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为张楚楚而战!(五)

秦杰很清楚就算张楚楚沒有生病。与自己和莫山山联手。也不可能真的击败天机。所以他有些不理解。为何这名道宗行沒有继续出手。

“你这时候可以动手杀了我们。给我们一个痛快。”他看着天机说道。

天机缓缓摇头。沉默看着黑色悍马上那道道光。

秦杰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他要杀张楚楚。而是道祖要灭张楚楚。

“难道道祖不会觉得这很残忍吗。”

秦杰顺着那道道光。望向遥远的瓦山顶峰。看着秋云里的道祖石像。

坐在血泊里的宝树道长轻宣一声道号。脸色苍白说道:“残忍即是慈悲。”

“他人的慈悲。就是对我们的残忍。”

“虚伪。”

太虚观里。忽然响起两道声音。说的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当这两道声音响起时。悠远回复的钟声。仿道都被惊的顿了一顿。

身着薄衫、背负木剑的李然。和穿着皮袄、神情漠然的周雄。从殿前的石坪间走了过來。姿态从容。却沒有一名道士敢去拦阻。

走到殿前石阶下。李然看着宝树道长说道:“杀便是杀。道祖杀人也是杀人。哪里來的慈悲。道宗果是外道。失了本心。”

天机看着李然和周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如前。

董事长从廊间闪出身來。对着李然下跪。

李然看都不看他。只是专注看着黑色悍马里。看着秦杰背后的那名小姑娘。神情变得有些奇怪。说道:“居然真的是透明的。”

宝树道长知道來人身份。艰难一笑。说道:“既然我道虚伪。李先生可以杀。”

李然摇头说道:“你们这些和尚不敢动手。只期望道光降世。杀死修罗之女。不外乎是想着若要动手。便要杀死秦杰。事后不好对清梦斋交待。”

宝树道长用左手按着右肩断臂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道门向來沉默隐忍度世。确实不想得罪清梦斋。难道道门也害怕清梦斋。”

“此乃昊天之世界。道门统驭世间。何惧之有。只是……你们道门可以把慈悲拿出來当不要脸的借口。我自然也有不出手的理由。”

“敢请教李先生。是何理由。”

李然看了秦杰一眼。说道:“我妹妹和他关系不错。”

宝树道长沒想到这位以骄傲冷漠著称的道门世外入俗。如今竟然也学会了这等行事法子。微微一怔。说道:“果然是好理由。”

然后道长望向那名身穿皮袄的强大男子。说道:“魔教行走又为何來此。”

周雄面无表情说道:“來看看。”

“看什么。”

“看你们怎么杀人。”

宝树道长艰难笑说道:“魔教虽说受尽排挤。但毕竟是世间的一分子。值此世界毁灭之前夜。行走愿意來此。想來也是愿尽一分心力。你为何不动手。若你杀了修罗之女。想來定然立地成道。”

周雄看了秦杰一眼。说道:“要杀修罗之女。便要先杀秦杰。但我妹妹和他关系也不错。而且听说我妹妹和修罗之女的关系更好。”

宝树道长叹息说道:“那你们何必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们也很虚伪。他们虽然很想杀死张楚楚。但不想杀死我。从而得罪清梦斋。他们虽然是道魔两宗世外入俗。但还是害怕清梦斋。”秦杰在黑色悍马里说道。然后他望向李然。问道:“道门怎么看这件事。”

李然摇头说道:“不知道。”

“你相信吗。”

李然看着黑色悍马上的那道宏大道光。说道:“不得不信。”

“你不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古怪。”秦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道宗发现了修罗之女。道门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神话集团层次不够。那你们董事会呢。而且你不要忘记。张楚楚是道门的光明之女。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修罗之女。”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又很清晰。沒有什么太过强烈的情绪起伏。但听到这番话的人都明白他的用意。却不得不按照他的用意思考。

李然想了想。然后摇头说道:“我不明白。”

秦杰依然沒有死心。望向周雄。问道:“清梦斋对你们怎么样。”

“如果不算司徒先生灭我魔教。还算不差。

秦杰无奈一笑。继续说道:“你们魔教祭拜的是修罗。”

周雄看着他身后的张楚楚。沉默片刻后说道:“祭拜不代表信仰。更多的时候。那代表恐惧。”

“所以你们不会帮我。”

“我也不会帮他们。”

“如果哑巴留不住你们。我还是要出手的。”

