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上学时,只觉得一个时辰的授课时间漫长得永远也走不完。可是今天却好像眨眼之间便就下了课,还跟昨天那一样——陆清显跟林景珩早早走了,而沈娇则眼看没人,飞快地拿了桌上的信件和武器,揣在袖子里带回家去。
躲在小房间里,她拆开了信纸慢慢看,本来说想要强行令自己记下这群人的名字,可是……可是太扯淡了,好几十个人的名字呢,也不知道这狗东西是怎么记下来的。
她只好受累临摹了一份,又福至心灵般地将其中一些名字改掉,例如一个叫张朱砂的,她就在上画了个长长的弓箭,后面跟了个小猪,再后面则是一把刀。
林景珩和赵澜儿直接画了个怒气冲冲,生动简化的大头,傅明则是写了老泼皮三字代替。
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完成了。
烧掉了陆清显给她的原件之后,沈娇把襄金和茜玉特意喊过来看自己临摹的那份,两笨笨的丫头对着自己的大作嘀嘀咕咕看了半天,扭扭捏捏评价了番:“姑娘倒是识货的,光挑着最贵的笔墨糟蹋……”
“多嘴的丫头,去去去。”沈娇宝贝地将那信封收好,又把吴娘子喊来,给她演示了一番这碧玉簪子里射.出的暗器,倒是让吴娘子深深皱起了眉。
“吴妈,麻烦你找人回去盛州,只在咱们家的云香坊里,找一些懂得制毒的伙计,让他们帮着看看,这针上到底淬得是什么毒。”沈娇絮絮叨叨:“若是能找到解药更好了。”
又多费了一番口舌,安抚了略有些不安的吴娘子,窗外的天已经有些麻麻亮了。
她一夜未睡,脸色倒还是红红润润,如今到底是年轻身体好,不像上辈子在林府里,吹个小风都能要了她命。
这是陆清显来伴读的第三天,沈娇?????来得略迟了些,林景珩已经开始授课,她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李如卿旁边坐下,被对方嫌弃地撇了一眼。
她也不管,探头去看向陆清显的位置——空的!
那她今天着急忙慌的跑来上课做什么呢?
沈娇一下子就泄了气,怏怏趴在了桌子上,心里默默想着这陆清显大约是故意为之,想着想着便也顺势睡着了。
此后一连三天,陆清显都没来学堂里。
第四日恰巧赶上了元宵节,这虽不是楚国最为盛大的节日,却一贯是年轻男女们最喜爱的佳节,因着一贯有个灯会的传统——以面具遮颜,可与心悦之人同行,在河边放花灯祈愿。
上一世,她软磨硬泡请林景珩带她去,去倒是去了,中途来到了个客栈稍作休息,林景珩匆忙被宫里的太监叫去处理公务……呸,他那是去见赵澜儿了吧。
那时的沈娇久久等不到人,不免有些急躁,居然直接也跟去了宫里。谎称着要去看太后娘娘,实际上她买通了带路的小太监,悄悄跑去了文渊阁那边,满心满眼地想看看林景珩。
然后,就赶上了那场大火。
元宵灯火大盛,文渊阁又紧挨着藏书亭,那里可藏着十来万本的典籍书册,天干物燥不慎着了火,连烧了一夜才堪堪烧完。
沈娇记得,那场大火里烧死了好几个救火的太监和宫女——她自己也受了一点点轻伤,以及当时在火场里拼死拼活弄出来的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那人大约是个才为官不久的世家公子,想来是才从灯会的街上离去才会带上面具,正在藏书亭里翻阅典籍,而她当时也正乱走着想找到林景珩,等遇上的时候,外面的火已经在转瞬之间烧了起来。
小公子不顶用,见了火就直接腿软晕了过去,让沈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扶出去。
而这一次,沈娇也没心思再去找林景珩放什么花灯了,索性跑去了宫里陪了太后一整日。
