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摇头, “不会啊妈妈,我不参加也没有关系的。”
柳烟凝见阿宝拉进自己怀里,揉着他细软的头发, 她能看出来,阿宝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实在不是一个好妈妈, 只能以抹杀孩子兴趣的方式来保护他,柳烟凝这一刻甚至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阿宝的路, 注定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就在柳烟凝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 宋教授却带着另外一个男人再次上门拜访。
柳烟凝不解,“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你们还想让沈星星去参加吗?”
“那只是国内的预赛而已, 真正的国际大赛还在外面呢。”宋教授给柳烟凝介绍身边的男人,“这位是国密局的刘科长,我回去之后, 考虑了你的顾虑, 在跟奥组的领导商量之后,我们找到了刘科长.”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将秘密给沈星星进行测试,如果他的成绩能排到全国前三,那沈星星将会被国密局列为重点保护对象,不管沈星星以后是否能在世界大赛上拿到奖项,在他成年之前, 或者是在你们自愿放弃保护之前, 他的人身安全都将会有专人进行保护,并且这是绝对机密的。如果他拿不到的话, 也不会有多余的人知道,他的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证。”
柳烟凝愣住,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机构,专门秘密保护国家重点培养人才。
如果他们这样安排的话,倒确实打消了柳烟凝的后顾之忧,只是她一时间也无法下定决心。
宋教授又说道:“沈星星妈妈,沈星星有这样的天赋,就注定他的人生不会是一条平凡之路,你想将他当成平凡人去培养,反而会对他不好。”
柳烟凝深吸一口气,她选择将阿宝叫过来,让阿宝自己去做决定。
“阿宝,你想不想去参加比赛,就是叶蓓蓓他们参加的那个,你自己做决定吧,你想参加的话妈妈就支持你。”
阿宝看向一脸期待的宋教授,又看向妈妈,他在妈妈的眼里看到了支持。
阿宝点了点头,竞赛对他来说,确实是件比日常学习更有意思的事情。
柳烟凝摸了摸阿宝的脑袋,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妈妈支持你。”
正如宋教授所言,阿宝生来天赋异禀,注定不是寻常的人生路,她不该自私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决定他的人生路。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惑,“现在初赛都已经过了吧,阿宝也没有报名,还能参加吗?”
宋教授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奥赛组委会会安排的,阿宝只需要参加测试就可以了,如果他的成绩能挺进前三,那组委会会给他特别的参赛名额。”
宋教授细细地给柳烟凝讲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阿宝拿着组委会特别准备的准考证去参加比赛就行了,成绩并不会展示出来,如果阿宝的成绩能排到全国前三,那他就可以直接去参加国际赛事。阿宝在国内的成绩并不会公布,这也是保证其他参赛选手的公平。
相当于阿宝参加这个考试,是奥委会对他的一种考察。
柳烟凝点头,她很清楚这样做有个弊端,那就是阿宝的成绩没有公布出来,在国内奥赛获奖名单上没有阿宝的名字,他如果真的能参加国际赛事,那阿宝很有可能会被民众质疑,是不是有黑幕。
宋教授也将这个问题说了一下,“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到时候你们可能就要承受一定的压力了。”
等意见达成了一致,宋教授也将阿宝即将接受奥林匹克试题训练,不仅是为阿宝冲进前三做准备,还要为他后面可能的世界赛程征战做准备。
阿宝要做专项训练,宋教授联系了自己的一个同事,对奥赛很有研究,两人专门给阿宝训练。
柳烟凝就需要每天往返大学和家接送阿宝了。
别的孩子要参赛,可能还得花钱请奥赛机构的老师培训,到了阿宝这里,老师主动帮他训练,制定学习计划,所以柳烟凝对宋教授是很感激的。
全国复赛得等到开春了,这些天阿宝一直在接受针对性训练,柳烟凝还担心他吃不消,没想到阿宝乐在其中,奥赛题目是非常的刁钻且有深度的,比阿宝平时接触到的题目还要有挑战性。
这天柳烟凝来到校园接阿宝,阿宝每天上午来学校,在宋教授的实验室里面的小房间上课,早上送他过来,中午来接走就行了,回家吃个饭,下午又送去附小上课,要不是自己有了车,这样一来一回还真是不方便。
不过油耗也非常厉害,柳烟凝算了一下,她半个月就加了一百多块的油,一个月差不多要三百块,不过也比打车划算多,主要是方便。
她来到教室门口,教室门中间有一块透明的玻璃,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形,她凑过去一看,宋教授和吴教授都在,两人在对黑板上写着的一长串数学计算式说着什么,整个教室只有一张桌子,阿宝就坐在桌子后面,认真地听着两位教授谈论。
但是他们争论得越来越厉害,声音也拔高了,连教室外面的柳烟凝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听不懂,是一个高深的数学问题,两位教授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过了两分钟,宋教授提议,“让沈星星来说一说,咱们到底谁对,好吧!”
