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暮羽果然一大早就派了人来接古兮，马车很早就等在那偏僻院子门口。

韩瑟来到古兮房间，发现她已经坐在**，韩瑟目光复杂地走上前去，拿起梳妆镜旁的木梳为古兮细细梳起头来。

古兮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任由韩瑟为自己梳头。

韩瑟只是替古兮梳了头却并未束发，古兮的黑色长发仍是披散在身后，她的眼睛上仍是蒙着一张三指宽的白丝巾。

白丝巾很长，在古兮脑后打了结后还有很长一截垂在古兮黑发上。

黑与白，如此鲜明的颜色对比，在她身上却如此和谐，一点也不突兀。

韩瑟放下手中木梳，又替古兮整理了一番她的蒙眼白巾，这才后退两步看着古兮。

古兮坐在床边，她的脸很白，比常人要白了许多，是没有血色的白。

几个月前她的身体受了重创，养了几个月可她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

“谢谢你。”古兮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淡淡地说到。

“对不起。”韩瑟轻叹一口气说到“暮王爷昨天又逼你了吧！”

闻言，古兮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这笑却并未加深。

“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几个月的相处，韩瑟已把古兮当成了自家姐妹

古兮虽面上清冷，但心里是很清楚韩瑟对自己的照顾的，但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

倒是韩瑟，几个月的相处，现在古兮突然要走了，她还有些舍不得。

“凌耀辰对你是真心的，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两句没有关联的话，韩瑟却说在了一块儿。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也不知道她与凌暮羽还能有多少相守的日子。

韩瑟把古兮送出了这院子，只不过古兮头上带了一个斗笠，而斗笠四周都是长长的白色薄纱，那薄纱把里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一时根本就难以区分里面的人是不是故意。

这是韩瑟的考量，虽明知是多此一举，可她还是想这么做，而古兮正好也没有拒绝。

古兮一身白衣，头上又带着一个轻纱斗笠，由此更显清雅脱俗。

韩瑟身后还跟着一粉一绿两个小丫头，两个小丫头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都想着古兮要跟着辰王爷走了。

辰王爷这么爱她，一定会很心疼她的，又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两个小丫头不免有些伤感。

而那绿衣翠儿更是想起了海力，那夜匆匆一见又匆匆一别，翠儿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海力。

翠儿一直觉得那个有些傻的大个子海力似乎是个很好的人。

可海力早已死在了春天，边塞的春天，翠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就叫他的尸骨也被埋在了边塞，翠儿连他的尸骨都见不到。

如果海力没有死，如果两人还可以再见……可惜没有如果。

凌暮羽也来了，他静静站在院门口，北术站在凌暮羽身后，两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韩瑟看了凌暮羽一眼也没与他说一句话，而是直接把带着轻纱斗笠的古兮扶上马车。

古兮眼睛看不见，虽然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可她仍是不怎么习惯，可能是平时走动得太少。

古兮上马车的动作有些笨拙，她甚至是摸着爬上去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如果不是韩瑟在身后扶着她，她一定会摔下去，不过最后还是顺利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轻轻放下，驾车的是一个太监，那太监奉命把古兮送出城去，马车缓缓启动。

院门口众人目送着那马车渐渐远去，众人心思各异。

直到马车驶过拐角，完全在众人眼中消失的时候，韩瑟才轻轻叹了口气，她走到凌暮羽身边，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不过凌暮羽却莫名地很有把握，对于凌耀辰退兵的把握。

她的归去，会让凌耀辰顺利退兵的。

马车的轮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传入古兮耳朵，车外偶尔还会传来那驾车太监挥起马鞭抽打在马背上的声音。

古兮知道自己离城门越来越近，只要出了城门她就可以见到凌耀辰。

不，不是见到，她再也看不见了。

只能是摸到凌耀辰，听到凌耀辰的声音。

可惜她和他的孩子却是没有了，古兮忽然想到如果那孩子还在她肚子里，现在怕也快生了吧！

那时她就是母亲，而凌耀辰就是父亲了。

数月未见，思念加剧。古兮很想又很怕见到凌耀辰。

她怕凌耀辰见到她现在这个模样，他会嫌弃自己吗？会嫌她是个瞎子吗？

古兮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他嫌弃自己，那她就走吧！反正她也是个很失败的神灵，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已经有很多人因她而死了，她不想再有别人因为自己的缘故死去。

如果不能和凌耀辰相守，如果凌耀辰嫌弃她，那她就去隐居，去昆仑山下隐居，可昆仑山太远了，她现在已经找不到那地方了。

那就去爻浮山，可爻浮山上已经没有国师了，那个白衣男子也因为自己而死了。

还有珀云观国师历代的命运，古兮下定决心要去改变，就算违了天道又如何？她一定要改变。

古兮忽然想到那日她去竹林苑，国师渃洵说到如果他能有选择，他想成为一个写书人的话来。

写书人吗？只是一个旁观者，是很不错的，现在她也只想成为一个旁观者。

就在古兮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开到的城门口，城门缓缓开启的声音打断了古兮的思路。

古兮的心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了。

数月未见得凌耀辰，现在她马上就能听到他的声音，摸到他的皮肤，感受到他的温度。

与无数个梦里的虚幻不同，这次是实实在在的人，只是古兮再也不能看到凌耀辰的模样。

凌耀辰呢？他会嫌弃自己是个瞎子吗？

而凌耀辰自从昨日收到凌暮羽送出的信后，他便再没合过眼，因为他实在太过兴奋，太过激动。

他思念了数月的阿雪，他的阿雪，他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