到了傍晚告辞回家,沈娇又直接找到宫里管事的太监,就说是太后的旨意,让他们一定要在灯火节日里严加防范,省得到时候走水了,那掌事太监一口答应下去,瞧着却总有些不太走心。
沈娇抿唇,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今儿可是听慈宁宫人说了。今天本该在藏书亭那边当差的宫女太监们,可是偷偷溜号了许多人,这地方又容易走水,若是出了什么事,仔细我告诉太后娘娘,扒了你的皮。”
当今太后和善,宫里规矩倒也不是太过严厉,像是这样盛大的节日,宫女太监们偷偷溜号了也是有的。
但既然沈娇这么说了,那掌事太监也只能表面上赔着笑,暗地里埋怨此人多管闲事。
沈娇只是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罢了,这老太监,不大把她放在心上。
但横竖把话传到,她也略略有些心安,眼看着天边已经彻底黑了,便慢慢往回走。
天边一颗寥落却明亮的星子已经高高挂起,元宵佳节的月色一贯不是太好,被乌云所遮蔽,只留了个又小又淡的影子。
沈娇往手心里哈了哈气,她的衣服领子被茜玉伸手系得紧了紧,便听见这丫鬟不大赞同道:“姑娘,你为何巴巴地要去管这闲事?”
“姑娘是想立威?”襄金扶着她手,慢慢分析道,“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反而会遭人记恨……”
她被沈娇飞快敲了敲脑袋,“傻子,我没事吃饱了撑了,要去立什么威呢?”
上辈子眼看着那大火燃起,她一人逃走尚且觉得吃力,再扶着个几乎没了意识的成年男子,当时看着几乎是没什么生路的。
可那却是一条人命,到底不能不管。沈娇那时只能咬着牙将人摇摇晃晃撑起来,下决心打了那人几巴掌,把她的手心都要打痛了,总算把那人打得略有些清醒,只还是腿软,两人倒也算万幸,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着走出了这大火里。
这人也算是和她共患难了。
沈娇揉了下鼻尖,她望着那不甚明晰的一弯月亮,忽而就停下了步子。
没等两个丫头说些什么,沈娇便转而快步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只是吩咐她们,“我去藏书亭里借点书过来,你们两个先回家去等我。”
罢了罢了,受累多走几步,暂且给那倒霉蛋知会一声。
也算是给自己积一些阴德。
望着沈娇那轻快地背影,茜玉只是疑惑,“姑娘居然会去借书?”
“姑娘找借口,也不找个像的。”襄金默默收回了目光,“我瞧着,去藏书亭附近,大抵是想去看看那林大人吧。”
谁都知道林景珩酷爱去藏书亭翻阅典籍,有时候一待就是一天。想来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姑娘便急匆匆的去了。
“我看不像,”茜玉也摇头,跟上了襄金的步子,“姑娘对那林景珩是彻底死心了,这次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情,居然瞒着我们。”
他们三个一同长大,彼此之间从来都是没有任何小秘密的。
姑娘真的长大了,有了心事居然也不告诉她们。
沈娇没料到她被编排了这么多,只是急匆匆跑到了文渊阁附近,一路上倒是见过几个太监宫女的,只是都不敢拦下沉娇,任凭她一人闯入藏书亭。
守门、巡逻的本该有两队人才是,可是沈娇一看——只剩下了一个打着盹儿的小太监,正靠墙睡呢。
这要是不着火了才算是有问题。
沈娇略有些来火,上去不客气地把那小太监摇醒,劈头盖脸问他,“我问你,藏书亭里是不是有人?”
“……没,没啊。”小太监浑浑噩噩答了她,“奴婢一直在看守着这大门,从昨儿到现在,都不曾有人进来过。”
“真的假的?”沈娇反而吃惊了:难不成今天那个面具男今天没有过来?
