理的叶震裘,可不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么。
人家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们叶家,除了叶柚子这个宝贝,也多了一个宝呢。
叶承枢失笑摇摇头,“老爷子,您宠柚子那丫头,我是没有意见的。但您不能溺爱她。”
溺爱,只会毁了一个孩子。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好处!
再优秀的孩子,若是不加以教导打磨,日后也只会变成废铁一块。
这时候,就不得不再一次拿出诸秘书长当反面教材了。
诸游小时候,也是被人称为天才的。
可诸家对他太过溺爱,他想做什么就什么。哪怕是不学习不务正业,诸家也由着他的性子来。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诸游把他身上所有天才的地方,一点一滴,全部消磨殆尽了。
现在再回头看但年那个天才,已经与普通人无异了。
抿了抿性感的薄唇,叶承枢那如咏叹调般的嗓音,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不疾不徐的说道:“《伤仲永》选自《临川先生文集·卷七十一》,是背诵文学家王安石创作的一篇散文。讲述了一个江西金溪人名为‘方仲永’的神童,因后天父亲不让其学习,而被当做造钱工具而沦落到一个普通人的故事。文章借伤仲永为例,告诫人们决不可单纯依靠天资而不去学习新知识,必须注重后天的教育与学习,强调了后天教育与学习对成才的重要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