两个教授终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让阿宝来说一下他的意见。
柳烟凝默默地看着儿子。她看到阿宝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毫不怯场毫不害怕,自信地侃侃而谈,柳烟凝没听懂阿宝的意思,但是两位教授显然听懂了,都露出陷入沉思的表情。
等阿宝说完,宋教授一拍大腿,“对啊,沈星星提出来的第三种方法能更快地解决这类函数最值问题,咱们俩谁都别争了.”
柳烟凝低头看了看表,马上十二点了,看两位教授的模样是要拖堂了,柳烟凝敲了敲门,推开走了进去,“不好意思,两位老师,马上十二点了,我得带阿宝回家吃饭了。”
阿宝下午还要去学校上课呢,中午是争分夺秒地吃饭休息。
宋教授皱着眉头,抬腕看了看表,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
“行,那今天就上到这里,下课吧。”
柳烟凝领着阿宝要往外走,吴教授叫住了柳烟凝,“柳女士,请留步,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请说。”
宋教授显然知道吴教授想说什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是这样的,我有个奥林匹克数学课题,想邀请沈星星加入,如果沈星星能加入的话,对我们将是一个极大的助力,对他本人也会有益处,他可以接触研究历届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试题.”
柳烟凝疑惑地问,“沈星星不是贵校的学子,也能加入进来吗?”
“这个课题并不是清华的,而是奥组委请我帮忙开设的,所以全国各地的学生都可以加入进来。”
奥林匹克世界大赛是在明年的四五月份,柳烟凝既然决定支持阿宝,当然也欣然同意,“只要沈星星自己愿意,我没有问题的。”
时间过得格外快,柳烟凝收到沈牧第二封家书的时候马上就要过年了,阿宝已经放寒假了,学校不上课,训练课一直上到腊月二十二才停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热热闹闹的,今年只少了一个沈牧,家里就变得冷冷清清了。
到腊月二十六这天,柳烟凝在家忙着贴秦姨剪的新春剪纸呢,毛宁宁穿得圆滚滚的跑到他们家门口,隔着门大声说道:“阿姨,我妈妈让我来告诉你,传达室有你的包裹呢!”
柳烟凝一愣,谁会给她寄包裹?
怀着好奇,柳烟凝去传达室将包裹取了回来,包裹很沉,柳烟凝得抱着走,她扫了一眼寄出地址,是从泉市寄出来的,她顿时就明白了,心里生出期待感,快步地走回了家。
毛宁已经脱了他厚重的棉大衣,跟阿宝坐在地板上玩耍,他们家是木地板,去年沈牧铺的地暖让他们母子今年这个冬天过得分外轻松,家里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冷。
胡雪华来她家的时候都忍不住抱怨,“去年就跟晓峰说要学着你们家做一个,不管花多少钱,冬天少遭罪,喊了两年了,还没做。”
毛宁宁也觉得阿宝家暖和,这个冬天没事就往他家跑。
“阿宝,快过来,爸爸给我们寄东西了。”
阿宝愣了一下,他有段时间没怎么从妈妈嘴里听到爸爸这个词了,赶忙跑了过来。
就连在厨房忙活的秦姨都忍不住走了出来,想看看沈牧到底寄了什么东西。
柳烟凝找来剪刀,仔细缓慢地蛇皮口袋的封口剪开,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里面还用棉布包裹了一层,柳烟凝看到那块布,心里顿时涌出热流,沈牧在那里一定资源匮乏,他还如此珍重地拿棉布将东西包裹了起来。
“妈妈,快打开看看吧。”
柳烟凝将棉布小心地拨开,露出了底下的东西,是隔壁滩的一些特产,很多干蘑菇,杏子干,还有两样东西用层层麦草包裹了起来,层层挑开,才发现里面装着一瓶葡萄酒,还有两只青色半透明的杯子,柳烟凝听沈牧说过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就是泉市,葡萄酒和夜光杯都非常出名。
她没想到沈牧竟然会想到给她寄回来。
柳烟凝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在包裹里面找到了一封家书。
在阿宝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柳烟凝坐在沙发上,将信展开。
“烟凝我妻,见字如面,展信舒颜,马上就要春节了,给你们寄了点泉市的特产.我在这边很好,勿念.”