不过这下她总算是略有些放心,再次去把管着这地方的大太监找来骂了一顿,对方面有汗颜,连连赌咒定会严加看管,说着就去吩咐人去把那些溜号的找回来。
眼看着天色不早,想来这里这么多人,大约也没什么问题,她便要转身离去。
不料才刚刚转了身子,她就听见隔壁文渊阁有人尖叫了声,“走水啦!”
声音又尖又细,透着股无与伦比的慌张。
这一声过后,周围的太监纷纷慌忙离去,只有沈娇留在了藏书亭门口微微出了神——不对劲,时间对不上。
上辈子,这火大概要晚一个时辰才能烧起来,就算是烧,也是在藏书亭这边先烧起来,再去牵连文渊阁,只因为文渊阁较为机关紧要,大家后来提起来,都略过了藏书亭不提。
并且——
上辈子她救下的面具男人,极有可能是偷偷潜入的!
怪不得在宫里还要遮住面目,当时她只觉得对方是在元宵节内应景,而且她当时是闯入了禁书区里,撞见了这个男子。
这根本也是个偷偷闯入的人,做贼心虚,难怪当时腿就被吓软了。
隔了这么多年,她才对此恍然大悟,同时又不断地门口烦闷地转着:
既然这样的话,那守门的小太监不知道他人在里面,虽说这人古怪,但倘若放任不管的话,还是极有可能会被烧死。
想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隔壁那文渊阁的火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只得咬了咬牙,飞快推开了藏书亭的大门,步伐匆匆往禁书区那块走。
这藏书亭一共有七八间的开屋相连,大得有些离谱,几乎要顶了天的书架又开辟出一道道曲折的小道,沈娇不过走了几步便觉不耐烦,索性就单手扶著书架,中气十足喊了一声,“有人吗?外头走水了!”
此时这藏书亭还没起火,想来这样的话,那人也就知道并且得以提前离去了。
“走水了,听见没有?我要锁门啦!”
又这么喊了一声,却没人应答——果真是偷溜进来的人,心虚。
她低低冷哼了声,旋即便回了头,慢悠悠往外走。
其实她当时与这个面具男子还有另外一重交集——那是在自己和林景珩定婚之后,隔了好些天,她忽而收到了一盒礼物:一粒美容养颜丹。盒子里面还有一个杏花笺,上面写了四个字:卿本佳人。
小厮说是一个下半张脸带有黑龙面具的人送来,她那时一听就知道了是当时那个火场里的倒霉蛋。不过旁人送来的丹药她并不敢吃,小纸条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有后来襄金隐晦的提了句:怕是在暗示林景珩不是好人。
气得她当场把东西烧了。
现在看来,这人倒是个好心肠,可惜她当时连阿青的话都不肯听,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附近文渊阁的救火声络绎不绝,但传到了藏书亭里,却只留下一些及淡又及轻、仿佛远在天边的幻声。
与藏书亭内的细细碎碎声音一起,几乎……
沈娇停下了步子。
她飞快回头,循着上一?????世的记忆,以及声响传来的源头往里走。
这屋子里书多,一向是不能点灯的,只有透过纸窗户的隐约火光为这里增添了些许光亮,她必须要摸索著书架,越往里面越是能听明白——这是书页翻动的声响。
又有一声有些沉闷的敲击——这大概是有人把书放回了架子上。
沈娇听着来气,大声斥问,“你聋了?找死啊,没听见我说着火了吗。”
还在这慢悠悠地翻书呢。
她也顺势停下了小跑的步伐,站在原地喘息了片刻。
过了许久,沈娇才听见了一声柔和的回应:“听见了。”
这声音像是就贴着她耳边,连耳道里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温温的气流。
……真的就在她旁边!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里面?”陆清显好像又靠得近了一些,声音里仿佛掺杂了蜜糖,莫名有些黏黏腻腻的:“谁告诉你的?”
