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风两家快乐地生活在这里,几十年都不曾离开过。
这段记忆就这么在风兰渊脑海里印现出来。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差池。
她的泪干了,渐渐咧开嘴巴笑了起来。看到她终于笑了,墨玄松了口气。风兰渊看到,风泊也松了口气。
“父亲!”风兰渊抱了抱墨玄,在他的手举起的时候,转身又扑进了素鸢的怀抱,墨玄委屈地扁了扁嘴。
“母亲。”风兰渊蹭了蹭素鸢。
“义娘。”风兰渊又回身抱住了洛禾,吸了一鼻子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随后她松开手,飞奔出去,想要抱住风泊。
没想到后衣领却被墨玄一把抓住,后者臭着一张脸说:“不行!”
“父亲。”风兰渊鼓起腮帮子。
墨玄只好悻悻地松了手。
于是风兰渊用力抱住了风泊:“义父。”
风泊偷偷冲墨玄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拍了拍风兰渊的后背,说:“哎,好,好,还是兰渊最乖。我家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关系,我去把弟弟找回来。”风兰渊懂事地说。
她转身又飞奔出去,快乐得像一阵风。周围群山环绕,绿树成荫,百花齐放,涓流潺潺。果真是人间仙境。风兰渊在其中欢快地奔跑,尽力地喊叫,将从前喊不出来的声音一并发泄出来。
“哈哈哈哈……”前方传来她的回声。
“姐姐,你在笑什么呢?”一条小河边,有个孩子挥手。
风兰渊跑过去,喘了两口气叫道:“即离。”
“一起钓鱼吧。”即离分了一根钓竿给她,说,“天天吃野猪肉,吃得我都想吐了,我钓两条鱼,今晚我们换个菜。我阿娘烤的鱼太好吃了。”
“嗯!好!”风兰渊接过钓竿,用力甩出去,然后在即离身边头枕着手躺了下来。
天空很蓝,白云很白,阳光很暖,微风很轻快。
一切像梦一样美好。
“即离,我做了个噩梦。”风兰渊说。
“什么噩梦?”
“我梦见,我的父亲娘亲被人追杀,后来为了救我,他们双双惨死,我还梦见,我被你的父亲强行送进了你娘亲的肚子里,我生下来,你却因为我死了,后来你的娘亲疯了,也死了,你的父亲不管我,也不在乎我被人欺负了。”
“呸呸呸,不吉利!”
“是啊,不吉利……”风兰渊喃喃。
即离拉拉她的袖子,说:“别担心,梦都是假的,我们不是好好在这儿吗?你是我永远的姐姐,不管你做了什么梦,是噩梦还是美梦,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嗯!谢谢你,即离。”
即离拍拍自己的胸浦,说:“你看我,才六岁,你都十八了,还得我安慰你。唉,真怕我还没长大就先曹劳过度,老了。”
风兰渊忍俊不禁。
“不过我梦里也有很美好很美好的一幕。”风兰渊回忆着梦里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她记得他的样子,记得他在梦里对她有多好,也记得他的深情,唯独想不起他的名字。
即离等着她的下文,她却再没开口了。
两个人在河边钓了一下午的鱼,收获颇丰,都是大鱼,活蹦乱跳的,一看就知道肉质肯定十分鲜美。
素鸢洛禾烤了鱼,煮了饭,炒了菜,蒸了肉,风兰渊分发着各人的筷子,即离和他父亲去酒窖抬了酒,墨玄将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桌。
六个人在桌前落座后,开始动手。
烤鱼果然特别香,风兰渊和即离几乎是专就这一盘菜拼命地夹着吃,惹得两家大人哈哈大笑。
素鸢吃完饭,便将琴搬了出来,她的手指灵活,拨动琴弦时,就像蝴蝶轻轻落在花瓣上,时而又煽动翅膀翩翩起舞。
洛禾心痒难耐,也放下了碗筷,在空地上表演起了舞艺,这样那样,一圈圈转下来,像是姹紫嫣红刹那缤纷绽放。
墨玄和风泊起先还只是优雅地对饮,没多久醉态毕现,划起了拳。
即离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舔了一口酒的味道,顿时辣得整个人上蹿下跳。
风兰渊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这夜晚的风轻轻吹过,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累了醉了,完全可以往后一倒就睡去,不用担心暗箭,不用担心窃贼,不用担心毒虫猛兽,只要安心地睡到天亮,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风兰渊悄悄抹去眼泪,也加入了洛禾,跟着胡乱地手舞足蹈。
正当两家人欢声笑语不断时,有异样的声响传来,风兰渊停止了舞步,整个人僵住了,看得出来,她很小心翼翼,也恨担惊受怕,她怕一转头,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主神。”
“主神。”
墨玄和风泊恭敬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是否打扰你们了?”
那声音……
味道可合小渊儿的意……
那小渊儿,可有想过以身相许……
小渊儿这么好养,本尊就算不是天地主神,所拥有的养你也绰绰有余了……
小渊儿……
小渊儿……
和梦里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似乎助她的记忆冲破了枷锁……她终于想起来,那个男人的名字。
神爻!
风兰渊回头,那男人温和的眼神望过来,与她的视线浇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好像这一眼,便穿越了万年。
“主神,你来得正好,酒逢至兴,来,喝一杯?”墨玄爽朗地大笑着说。
“他不能喝酒。”
“本尊不能饮酒。”
风兰渊和神爻的声音同时响起。
其他人狐疑地看向他们。风兰渊窘迫地低下头去。
神爻莞尔,道:“但本尊闻着这佳肴的香气,甚是心悦。”
“啊!快,快请坐。”素鸢反应过来,起身道。
神爻信步踱至风兰渊的身边,缓缓坐下,洛禾已经添上了碗筷,神爻夹菜,却不往自己的碗里送,而是先夹给了风兰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日日不见,如堕地渊。”
风兰渊的头越埋越低。
“这……主神与小女……”素鸢似乎不敢置信。
“本尊与小渊儿曾于梦中相会,日久生情,本尊找了她多年,终于找到了她。却原来,是你们的女儿。”神爻抬眼看向墨玄。
墨玄刚还笑着的脸慢慢冷却,他凝眉道:“主神既知,她是我和素鸢的女儿,便也当知她的身份……”
“本尊爱一个人,还需要讲究她的身份?”神爻反问。
“那主神的意思……”风泊小心地看着他。
“本尊想留在这里。”神爻说的“想”可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他说的“想”是真的“想”。
“这……”几人面面相觑。
“不必把本尊放在心上,本尊只为小渊儿一人前来,你们之前怎么过的,以后也怎么过。无需拘束,无需谨慎,本尊不吃人。”神爻自顾自说着,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