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与川有些缓慢地转过头,看见的就是慕浅手中拿着原本属于他的手枪,熟练地上膛之后,将枪口对准了他。

昏暗的光线之中,她脸上似乎一丝表情也没有,可是目光却凝聚在他身上,一丝一毫都不曾游离。

陆与川缓缓站起身来,对她面对面站立的时刻,竟然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你居然连枪都会用。”

“在美国持枪是合法的。”慕浅声音冷硬地开口。“可是在这里不是。”

陆与川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道:“说得对。所以,你现在拿枪指着我,是想干什么?”

很久之后,慕浅才缓缓开口道:“我要你主动投案。”

“呵。”陆与川忽然就笑出声来,“那你还不如一枪杀了我。”

慕浅有些僵硬地站着,闻言,目光更是寒凉。

陆与川面对着她的的枪口,却是步步走近。

“你明知道,我也是玩命的。”陆与川一面走近她,一面开口道,“你觉得这样拿枪指着我,我就会害怕吗?况且,你敢开枪吗?”

“陆与川。”慕浅忽然冷冷地喊了他一声,“我恨你入骨,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敢开枪?”

“那你就开。”陆与川抬起手来,指向自己的心脏位置,“朝这里射。”

慕浅果然就将枪口指向了他的胸口。

“你知道我爸爸死前受了多少罪吗?你知道他死的时候,整个人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他死之后,我妈妈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妈妈这些年遭了多少罪吗?你知道他们死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陆与川,你让我失去的东西,你十条命都补偿不了!你害死那么多人,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那你就开枪!”陆与川忽然上前一大步,直接就将胸膛抵在了慕浅的枪口上,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慕浅的手,不给她一丝一毫撤退的机会,“立刻开枪!给你所谓的爸爸妈妈报仇!”

“我可以杀了你。”慕浅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我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可以杀了你!”

“那你就杀!”陆与川紧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原本阴郁至极,却瞬间就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慕怀安死之前是什么样子吗?我每天都看着他呢!我看着他日渐消瘦,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死的时候整个人还不到八十斤,像一个怪物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住口……”慕浅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你住口!”

“我也知道他死之后,容清姿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朵好端端的人间富贵花,生生把自己作成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她**得全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闭嘴!”慕浅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同时有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看啊,我就是这么该死。”陆与川说,“你可以开枪了——”

慕浅仍旧紧盯着他,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哪怕他明明近在眼前,她却依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样都不开枪吗?”陆与川静了片刻之后,忽然叹息一般地开口,“那这样呢?”

下一刻,慕浅就清楚地感觉到,有另一管枪口,悄无声息地对上了她的肚子。

陆与川身上还有一支枪。

“浅浅。”陆与川喊了她一声,“你不开枪,我可就开枪了啊。你不打死我,你和你肚子的孩子,可就再也见不着靳西,祁然,沅沅,还有你那半只脚都伸进棺材里的爷爷了……”

慕浅仍旧没有动,只有眼泪控制不住地无声掉落。

“开枪啊!”陆与川再度道,“我叫你开枪!”

慕浅的手,却一点点地离开了扳机。

她依旧看不清陆与川的脸,可是她却缓缓笑了起来。

“陆与川,我不会开枪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我不像你。”

陆与川垂眸看着她,声音喑哑地开口道:“那我可就不留情了,浅浅,这都是你逼我的——”

慕浅缓缓闭上了眼睛,“只要你能够受到法律的制裁,对我而言,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与川忽然又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再笑出声。

“你宁愿死,宁愿跟你最亲最爱的人阴阳相隔,也要让我认罪伏法?”

“对。”慕浅再睁开眼睛时,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明,她看着陆与川,目光澄澈到透明,“你逃不了,不管我死,还是不死,你都逃不了。你一定——一定会受到应有的制裁!”

陆与川低头看着她,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愈发阴鸷莫测。

正在此时,身后蓦地传来一把声音,“陆先生。”

陆与川没有回头,依旧只是盯着慕浅。

“陆先生……”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边,随后道,“宏哥状况很不好,我们没有可以疗伤的药品,再这么下去,宏哥的那条腿可能要废——”

他那句话尚未说完,陆与川忽然一把夺下慕浅手中那把枪,转头就射向了门口。

砰!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枪枪打在那人脚下,惊得那人快步闪退,一下子摔到在地。

“陆与川!”慕浅蓦地叫出声来,同时一下子撞歪了陆与川的身体,逼得陆与川的最后一枪射向了横梁。

陆与川蓦地回转头来看她,却只见慕浅身后的门洞处人影一闪,下一刻,他已经被重重扑倒在地。

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余下的人。

然而跟着赶到这边房子门口的,却只有聊聊几条人影。

此次出逃,原本依旧有很多人供陆与川驱使,然而一路四散东西,到这里,原本就已经只剩了五六个心腹还跟在身边,偏偏莫妍陈尸,张宏伤重,再除开那两个一前一后配合着出手的,便只剩了这几个。

此时,慕浅被那个跑来跟陆与川说话的人护在身后,而陆与川则与翻窗进屋伺机而动的那个人缠斗在地上。

须臾,狭小的空间内忽然再度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