沈娇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她已经被这人桎梏在了书架与臂弯所圈出的这块地方,陆清显圈得这么紧,她连一步都不能再动。
“着火了。”沈娇镇定地说,“马上就要烧过来。”
陆清显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可是显然对此事不大感兴趣,只是单手摸上了沈娇的下巴,“回答我。”
他的语气其实十分亲切,甚至有些亲昵。
然而,却总让沈娇觉得有股冷气自尾椎而出,悄悄爬上了她的脊背。
“火是你故意放的?”沈娇避开了陆清显的手指,现在倒确实有些疑惑,“你想干嘛?”
说完,她冷不丁抬手去摸,准确触碰到了陆清显下半张脸上,那冰冷而又坚硬的面具。
真得是他。
讽刺的是,他后来送给自己礼物,并提醒她林景珩不是好人的时候,恰巧是他死得前两天。
这人也是真奇怪,任凭活着时任性地掀起怎样的波澜,到了临死了却反而添了些良心在。
“我实在是不能夸你聪明。”
黑暗里,陆清显短短笑了一下,“可是小娇娇,你真聪明呢。”
小娇娇听不出来他这语气,到底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暂且当他是夸奖吧。
“谢谢你,你也怪聪明的。”沈娇索性靠在了书架上,“快走吧,马上烧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出去再说呗。”
不过,既然这火是他故意放了烧起来的,那上辈子他怎么反而被困住了?
说是故意的,却又不太像。
陆清显在黑暗里帮她挑开了额间的垂发,轻声说道:“又在出神。”
过分近了,就好像贴在了她的耳边,同时手臂圈得更加紧,隐约带上一线侵略意味。
沈娇冷不丁偏头咬了一口,随后爆发出一声短短的惨叫:“啊——!”
忘了!这狗东西带了面具,她是恶狠狠咬得,连门牙都快给崩了!
“啧。”陆清显虎口卡住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着说了句,“想亲我的话,倒是用不着偷袭。”
偷什么袭!他分明是知道,也有余力阻止。
沈娇眼泪汪汪地捂着自己的嘴唇,发觉到外间的火光愈发得盛大,呜呜哇哇地骂他,“有病啊你,马上火就烧过来了,你死了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带上我呀。”
也不对,在娶了她沈娇之前,他也不能死!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陆清显轻快一笑,“那是谁诱你来的?告诉我,我来帮你教训他。”
虽然不合时宜,但沈娇还是飞快想了一下自己讨厌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诬陷那林景珩一把。
算了算了,她是个蠢货,还是少干这些需要费脑子伪装的事情。
炽烈的火光快要燃了过来,陆清显还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唇齿间逸散出了她的名字,“……沈娇,”
“林景珩告诉我的!”沈娇当机立断,“就……
“——嘘!”那是极轻的一下,有一道劲风贴着沈娇耳边飞了过去。
她闻见了一股糜烂之极的花香味,混着微微的海风似的腥气。
“……这是清梦散?”沈娇迟疑问道,又使劲儿嗅了嗅,“你带了这个?”
世人都说清梦散是一味毒.药,但得益于喜欢调香的父亲,沈娇知道这东西还有一层致幻的功用。
服用下去之后,人首先会陷入飘飘然的境地,满嘴胡言乱语。半个时辰之后,五脏六腑全数溃烂,可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身子愈是衰败,愈会产生极乐般的快.感。
直至死亡。
“小娇娇真聪明。”陆清显几乎要压在沈娇的身上了,亲昵地夸她,“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沈娇却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尖。
刚才,好像确实是有个暗器一类的东西贴着自己耳朵飞了过去。
随后在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闷哼,接着是有人破窗而出的声音。
……居然一直有人潜伏着,又这样逃走了。
她不禁头皮发麻。
这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上辈子她来得迟,只撞见了半死不活的陆清显,便只当是火灾,这次可巧自己赶早了,窥见了这些争斗中的冰山一角。
“不怕,我来帮你把他找出来。”陆清显像是彻底抱住了她,声音也愈发低沉下去。
沈娇却一个激灵——上辈子的陆清显不是被吓得腿软,他晕过去原来是另有原因!