阿宝都不用妈妈念,自己一字一句地看,沈牧在信中克制着思念,用很平静的文字书写着,柳烟凝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让自己看到信之后是高兴的,而不是被他的思念影响,也陷入悲伤之中。
秦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这些东西,不由得说道:“沈牧也惦记着你们母子呢。”
柳烟凝唇角露出微笑,“他不惦记老婆孩子惦记谁呢。”
一晃到了除夕,拿到压岁钱的阿宝坐在妈妈身边,陪柳烟凝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外面的世界鞭炮齐鸣,阿宝听见了好多孩子的欢呼声。
但他不为所动。
门被人敲响了,柳烟凝扭头望去,心里有些紧张。
“烟凝,是我们啊,快开门。”
柳烟凝听出是胡雪华的声音,走过去打开了门,胡雪华一家三口站在门口,毛宁宁看到她,大声说道:“柳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毛宁宁,快进来,外面冷得紧。”门一打开,寒风就呼呼地往里面灌。
柳烟凝找出鞋子而给他们换,毛宁宁鞋都不穿,穿着袜子踩上了地板,跑到了阿宝身边。
两边家长互相给对方的孩子发了压岁钱。胡雪华还端来一碟子点心,看样子他们一家三口是过来陪柳烟凝母子守岁的,柳烟凝心生感动,将在进口商店买的糖果点心取了出来,所有人坐在电视机前,看联欢晚会。
虽然隔得近,但外面太冷,所以胡雪华他们都穿着外套过来,刚进屋坐了一会儿就热得受不了了,脱了外套。
毛晓峰感受了一下家里的温度,笑道:“确实比我们家暖和多了,在我们家得穿毛衣呢。”
而柳烟凝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因为有客人来,又回房间取了件披风。
胡雪华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吧,你就是不干。”
毛晓峰笑道:“那不是没时间吗。”
“没时间,人家沈牧可是晚上把水暖给改了。”胡雪华不满。
毛晓峰笑道:“现在弄不了了,开春我就弄。”
毛宁宁和阿宝在客厅跑来跑去,欢声笑语总算将这个家里冷清感驱散了。
外面时不时地响起鞭炮声,柳烟凝没太在意,毛晓峰听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道:“怎么感觉这鞭炮声就在门口放似的,我去看看。”
毛晓峰将门拉开,寒风顿时钻了进来,胡雪华缩了缩脖子,“这天可真冷。”
寒风将柳烟凝的思绪一瞬间带远了,她开始想象此时身在大西北的沈牧在做什么,是否也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联欢晚会呢,他们工作的地方有电视机吗?
寒风呼啸,天地都被棉絮状的鹅毛大雪连成了一片,沈牧坐在冰冷的会议室,腿都冻僵了毫无知觉,今天是除夕夜,基地里却听不见一点喜庆的鞭炮声,所有人都苦着脸。
前不久发射的诺太二号,发射后不到两分钟就在半空中爆炸了,连箭体一起炸成了碎片,然而问题到底在哪里,无人知晓,查了十来天了,问题依旧没有归零。
本来这次诺太二号要是成功发射,劳苦功高的航天人将会有个在春晚上露面的机会,人选都已经推出来了,本来是要让沈牧去的,因为沈牧形象好气质佳,但是组织后面考虑到沈牧现在身份特殊,又换了别人。
不过现在谁去也没有用了,上不了了。
“啪!啪!”
门一打开,柳烟凝听见一连串的鞭炮声响,近在咫尺,这让她也感觉到了奇怪,因为这个方向只有她家和毛宁宁家,他们两家都没有人放鞭炮,怎么会有人特意跑到这边来放鞭炮呢。
她刚站起身,就看到毛晓峰鞋都没换就跑了出去。
胡雪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站起来问,“怎么了这是?”
两人跟着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过去,雪地上,毛晓峰抓着了一个小孩。
胡雪华连忙将两人脱下的外套拿了过来,将毛晓峰的披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则给了柳烟凝,“怎么了这是?”