听到李然和周雄的回答。秦杰的身体放松了下來。松开手中的符枪。解开绳子。把张楚楚抱在怀里。撑着白衣。沉默坐在道光里。

这个世界一共有四处世外之地。便有四位世外入俗。四名世外入俗。今日齐聚太虚观。而秦杰毫无疑问是最弱小的那一个。

在这种局面下。他就算是小师叔的战意附体。也沒有任何可能带着张楚楚逃出去。所以他反而放松了很多。抱在张楚楚。撑着白衣……虽然知道白衣撑不了太久。但他只能沉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变化的发生便在这时。歧山长老在观海道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走到殿前。

长老在修行界的辈份太高。即便与董事会大董事也平辈论交。以友相称。所以无论是李然还是周雄。都微微侧身。表示恭敬。

歧山老道沒有理会这两名强大的世外入俗。只是怔怔看着天机。情绪变得非常复杂。说道:“原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天机沉默不语。神情平静。

歧山老道身体微微摇晃。面容显得愈发苍老。伤感说道:“为修罗之女治病。本就是大先生和你达成的约定。所以才会有后面这些故事的发生。然而谁能想到。堂堂道子居然会背信毁诺。难怪宝树他能够拿着净铃离开太虚观。难怪今天太虚观里來了这么多人。难怪转眼之间。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修罗的女儿。我本可以治好她。你也答应了大先生。让我替她治病。结果最终你还是破不了自己的执念。非要她死去。但你想过沒有。你在骗之前能骗过所有人。一旦开始骗。你又如何骗得过大先生。”

李然听着太虚观里的钟声。看着观院上空那道隐而不见的道门大阵。若有所思。

他转身望向天机。说道:“哪里是执念便能解释。这一切。都发端于去年冬天沈州市湖畔雪林里你与大先生的那场谈话吧。”

天机依旧沉默不语。

“知道大先生看似木讷。实则聪慧至极。稍一推算。便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自去年冬天至今。你一直隐而不发。直至秦杰和那丫头來到太虚观才动手。你想要的就是这道道光和这座大阵。因为你已经算清楚。就算大先生此时发现事有变故。也沒有办法入观阻止你。”李然看着天机缓缓摇头。看不出是赞叹还是惋惜。说道:“沒想到。自莲世界之后。道宗又出了你这样一位大阴谋家。真是可惜可敬可叹。”

……

沈州市南。清梦斋。

绝壁之前。流云如丝渐碎。寒冽秋风依崖而上。吹得廊间未落尽的紫藤枯果不停晃动。看上去就像是道观檐下悬着的铜铃。

一身黑色罩衣的斋主坐在崖畔。看着东南方向。忽然说道:“那处有事。”

大师兄今日随侍老师前來后崖迎风酿酒。正在做准备工作。听着这话。不由心头微凛。算着今日正是盛典正日。而小师弟和张楚楚姑娘正在太虚观里。

秋风轻拂黑色罩衣。斋主欲起。

大师兄以斋主身后跪下。焦虑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道:“一切由來。皆是弟子愚钝嗔痴而不自知。我一定把小师弟带回來。”

说完这句话。崖上秋风再起。

斋主看着远方缓声说道:“我一直都是个很懦弱的人。因为看不明白某些事情。所以始终在两边摇摆。因为冥冥中那丝不安。所以不想与那个小姑娘的命运纠缠在一起。薛氏啊。你当年大违本性也要针对一个弱女。如今更是以命相逼不让我出手。想必你也看到了那抹阴影。”

崖坪之上早已沒有大师兄的身影。斋主觉得有些孤单。

他回头望向廊上悬着的紫藤果和那些牵缠在一起的枝蔓。忽然笑了起來。说道:“然而其实不早已经纠缠在一起了吗。”

今日沈州无风。

高耸入云的城墙上。一面旗帜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忽然。这面旗无由振起。猎猎而舞。似告诉这个国度的人们。将要出征。

城墙青石间的鹰巢内。一只雄鹰正在给雏鹰喂食。忽然感应到一道极恐怖的气息。鹰羽乍乱惊恐回头望向空中。但除了秋云。它什么都沒有看见。

天道盟南方那道青翠峡谷里。一辆车正在官道上寂寞地行走。忽然道路上有数十颗圆形的石砾滚动起來。

穿过峡谷。掠过清河郡的溪桥。广漠无垠的大泽忽然起了大风。半在水中的白色秋苇纷纷偃倒。似在对着某种力量表示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