可是又因为这么一耽搁,隔壁的火都已经烧了过来,沈娇能够听见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灼烧之声。
“你是不是不能动了?”沈家果断撑起了陆清显,颇有些气恼,“刚叫你跑,你非得说这些有的没的。”
回给她的,是一声闷闷的笑。
……也对,这屋子里潜伏着别人,直到刚刚才暴露了出来。
陆清显大约是一直等着他。
这么复杂的扯头花局面,她可真不该来。
但事已至此,再懊恼也没什么用了,沈娇她并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只得拖着陆清显往外走,但不知怎地,这次却完全推他不动。
……对了,上辈子,沈娇一开始推不动,便当机立断扯下这人的面具,恶狠狠打了几巴掌。
因为当时天色昏暗,又灰尘满面,她也没看清这狗东西的相貌。
想到这里,沈娇几乎是迫不及待去扯下了陆清显的面具,蓄足了力气想要扇下去时,那狗东西却又偏了一下身子,让沈娇被这力道带着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她都快要气死了,“你在耍我玩呢!”
想不管她算了,那陆清显却又慢悠悠地继续靠过来,将重量全部压过来,随后却只是这么抱着她,舌尖扫了下唇面,忽而吐出了一口鲜红艳艳的血。
那股浓烈之极、仿佛要醉死在香甜梦境中的气味铺天盖地而来。
沈娇此刻忽而有些手脚发凉。
服药之人在最初半个时辰里并没有什么异状,然而半个时辰后,整个人的体.液上就会带上这股浓烈的香气。
尸体经久不烂,十天半月了还能闻见这股死亡般的味道。
“你刚刚……吃了清梦散。”沈娇喃喃道:“疯子。”
陆清显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靠过来,“小娇娇……”
之后的话,沈娇便有些听不清了,听尾音,大约还是在夸她聪明。
但吐了一口血,他反而不像是方才那么没力气了,整个人浮浮沉沉的,大约是沉浸在了清梦散所带来的幻境之中,就这么被沈娇拖拖拽拽着往前走。
却很不老实。
他一直在死死抓住沈娇,仿佛带了想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意思,拼命地纠缠着她,嘴里还在混乱不堪地吐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间或以一两声低沉却愉悦的笑。
沈娇不理他,赶在那大火全数烧来之前,总算是看到了藏书亭的大门。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接着鼻子酸了酸就要忍不住掉眼泪,“妈妈啊,差点就把我烧死了。”
这本是呢喃自语,可这陆清显听了就开始发神经,几乎是放声大笑,又使劲将沈娇笼在怀里,耳鬓厮磨般轻轻吐气道:“不要出去,跟我留在这里。”
在这一刻沈娇确定了,这个人脑子不太正常。
奋力挣扎了下,陆清显却反而越抱越紧,以至于沈娇几乎都无法正常呼吸,她恨恨得锤了男人两下,却只是换来一句不轻不重的斥责,“阿娇乖乖,不要闹。”
接着,他已是拦腰抱起了沈娇飞快转了个方向,带着她快步往后面走。
后面已经被大火烧着了起来,沈娇甚至能够闻到了滚滚浓烟的不详气味。
可恨他刚刚还半死不活的,现如今抱着一个沈娇却几乎翩然若飞,不过一瞬,沈娇再回头时就几乎看不见大门的影子了。
她此时是真觉出了害怕,死命地咬着陆清显抓着她右胳膊的那只手,一股温热带有烂漫香甜气息的血便流入了口中——确实下了死力气。
却只换来男人一声愉悦的闷哼,甚至鼓励般地用拇指刮了刮她的嘴角。
清梦散——越是疼痛,越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