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员在即将锁上车门时,小黑谎称是来送站的,要求下车。

“我告诉你,下不为例。”列车员很生气,他为了小黑,又要打开车门。

小黑刚跳下火车,车轮就缓缓启动了。

小黑走出车站,去售票处办理完退票手续,买了一张去启铭镇的汽车票。

他下了公交车,赶奔等活儿地点。

个体运输老板,亲自驾驶卡车,准时接上小黑,去面粉厂拉白面。

昨天老板雇小黑当装卸工,他看小黑年龄不大,身体还有些单薄,只给了小黑三分之二的工钱。

他还理直气壮说:“你一半大孩子,干活不扛力,给你三分之二工钱就不错了。”

小黑为了郑娟娘儿俩能有饭吃,没跟老板计较。

他干活不藏奸耍滑,而且力气又大,一个人能顶两个劳力。今儿小黑一上车,老板就告诉他说:“从今天开始,付给你整个劳力钱。”

“谢老板。”小黑非常高兴。

郑娟走了,小黑找到这个只要肯出力,就能挣到大钱的活儿。

估计用不了几个月,他就能攒足一千五百块钱,去找胡老三租住鱼塘。

小黑体力杠杠的,就是智商有时候不那么灵光。

他也不想一想,郑娟为啥着急忙慌地跑回娘家,还不是因为他,错手弄死了胡老三的两个哥哥。

其实,胡老三要报仇的目标就是小黑,他还想去找胡老三承包鱼塘。

卡车开进粮库,小黑带上防尘帽,开始搬运面粉。

老板给他整个劳力的工钱了,他要好好表现一下。别人一次只扛一袋面粉上车,他一次要扛四袋,而且还脚下生风,来回奔跑。

不管别人怎么想,小黑不知道累,只顾着表现了。

装完一整车面粉,老板把小黑叫到一旁,低声问他:“如果我给你两个劳力的工钱,你一个人能装卸一车面粉吗。”

“没问题。”小黑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他能挣两个人的工钱了。

老板不知道对另外两个搬运工说了些什么,这俩人从老板手里接过工钱,狠狠瞪了小黑一眼,摘下防尘帽走了。

好在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面粉,小黑没看清那俩人的愤怒表情。

小黑不懂肉弱强食这一说,他只知道卖力气干活,挣加倍的工钱。至于别人怎么样,跟他没有关系。

小黑爬上卡车,老板开车便走。

汽车离开粮库,刚开进启铭镇,就被两个设卡的公安拦住了。

一个公安手拿一张照片,先看了一眼小黑,又走到驾驶位上,把照片递给老板说:“见过这个人吗。”

老板摇下车窗,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说:“没有。”

“发现这个人,马上就近向公安报告。”公安收回照片,示意老板开车离去。

老板开车穿过启铭镇,又遇见公安设卡拦截,老板再一次做出表示,又被放行,他一路疾驰,离开了启铭镇。

这车面粉被送到县城外的食品加工厂。

老板爬上卡车,负责往下卸面粉。小黑一个人一次扛四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卸完了整车面粉。

汽车开出食品加工厂,老板把车停在路边。他示意小黑下车,问道:“你犯啥事了。”

“没有呀。”小黑不知道,他跟车进出启铭镇,两次被公安拦截,老板看到的,就是他的照片。

“行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老板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小黑说:“看你小伙不错,给你提个醒儿。有多远,你就走多远,千万别再回启铭镇了。”

“咋的了。”小黑刚找到一个挣大钱的活儿,就莫名其妙被炒了鱿鱼。

“没看见满大街的公安,都在抓你吗。”老板有些恼火,以为小黑在装傻。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好劳力,没想到这小子是个通缉犯。

他拽下小黑头上的防尘帽,用力抖了几下,把防尘帽扔进卡车,懒得再跟小黑说句话,便开车走了。

小黑目送卡车远去,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啥都别说了,董兴这是要动真格儿的了。

幸好他昨晚机灵,躲过那辆警车的监视,又把郑娟及时送走了,不然,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抓进派出所了。

咋办呀?

小黑坐在路边,为自己的下一步犯愁了。

郭军稳坐在办公室里,足足等了一整天,也没听见小黑被抓的消息。

看来他低估了小黑的反侦察能力,错失了一个破获大案的机会。

郭军连续三天守在办公室,终于接到了来自钢城警方的协助办案函。

经被害人认定,照片中的人,就是羊群被盗的主犯小黑。

郭军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在正式下发通缉令之前,有必要跟董兴打一声招呼。

他亲自驾车去董兴办公室,简单说明来意,问董兴说:“你看这事我该咋办。”

董兴怔怔地坐在那,愣是没听清郭军的话。

平心而论,董兴希望小黑被抓进监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好好尝尝牢狱之苦。

小黑知道他的事太多了,他担心小黑一旦被抓,会连累到他。

最近矿里的主要领导,都有意跟他拉开距离,以往只需打声招呼就能办的事情,悄然变得循规蹈矩了。

该办不该办的事,能不办就不办。必须要办的事,每一个环节都按部就班,缺一不可。

董兴那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他老婆引起的。

“你看这事该咋办。”董兴没了主意,他反向郭军请教。

“通缉令今晚就要发出去了。”郭军不能过多的表明态度。

他能在下发通缉令之前,亲自来给董兴传递消息,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能不能有这样的可能。”董兴话到嘴边,还在犹豫,迟迟不肯表明心迹。