毛晓峰抓着孩子走到了光亮处,柳烟凝定睛一看,是肖童童。
大半夜的,肖童童独自来这里做什么?肖童童甚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连棉衣都没穿。
毛晓峰气愤道:“我看到这孩子在往你汽车下面丢鞭炮呢,万一烧起来怎么办,这肖童童也太不像话了!”
原来刚刚听见的声响就是肖童童在往汽车底下丢鞭炮!
柳烟凝皱起眉头,听见毛晓峰说道:“我去找蒋丹。”
柳烟凝有阵子没看到肖童童了,大过年的,他看上去瘦得像猫似的,“先把他拎进来吧,这大雪天穿这么单薄。”
肖童童被毛晓峰拎进了门,他要从外面将门关上去将蒋丹叫过来,胡雪华叫住了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
肖童童瑟缩着站在门边,外面极寒,里面极暖,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下,肖童童开始打喷嚏。
“这孩子怎么这么顽皮呢,那汽车是他能乱来的吗?太不像话了!”秦姨拧着眉头说着,倒了碗姜茶,递到肖童童手里,“赶紧喝了,穿个毛衣就出来了,当心冻坏了手脚!”
肖童童端着温烫的姜茶,埋头喝了起来,滚滚泪水掉入碗中。
秦姨走回沙发处。
“肖童童大半夜跑来炸你的汽车,这得跟蒋丹好好地说一说,这次只是投放鞭炮,这次说不定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呢。”
门很快被再次推开,毛晓峰无功而返,“蒋丹不在家,家里没人,这大除夕的,她丢下孩子去哪里了?”
毛晓峰看着蹲坐在门口的肖童童,叹了口气,问他,“你妈妈呢?”
喝了那碗姜茶,肖童童惨白的脸总算有了血色,他看着毛晓峰摇头,他也不知道妈妈去哪里了,从早上就出门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你妈妈什么时候出去的?”
“早上。”肖童童低声说道。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这大过年的,蒋丹早上就出门了,这会儿都还没有回来,人去哪里了?
秦姨看了一眼柳烟凝,她年纪大了,就见不到这些小孩可怜,虽然肖童童炸小汽车的行为非常可恨,她忍不住说道:“只怕这孩子晚饭都还没吃呢。”
柳烟凝看向肖童童,眉心拧成了结,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过了一会儿,她才对秦姨说道:“晚上还有剩饭剩菜,先弄点给他吃吧。”
毛晓峰将肖童童叫到了沙发边上,让毛宁宁给他搬了个凳子,“肖童童,你觉得你拿鞭炮炸小汽车对不对?”
肖童童瞪着眼睛,因为太过瘦弱,显得眼睛又大又无神,跟旁边的胖乎乎的毛宁宁和阿宝形成鲜明对比。
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肖童童垂下头,闷闷地说道:“不对。”
“那你下次还这样做吗?”毛晓峰又问。
毛晓峰长得高大,跟沈牧差不多高,坐在那就散发着成年男性的权威,让肖童童垂下了头。
肖童童又闷闷地摇头。
秦姨热了饭菜端上来,放在肖童童面前茶几桌面上,“快吃吧。”
柳烟凝和胡雪华对视一眼,她们都不愿意当着肖童童的面议论蒋丹,但是心中都有一个疑惑,大过年的蒋丹跑哪里去了,不可能是回娘家了,如果回娘家,她不可能不带上肖童童。
肖童童确实没吃饭,饿坏了的他端起饭就往嘴里刨。
见状,谁也说不出责怪的话了。
胡雪华拉了拉柳烟凝,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柳烟凝心领神会,跟着胡雪华来到书房。
“肖童童怎么办,这蒋丹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丢下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胡雪华皱着眉头,突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蒋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柳烟凝轻轻地吐了口气,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然实在说不通蒋丹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出门,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了。
两人来到客厅,胡雪华将毛晓峰拉到一边,将她们的猜测告诉了毛晓峰,“去看看吧,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
