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证明,来福真的一语成谶。

晌午再来叫他的时候,人已经快要烧傻了。

来福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街头请大夫,大夫来了给诊了脉,只说是受了风寒,开了些药便离开了。

宋知砚强撑着喝了些粥,吃了药,这才有力气说话。

来福在旁边几乎要哭出来了,问他怎么会如此不爱惜自己身子。

眼看着明天还要出门过节,却出了这档子意外,换谁谁不糟心。

宋知砚半躺着发呆,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晚上睡觉前那大夫又来了趟,看着他喝了药,嘱咐夜间多盖些被子,发场汗便好了。

来福把人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回来便给他加了床棉被。

宋知砚苦笑不得:“不用这么多吧?冬天也用不着这么厚的被子啊!”

来福说:“多盖些好得快,您现在是病人,还是要听答大夫的话才是!”

宋知砚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抬起胳膊让他把被子给自己盖上,然后往下缩了缩,就要打发人离开:“行了行了,你去外间歇着吧,晚上有事儿会叫你的!”

来福端着盏烛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到了外间突然短促地叫了一声。

宋知砚以为他还有什么要折腾的,叹了口气翻身面向墙壁,故意不做理会。

他在黑暗中屏息等着对方的动作,一动不动。

身侧的被子被掀开,身上骤然轻快不少。

宋知砚大喜过望,以为他终于想通了放过自己了,转头正要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不是来福。

封赫站在他床边,一手还拎着被角正往旁边桌上拖,见他转头,终于瞧见人憔悴的神色,于是脸上露出担忧心疼的神情,放好被子便赶快走了回来。

他踢了鞋,站在那就开始脱衣服。

宋知砚烧虽然退了,但喝了药昏昏沉沉的,见他这样,顿时给吓了个激灵,以为他要趁人之危,顿时又往下缩了缩,被子几乎要盖过头顶。

封赫只当他是害羞,好笑地撸了把他露在外边的毛茸茸一圈头发,笑道:“我不怎么你,快出来,仔细闷坏了身子!”

宋知砚将信将疑地探出双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把视线放到他身上,闷声道:“真的?”

“真的。”他嘴上答应地痛快,手下动作却没停,不多会儿便把自己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个亵裤,便要掀被子往里躺。

宋知砚还在害羞方才看到的男人的胸膛腹肌,这会儿被对方面对面抱住,那股子羞意更甚,几乎要把人烤熟了去。

但现在也没力气躲了。

封赫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说道:“不是要发汗么?来,朕身上热,抱着你,用不着那些个棉被。”

宋知砚知道他是好心,于是也不挣扎了,烧了一天心累身子也疲惫,闻言只是轻轻嗯了声,便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身边早就没了封赫的身影,连被窝都是凉的,不知走了多久,甚至让宋知砚不禁怀疑,那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过身上倒是舒服许多,想来是昨夜发汗有了效果。

来福循着声进来,招呼人抬沐浴用的热水。

宋知砚扶着额头下了床,问他:“昨夜可有什么人来过?”

来福忙上前把人搀上,回道:“陛下昨夜来过,不过今儿一早就走了,估摸着是要去宫里处理政务。”

宋知砚坐下喝了口茶,看着仆从进进出出地准备热水,天光大盛,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

“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刚过午时,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午时了吗?这一觉睡得倒是够久的。

他摆摆手往屏风后走去,说:“没什么胃口,先备下吧,本王洗完再吃。”

来福低声应了,几位仆从动作麻利了些,给他准备好便退了出去。

宋知砚愣愣地踏进浴桶,还险些滑了一跤。

封赫那么早边走了?

不是说要约自己今日出去玩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是不是他忘了?

还是觉得我身子不好,不想带我去了?

许是人一生病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他在浴桶里泡到水都凉了,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来福在外头候着,伺候他穿了里衣,而后拿起桌上的一件青色长衫,问道:“王爷,穿这件?这还是过年时候置办的,会不会颜色太素淡了?”

宋知砚神色恹恹地掀起眼皮看了眼,点点头:“这颜色哪里素淡?换一件,我记得有件白的,袖子口有金线暗纹那件,你去找找。”

“啊?”来福有些不乐意,“那件不是前年买的么?都过时了,现下京都早不流行这种款式了!”

宋知砚略微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来。

平日里又不怎么见客,想穿什么便穿,如今这好不容易跟人有了约,怎地连件拿得出手的衣服都没有!

简直是……

“现在去买一身?”来福见他脸色沉下去,也有些难受,“您老是这么省吃俭用的,咱好歹是个王爷,这……”

宋知砚叹了口气,坐在**晃了晃腿,道:“没办法呀,能省一点十一点。”

来福把衣服放下,认命般帮他从柜子里翻出了那件月牙白的衣裳,抖开给他看:“反正您生的好看,穿什么都是极好的,奴才也不多嘴了,快些穿上用膳吧!”

宋知砚点点头:“先拿去熏熏香,待会儿再穿。”

来福应了,拿起衣袍出去,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又折回来了,手里捧着另一套衣服。

宋知砚瞧着那衣服眼生,问道:“这是打哪儿弄的?”

来福笑得合不拢嘴,朝他眨眨眼,语气轻快:“陛下才差人送来的!您瞅瞅这料子,好像是上好的云绸,细滑柔软,据说一年宫里才有两匹呢!”

宋知砚跳下来,心里也忍不住泛起酸甜泡泡,走过去把衣服抖开,不住赞叹。

走线细致剪裁精确,做工也是一流的。

“您瞧瞧这做工,这料子!”来福还在喋喋不休地夸,“还正好是您最喜欢的月牙白,陛下这厢也是下了功夫给您准备的!”

“又不是他缝制的,他下什么功夫!”宋知砚嘴上这么嘟囔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高兴。

饭菜上来了,他也不想吃了,拿着那件衣服爱不释手,说什么都要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