“咱哥们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只要通缉令发出去,小黑被抓后,钢城那边肯定要把人带回去审。”郭军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他起身告辞说:“到时候,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郭军对董兴很失望,他既然亲自来找董兴,谈及小黑的事,就说明他有能力,有效地控制事态的发展。

作为多年的哥们弟兄,董兴这时候应该对他知无不言,让他知道,帮助董兴渡过这个难关后,会有怎样的回报。

“假如小黑逃了呢。”董兴一心想着,如何避免小黑被抓后,把他牵连进去,他没心思去想郭军要达到什么目的。

“你太小瞧我们的办案能力了。”郭军起身便走。

董兴礼节性的把郭军送到楼下。

郭军临上车前,董兴伏在他耳边说:“抓住这小子,就事论事,别让他胡说八道。”

郭军笑了。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他现在才发现,董兴真是个草包。

通缉令下发了,几乎全县的警力,同时开展搜捕行动。

他们重点搜查外来人口集占地,并把搜索范围,扩大到酒店、宾馆、旅店,洗浴中心,以及各类能够容留外来人员暂住的场所。

事发突然,很多违规经营场所纷纷中枪,仅一个晚上,县收容所就收纳了近百人。

郭军亲自到收容所,仔细辨认一遍,没找到小黑。

这小子跑哪去了。

小黑幻想与徐英的二人世界,因个体运输老板的一句话,被迫成了破影。

满大街警察在抓他,这事谁听了都难免心惊胆颤。

尽管小黑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他把董兴的事说出去,董兴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结果呢?

他不懂法律,却知道董兴被抓了,他也有脱不清的干系,弄不好也会被抓进监狱。

这是小黑绝对不愿承受的事实。为了避免自己受到珠链,小黑选择了逃之夭夭。

他一身面粉,脸也被汗水和面粉包裹起来。

他在路边拦住一辆大货车,声称是省城来送货的装卸工,上个厕所的工夫,就被落在这里了。

他这身装束,成功地得到同情,还被免费带到省城。

小黑到省城时,刚过午饭时间。

他在路边食杂店,买了两个面包,一瓶汽水,简单填饱肚子,便开始一路寻找落脚点。

他不能去住店,哪家旅店老板看到他这身装束,也不可能收留他。

再说,万一省城的公安也接到了通缉令,去旅店查房,岂不一抓一个准儿。

小黑在大街上足足走了一下午,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这是一个街心花园,里面有花坛,健身器材,还有供人休息的长椅。

小黑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长椅躺下来,感觉有些疲劳了。

他昨晚一宿没睡,又背着郑娟的全部家当,走了几十里路。

他再返回启铭镇装车卸车,又耗费了大部分体力。这会儿躺在长椅上,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他又梦见了徐英,还是在黄春兰家里。

两个一番亲热,正准备宽衣解带,小黑感觉有人在帮他脱裤子。

这人不是徐英,她已经脱光衣服,钻进了被窝。

谁!

小黑打了一个冷战,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正在拔小黑的裤子。

这人发现小黑醒了,他操起一个带钩的木棍,按在小黑的胸口,威胁道:“规矩点,把衣服脱给我。不然,老子弄死你。”

这个人话音未落,小黑一下子从长椅上跳起来。他感到危险,猛地挥起手中的木棍,照小黑的头砸去。

木棍带着一阵风呼啸而来,并伴随一股腥臭味,说话间就要落到小黑的头上了。

小黑的头是最薄弱的部位。

当初他拍了一下头,整个人就昏死过去了。

如果这个木棍落到他头上,木棍上的铁钩,也会刨在他的头上。即使这根木棍的重量,不足以让小黑昏厥,那布满腥臭味的铁钩,也会要了小黑的命。

小黑正在提裤子,他很懊恼。

他跟郑娟在一起时,经常被郑娟扒裤子,让他成为发泄工具,满足郑娟的渴望。

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也在效仿郑娟的蛮横,小黑气不打一处来。

小黑见棍子砸过来,他顾不得提上裤子,一只胳膊拦了过去。

只听“咔吧”一声,木棍折了,那个带铁钩的一端飞了出去。

这也是陌生男人没想到的事,他手握半截木棍,丝毫没有停止对小黑的攻击,他再次抡起木棍,又要击打小黑。

“你干啥!”小黑一声大喊,当胸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没有防备,他没想到小黑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噔、噔、噔”向后倒退了几步,被路边牙石绊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不动了。

小黑急忙提好裤子,系紧裤腰带,满脸怒气走向陌生男人。

“你要干什么。”小黑走到男人近前,伏下身去,要把男人拽起来,跟他理论。没想到这家伙身手也很敏捷,他一个鲤鱼打挺,“呼”地一下跳起来,手里竟然握着一块砖头。

陌生男人挥起手里的砖头,照准小黑的头便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