毛晓峰点头,也觉得蒋丹突然消失确实不合常理,他问了一下肖童童,肖童童闭嘴不言,只好穿上外套开了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毛晓峰在妻子担忧的注视下,一头扎进了风雪中。
柳烟凝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她看向肖童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孩子像几天没吃饱饭似的,一大碗饭一会儿就吃光了。
“这不行,肖童童不能让蒋丹这么养下去了。”柳烟凝站起来,她翻出之前刘院长给她留的电话,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刘院长的爱人,柳烟凝自报家门之后,刘院长很快就接了起来,这大过年的,他以为柳烟凝是打电话问候,没想到说的却是肖童童的事情。
“肖强是为了航天事业献身的,他现在唯一的儿子被蒋丹养成了这样,刘院长,你们应该要管一管!”柳烟凝又将蒋丹出门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的事情说了。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什么,肖童童现在在我家里。”
刘院长也重视起来,确实,在这么特殊的日子,丢下儿子这么晚不回来,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你别着急,我给派出所的挂个电话。”刘院长说道。
“肖童童要怎么办呢?”柳烟凝追问。
“肖童童.我们会妥善安排的,你放心。”刘院长确实不知道肖童童的处境,单位现在每个月还在给肖童童母子俩发抚恤金,保障他们的生活。
挂了电话,柳烟凝想起她有段时间没有听见肖童童弹琴的声音了,肖童童那个钢琴老师也很久没有来过了。
叶蓓蓓。柳烟凝心里突然想起她,蒋丹跟她爸爸的事情应该是黄了,叶蓓蓓很久没过来了,她也不好让阿宝问,但是柳烟凝猜测应该是黄了,蒋丹是个聪明人,她会权衡利弊,当发现叶庭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具备利用价值的时候,她应该就会放弃,这才是她的性格。
一个多小时以后,毛晓峰回来了,“没找到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柳烟凝想起什么,又问肖童童,“你知道你妈妈去哪里了吗?”
肖童童脸色好看了很多,身体也暖和过来了,他看向柳烟凝,这是阿宝的妈妈,他本以为阿宝的妈妈会很讨厌他,可她却容许他待在她温暖的家里,还给他饭吃。
肖童童点点头,“去叶蓓蓓家了。”
柳烟凝瞪大了眼睛,这跟她的猜测完全背道而驰,“你确定吗?你妈妈去叶蓓蓓家做什么?她为什么不带上你?”
肖童童垂头,“我不想去,我妈妈就生气自己走了。”
毛晓峰和胡雪华对视一眼,胡雪华看着毛晓峰一头的雪花,心里忍不住有些气闷,这孩子分明就知道他妈妈去哪里了,刚刚也不说,害得毛晓峰在风雪中受冻。
不过胡雪华毕竟气度也大,到底没将不满发泄到一个孩子身上。
柳烟凝揉了揉眉心,这个年怎么过得这样不平静呢。
得知了蒋丹的去向,柳烟凝又给刘院长挂去电话,“肖童童说出来的,那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刘院长,这个女人能在大过年的撇下肖童童去别人家上赶着当后妈,你还觉得她对自己的孩子有多好吗?你有空的时候来看一看,肖童童变成什么样了。”
挂了电话,柳烟凝站在电话前平复心情。
蒋丹不至于这么不要脸,今晚上应该是要回来的。
柳烟凝猜得果然不错,十一点钟的时候,蒋丹家灯亮了起来。
柳烟凝等着刘院长来处理这个事情,她没有必要去跟蒋丹针尖对麦芒,“毛大哥,你送肖童童回去吧。”
胡雪华咬了咬牙,她实在有些气不过,可她也知道,她就算是跟着去说了蒋丹一通,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将蒋丹激怒,到时候更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肖童童得知他们想将自己送回家去,下意识地瑟缩了起来,家里很冷,什么都没有,妈妈买的吃食全部被她锁在了柜子里,他要很努力地完成妈妈给他制定的目标,才能获得吃零食的奖励,但是最近,妈妈不怎么管他,也不要求他做题了。
可他不能留在沈阿宝家里,他也很清楚,肖童童灰着脸站了起来,跟着毛晓峰往外走。
阿宝和毛宁宁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他们很聪明,看出来了,肖童童的处境很不好。
等毛晓峰送肖童童回来,胡雪华忍不住问道:“蒋丹怎么说?”
“没说什么,跟我道了谢。”毛晓峰说道。
柳烟凝冷哼了一声,“这大晚上的,她也不怕路上碰到鬼。我倒要看看刘院长这回要怎么做,如果还是不管不顾.”
