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祝天武心神的动摇，阵中响起细微的咔咔声。
只见聚灵阵阵心之中，丹炉震**着，从炉脚处逐渐崩开蛛网一般细密的裂缝。
再强行催动下去，必会反噬炉主！
祝天武就算有万般不甘，说到底也还是惜命的。
只得收起灵气。
炉中几乎已经成型的丹药有多半当场化为飞灰，最终只堪堪剩下一小半。
场中摇曳的碧色光芒越来越弱。
直到消失于无形。
一时之间，场中只剩下了灰暗的聚灵阵，灰扑扑的丹炉。
和口角流血、呆若木鸡的祝天武。
仿佛还不能接受自己功败垂成的事实。
“补月道人刚刚是不是……差点炸炉？”
不仅他自己不能接受，观众们更是不敢相信。
“结束了？”
“不是一炷香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失败了？”
“原来丹破的时候，丹师还会吐血啊……”
人群闹哄哄的，每个人的脸上有疑惑、有新奇、也有深深的可惜。
“柳小姐的病，怕是没得治了吧？”
“唉，好好的一个玉人儿……”
“真不知道是机缘未到，还是老天无眼啊！”
“肃静！肃静！”依然有工作人员尽力维持着秩序。
“天武！稳住！”
祝天文算是贵宾席上唯一一个还在关照祝天武的人。
“不要乱了心神，千万别走火入魔了！”
“祝家……”
正待再交代什么，却有探子从人群中走来，不着痕迹地将一个小竹筒放在了祝天文手中。
祝天文抽出其中的纸卷。
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十分难看。
“儿子。”他招招手，向祝刚烈吩咐了几句。
而后对场中的祝天武使了个眼色，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径自起身离开了。
祝刚烈紧随其后，带着十几个亲卫奔向另一方向。
他们的离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所有人都关注着讨论的焦点。
柳如玉。
此时在贵宾席上的柳如玉，静静地坐着。
顶着全场人或是同情、或是惋惜的目光。
什么都说不出来。
祝天武炼丹失败，她才是最不能接受现实的那个。
毕竟先天不足的是她、处处麻烦别人照顾的是她、为自己或许有救而满心欢喜的也是她。
眼睁睁看着丹破，她像是被彻底宣判了死刑，本来提着的一颗心也灰了下去。
柳如玉站起身，沉默地挤开乱哄哄的人群，想要离开现场。
“柳小姐！”
被工作人员搀扶着的祝天武，忽然嘶喊出声。
“您且留步，我祝天武还没有炸炉，也没有失败！”
“只要丹炉中的残丹仍在，就还有办法！”
他高高举起手，掌心里托着半颗小小的丹丸。
还能有什么办法？
柳如玉苦笑着，却也坐下来。
想是因为心地善良，不愿当面离去，致使祝天武颜面尽失。
“姐姐……”宋莺儿别过脸，不忍心去看柳如玉的神情。
当初找到愈灵剑炼器人的消息，还是她亲口告诉的柳如玉。
如今这般，她心里自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咬了咬下唇，宋莺儿也起身，略略朝身旁的爹爹点一点头。
“还有什么办法，你尽管说吧！”
宋清风替女儿问出了这句话，城主的声音中透出浓浓的威严。
祝天武见自己仍有机会，心魔更甚，状若癫狂：“柳小姐、宋城主，我祝天武功败垂成，全因奸人所害！”
“烈阳城东西两座聚灵阵之间地脉相通，方才炼丹时，地脉中的灵气全被城西聚灵阵抢了去！”
“那贼人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才使我这丹炉中灵气不足，无法成丹！”
宋城主气得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祝天武将那半枚残丹紧紧攥在掌中，“我祝天武勤勤恳恳，为柳小姐炼丹治病，却平白遭此一劫，实在不甘！”
“现下还有一法：只需捉到那贼人，取其灵气，亦可以成丹！”
“还请宋城主为我、为柳小姐主持公道！”
宋清风神色凝重。
“爹爹，他说的那人……”
宋莺儿正想为王宝春辩解两句，却见柳如玉已经转过身，单膝跪在了宋清风面前，一张苍白的俏脸上满是眼泪。
“如玉，你这是做什么！”宋清风心疼万分，赶忙起身去扶。
“如玉没有修为，无法亲自将贼人斩于剑下，实为遗憾。”
柳如玉虽满面泪痕，语气却出奇地平静。
“宋叔叔，如玉无法修炼，加之病痛难忍，已有十数年。”
“今日之丹药是如玉的希望，还请宋叔叔成全如玉。”
柳如玉深深一拜。
“此番就全拜托您了！”
宋莺儿惊讶之余，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就算再担心王宝春，也不能在这时出面回护。
事已至此，早已没有她说话的份了。
炼丹一事为宋清风全权主持。
在开始炼丹之前，他还与老友柳唤云长谈过一番。
言及女儿的病，柳唤云几次声音微颤，低声哭泣。
又对他千恩万谢，说无论成与不成，都感谢他心里记挂，若是之后自己遭遇不测，能将柳如玉托付给他，便也放心了。
二人谈到动情处，他也是满口答应，热泪长流。
都以为必定不会有什么意外。
而现在。
眼看自己此前信心满满全盘交托的祝天武炼制失败，他本就愧疚万分。
柳如玉这总是轻声细语的孩子，又难得露出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还跪在他面前，求他主持公道。
他这个做叔叔的，岂能不为挚友的爱女出头？
“好，都依你！”宋清风拍案而起。
“今日之事，责任全在我宋清风，自然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他拔出佩剑。
剑尖朝天，高高举起。
“宋家亲卫，听我号令！”
“带上武器，去城西聚灵阵捉拿贼人，为柳小姐讨个公道！”
柳如玉银铃一般清澈而冰冷的声音，紧随其后。
“柳家亲卫，听我号令！”
“护卫宋城主，确保城西那贼人交出丹炉与聚灵阵，助补月道人炼丹！”
她柳如玉虽然性子柔弱，但到底也是出身世家。
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若谁将她当软柿子拿捏，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谨遵小姐吩咐！”
两家的亲卫当场跪下领命。
随即，披头散发的祝天武也一跃而起，落在宋清风与柳如玉二人身前。
“那厮夺我灵气，等于砸了我补月道人的金字招牌！”
“若不能亲眼看着他灵气尽失，爆体而亡，我便是做鬼也不能瞑目！”
说着，用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城西的方向。
“就由我祝天武，来为二位领路！”
宋清风点点头：“应该的！”
得到城主首肯后，一行人鱼贯而出，杀气腾腾，朝着城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