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兰渊迷迷糊糊中，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脑袋却无比得沉重，上下眼皮也好像粘在了一起似的，不管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她意识到，她被迷了。只是对方的手段似乎不够精准，导致她恢复了一些意识，还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带走。
会是谁？用的迷香还是？为什么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素儿呢？一起被带走了吗？
“小姐，前面就是延寿村，奴婢之前已经打听过，这村子里的人早就都迁走，算是个无人村了。”
“可常有路人路过？”
“没有，小姐，这是一个不祥的村子，听说以前这个村子里人都活不过知天命的年纪，所以一般都会绕过这个村子，生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折了寿。”
“好，把她带进去，好好看守，每隔五个时辰就喂一颗那药丸，两天以后我们去接素儿，让她出面折磨这个贱人。”
“小姐，为什么我们不亲自……”
“我怕脏了我的手！同样是折磨，那个贱婢代劳何乐而不为？我倒要看看她们主仆二人反目成仇的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外面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风兰渊记得，是送酒醉的素儿回来的丫鬟，另一个应该就是她的主子了。
只是，她二人究竟和她有什么仇？为什么这般恨她？光看这两张脸，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们，也没有得罪过她们。还有素儿，她什么意思？为什么素儿会和她反目成仇？又为什么和她们搅和在了一起？
风兰渊没能坚持到理出个所以然便晕了过去。
马车进了延寿村。
果真是个荒无人烟的村子，这里的房屋年久失修，经日晒雨淋坍塌了不少，勉强能找到一两间可以住人的，那琼儿进去收拾干净了，才出来请楚蓉。
楚蓉虽面露嫌弃，却也硬着头皮进去了。
琼儿将风兰渊送到了另一间房。那一间自然是没有收拾的，到处都是厚厚的积灰，蜘蛛网，偶尔还有老鼠爬过。琼儿像是没看见似的，在风兰渊身上套了铁链子，防止她逃跑，又喂了一颗药丸进去。
之后才放心地离开。
……
天地主神这封号，是从神爻插手天地二族开始的，原本他只有一个名讳，那之前他逍遥自在，俯瞰万界。直到天地两族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战争，血流成河，民怨四起，哀鸿之声上达他耳中。
他才出手，管了这一档子事。
等到后世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记得神爻本是不受任何拘束的，是为天地二族才失去了自由，担起了天地主神的重责。这称号全因他与天地同寿而命名。
他们享受他的庇佑到现在，记不清是多少个千千万万年，如今他找到了归宿，他的离去，当真是自私吗？
“你交代了这么多，万一我，我做不到怎么办？这责任太大，我未必就……何况我只是个凡人，灵息不过六阶九层，暂代天地主神一职，有几个人服气？”贺今朝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不去尝试，你自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即便最后你失败了，这也是各人的命数。”神爻道，“到时候你只需要对他们说，本尊去了上善极地，一般来说，是可以镇住他们的。”
“就不能，再多等几年吗？”沉默了许久的陆时昔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神爻摇头：“等不了了，本尊的魂骨已经被即离吞噬了大半。再不选择，我们两个都活不了。”
“如果没有风兰渊，会怎么样？”陆时昔问。
神爻低笑：“若是没有她，就没有即离，没有即离，本尊早在十八年前就可能撑不住了……所以，没有那么多如果。”
神爻想起了风兰渊曾经问他的那个类比，马车是撞死一个人，还是撞死一群人。若是有幸将来还能再见到她，他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告诉她，如果那一个人是她，他会选择撞向那一群人。
“还有小渊儿，她有野心，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可以比任何人都理智，本尊曾以为本尊能成为她的弱点，但如今看来，她真没什么软肋，所有成为她软肋的，她都会想方设法反过来成为她的帮助。
“所以，本尊以为，你可以好好培养她，她一定会成为善族的中坚力量，千万不要因为本尊的决定而对她有任何看法，所有的一切选择都是本尊决定的，与她无关。”
今后，拯救世人的重任就交给风兰渊了，他的职责，是拯救她一个就好。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安排她的退路。我们还能说什么？情这个东西，真的害人不浅，所以我决定了，以后戒色，戒酒，专门找个祠堂住着，天天为你祈福，看这天这地能不能看在和你同寿的关系，帮你早点回来。”
陆时昔妥协了。
江辞归原本就是个愚忠的人，神爻说一他就没说过二，神爻说往西哪怕西边都是豺狼虎豹而东边是平坦大道，他也会二话不说就冲向西边。神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无二心。对此的态度自然也是随意的。
剩下贺今朝，愁容满面，不知道该怎么对九天宫的人交代。之前他偷偷带神爻离开九天宫，已经不知如何交代了，结果人也没带回去，还捞了个暂代天地主神的位置坐着，若非神爻有口信，只怕他们会以为他篡位了。
“朝朝。”神爻轻唤。
贺今朝喃喃：“一直以来，我虽独自带着即离走南闯北，也曾听他呼唤我朝朝，可我内心里只把他当神爻，他若消失而换回你，安定天地二族，我也觉得理所当然，我看不透这其中的因果，也不明所以为何我未曾见证，你们就有了如此羁绊。我不懂。”
“对不起，朝朝。这段时日，辛苦你了。”神爻道。
“那你，不等她回来了吗？”贺今朝问。
神爻垂下眼睑：“本尊怕她出现，会舍不得。”
“好，我找了一处废弃的地宫，原本是准备让风兰渊取走即离的魂骨时，保护你所用的，如今你打算自己取走自己的魂骨，还需要去吗？”
“去，谨慎为好。”神爻道。
贺今朝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得了神爻的垂青，才得以有这个荣幸坐在这里和他商议，但说白了，若不是神爻念着他们的情谊，这些事何必与他们商议？只管自己做了就是，什么天什么地，本就与他无关，一切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神爻对所有人都仁至义尽了。
只是那个人，她没有出现，不知道将来有一天知道神爻做的选择，会不会后悔。
南木曦扯扯江辞归的袖子，轻声问：“怎么回事？事情很复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