柳烟凝有些心寒。
大年初一,柳烟凝刚起床不久,还在家里活动身体,门被人敲响了,胡雪华的声音传了进来,“烟凝,你快看,刘院长他们来了。”
胡雪华的家,厨房就对着大院,她早上在厨房忙碌,就看到刘院长带着另外两个航天院的领导冒着风寒来了。
柳烟凝一愣,“真来了?”
柳烟凝打开门,先将胡雪华拉进来,两人站在客厅窗户往蒋丹家方向张望着。
蒋丹家大门关着,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情况,但很快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拉着肖童童走了出来。
“那不是.蒋建林吗?”
胡雪华咦了一声,“他刚才带着避风帽,我都没认出来。”
蒋丹追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红色毛衣,似乎是想将肖童童抢回去,然而肖童童却直往外公身后躲,根本就不给蒋丹拉住他的机会,柳烟凝看到蒋建林指着蒋丹的鼻子,听不清说什么,但看模样应该是在骂人。
刘院长几人也追了出来,似乎在劝蒋丹。
看到这里,柳烟凝和胡雪华都放下心来,看样子,蒋建林终于要管外孙了,之前沈牧在家的时候就去跟他说过一次,但他没有什么表示,这次估计是看在刘院长他们的面子上,亲自来了蒋丹家里将肖童童接走。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看来这回刘院长确实是用心处理了,如果是刘院长自己来处理,他毕竟是外人,震慑不了蒋丹,也拿蒋丹没有办法,蒋建林就不一样了,蒋建林是蒋丹的父亲,他要怎么处理都可以。
大年初一就闹起来了,很快大院里有其他人家发现了这一幕,蒋丹死活不让蒋建林将孩子接走,刘院长他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柳烟凝皱着眉头,她不懂蒋丹这是在做什么。她分明已经将肖童童当成了弃子,才会在大年夜丢下肖童童跑去叶庭家,当然让柳烟凝想不通的还有一件事,蒋丹为什么会缠上叶庭了,叶庭其貌不扬,也不讲卫生,他眼里只有学术研究,根本就没有家庭这个概念,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
可蒋丹要是对叶庭没有意思,她不会在大年夜跑过去。
正在柳烟凝思考的时候,身边的胡雪华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抬眼看去,正好看到蒋建林扬手甩了蒋丹一巴掌,指着她大骂,声音之大隔着玻璃都传了进来,不过听不真切,只能辨别出他确实是在骂人。
肖童童到底还是被蒋建林带走了,刘院长他们将蒋丹拉进了房子,大概是在劝解。
看完了全程,胡雪华叹了口气,“你说蒋丹这到底是图什么?”
柳烟凝也没想明白。
不过有件好事就是肖童童被蒋建林带走了,虽然后面不知道会怎么样,暂时看来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不过蒋丹为何不肯放弃叶庭呢?柳烟凝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蒋丹到底是看上叶庭哪里了,她这么心高气傲,就算是重新找,怎么也得找一个各方面都过得去的男人才说得过去。
柳烟凝担心叶蓓蓓会成为第二个肖童童,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狠心,真成为叶蓓蓓的后妈,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叶蓓蓓呢。
不过柳烟凝很快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个麻烦,吴桂芬来了。
过年之前,吴桂芬就来过一次,想要过节费,柳烟凝没给,沈牧都不在家,柳烟凝也不想假装什么孝顺儿媳,一毛钱都没给,吴桂芬不敢跟她撒泼,空着手回去了。
今天她又来了。
“沈牧不在,你是他老婆,这钱合该由你来给,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就不走了。”吴桂芬仗着自己是老人,赖在柳烟凝家里,柳烟凝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今年沈贵荣工厂效益不好,昨天晚上还听到他唉声叹气,今天一早,吴桂芬就找了过来,无论如何,她今天要拿到钱。
柳烟凝勾着花包,她最近没了兴趣,勾得很慢,想起来又勾一下,快完工了,这让她又提起兴致来。
看着柳烟凝只顾勾毛线包,根本就不理她,吴桂芬也不急不躁,她在家里就想好了,大不了就在这住下,她还不相信柳烟凝敢将她赶出去。
秦姨在厨房皱着眉头探头看,实在不行就给点钱打发走算了,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总不能留吴桂芬吃晚饭吧。
等收了最后几针,柳烟凝满意地将毛线包包拿起来看,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吴桂芬,走到电话前,抓起电话给刘院长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