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砚仔细瞧了瞧那画像上人的长相,实在是凶神恶煞比封赫还要甚三分,眼角一道长疤一直到下巴,看起来狰狞可怕。

不过倒是不太像中原人的长相。

“这是尔尔乌摩的人,说的话虽是汉话,但也极不熟练。”石光霁敛了笑意,手指弯曲敲着桌面道。

宋知砚又仔细盯着那画像端摩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尔尔乌摩一直狼子野心,此番动作,想必曹夫人只是误伤,如此……”

“他们在我哥封地南边,我们先密切注意着些,你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我哥说早晚要打仗。”

宋知砚闻言叹了口气,道:“打仗自然是难免的,不过这要是打起来,可怜的还是百姓,唉!”

石光霁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左脚踩右脚半天也只能拍拍他的肩。

宋知砚暗自发愁了一会儿,又问:“你跟你哥关系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石光霁撇嘴,卷起画像递给他,“反正毕竟是亲兄弟,他只要不为难我,那我便也不为难他了便是!”

宋知砚哑然失笑:“还是别闹太僵了,到时候你跟红衣姑娘的亲事,还得由哥哥嫂嫂做主不是!”

“谁稀罕……”他别扭地哼一声,烦躁不堪,摆摆手道:“别说我了,那么长时间没见,你跟陛下怎么样了?”

这下轮到宋知砚不自在了,刹那间便红了耳垂,支支吾吾道:“还能怎么样……我们你知道,不可能的,他就算说……”

“我记得你给我信中说他曾提过要为你废后宫,过继旁人的子嗣,我觉得这不像是虚情假意啊!”

“这漂亮话谁不会说?!我知晓他现在是喜欢我,感情昏了头什么山盟海誓不能许,到头来真正走到最后的又有多少……反正……反正我心里就是不踏实,我不敢信他。”

他的话越说越轻,到最后居然还有几分哽咽。

石光霁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平日里铁骨铮铮一个人,涉及到这情爱方面居然也跟个十六七的怀春小少年似的,这泫然欲泣的样子,简直了!

“反正旁人找我问着感情问题,我一般是劝分不劝和的。”石光霁摇头晃脑,“不过你这情况特殊,按理说也该劝分,但这自古以来也并不是没有立男后的先例,人家虽说后宫也有嫔妃,但野史记载也是恩爱非常,所以说嘛——”

“野史做不了真。”宋知砚打断他的话,说道,“他是第二任皇帝,先帝托我辅佐他左右,这要是真……我该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

“生前哪管身后事,这世间鲜有相互爱慕之人,既然难得遇上了,便索性别想那么多,大家都是男子,活得潇洒便是,哪里那么多思虑!”

石光霁是真心希望自己这个好友能开心一些,他一直紧绷着神经,一心为国为民,像是个木偶一般,简直要毫无感情可言了!

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了,瞧着这皇帝也是个痴心老实的,他又有本事,总不能被人欺负了去,人生苦短,何妨一试呢!

宋知砚若有所思地发了会愣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第二天一早,宋知砚便揣着他给的那张画像入了宫。

去的时候正巧遇见殷承,他儿子现在身份尴尬,宋知砚也不想他遭受老年丧子之痛,想了想还是决定提点两句。

“殷大人近来倒是踏实勤恳,时长跑本王这儿问些问题,看起来是块可塑之才。”

“如此便好,如此下官便放心了!有劳王爷挂念。”

“无妨。只是他最近倒是对弘王颇为关注,前几日不是他来京都述职嘛,我去拜访的时候还瞧见令公子了。”

“……”

殷承果然脸色骤变,闻言也不接话了,半晌才拱手回道:“犬子不懂事,多些王爷提点!”

宋知砚忙笑着说没事,手里我这的拳松开了些许,和他又找了些旁的话题,一路聊着进了景仁宫。

封赫刚用完早膳,正要去校场,被宋知砚两人截了,便只好放下了手中的剑。

要不是这个碍事的殷丞相在这儿,他真想好好把人抱在怀里揉一揉。

难得阿砚主动来找朕,这都好些天没见了!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连殷丞相都察觉到了些不对劲,犹豫半天还是问道:“陛下,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勤于政务,没顾得上休息啊?”

宋知砚没忍住笑出了声。

殷承顿时把目光投向他,宋知砚连忙解释:“陛下龙体重要,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封赫这才收敛了些,嗯一声,让来喜给两人赐了座。

宋知砚看看殷承,笑道:“您先说,本王这事儿不着急。”

殷承也不推辞,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原是为了后宫那些个糟心事儿。

他自从年后纳了妃,却一直当摆设一般,从未往后宫去过。

除了那位被打入冷宫的曹茗雪。

那位曹康也找人偷偷查了,也并未有夫妻之实。

这都快半年了,封赫却一次都没有宠幸过妃子,这不是成心要断了皇家的后么!

而且自己女儿也在宫里,整日以泪洗面,这当爹的心里就跟刀绞似的啊!

他自己劝了还不算完,老泪纵横后还得看着宋知砚再来一句:“摄政王您也说说话啊!”

宋知砚:“……”

封赫本来就烦地不行,见他还要把宋知砚给拉扯进来,更是头疼欲裂。

他看向宋知砚,嘴唇翁动,欲言又止。

宋知砚眼神闪躲,沉默半天也只说了句丞相说得对。

封赫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朕知道了。”

宋知砚这下连看都不敢看他,垂着头一直喝茶,只当自己不存在。

等殷丞相终于走了,封赫便让人把门关上了。

宋知砚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打人,手里抓着茶杯警惕地看着他,准备随时砸他头上。

结果封赫一个眼刀扫过来,他便不敢砸人了。

屋里暗了些,日光还没转过来,现下又关了门,窗户本就未开,更是晦暗。

封赫掰掰手指关节,正要拿他问罪,宋知砚立马从怀里掏出个画像来,微微后仰挡到自己跟前儿,喊道:“你先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