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抓走之时,不仅双手被拷在沉重不已的大枷之中。
连双腿都被极为沉重的铁锁链束缚住。
几乎是被一路拖行到了汤博闻面前,模样甚是凄惨羞辱。
如此重刑,就算是对付普通男子也显得过于过分。
更何况李氏还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妇人。
如此一幕,气的一众难民险些被当场激起民变。
上百号人纷纷要抄起家伙冲到县衙击鼓鸣冤。
若是县老爷不升堂,他们就去府里告,一路告到京城!
但李思平却是突然出现,拦住了众人。
这一段时间里,他与千面叔叔相处时间极久。
仅是刚刚擦肩而过,他便察觉出伪装成他母亲被抓走的另有其人。
但千面叔叔既然伪装成他娘亲,那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因此李思平并没有点破这一点。
面对群情汹涌的一众难民,李思平只好说自己娘亲另有办法脱身。
若是众人贸然去把事情闹大,反而会破坏了她的布置,平白增加危险。
李思平毕竟是李氏的长子,难民们对这个男孩的话也是姑且相信。
再三表示若一段时间内他们不放李氏回来,便要一齐闹到官府上讨个说法。
并且最后还嘱咐李思平,若是这段时间有任何情况发生,随时可以找他们这些人来帮忙。
此时,伪装成‘李氏’的泥千面已经被带到了牢狱之外。
哪怕尚未进去,那股冲天的怨气便从监牢之中蔓延而出。
各种来源的污秽之气盘踞其中,简直是滋生邪物的最佳场所。
也幸亏官府会定期派修行者前来清除隐患,避免了这里失去控制。
否则这地方怕是要变成生人勿进的恐怖魔窟。
刚刚到监牢的外院,透过‘泥千面’附着的泥土,徐柯便看到院子里架起的诸多刑架。
上面吊着的有男有女,还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
在这个世道也算是罕见的长寿老人。
但此时他已经被炎炎烈日晒的丢了半条命。
正有气无力的哀求院子里的看守给他一碗水喝。
那看守冷笑着端起一碗水,笑嘻嘻的凑到那老者嘴边。
那老者也被晒的神智模糊,吃力的伸长脑袋试图喝上一口水。
但那看守却好像戏耍对方一样,故意让对方嘴唇沾到碗边,眼睁睁看着一碗清水从自己面前缓缓流尽。
耍完了对方,看守这才冷哼道:
“老杂毛还想喝水?”
“什么时候让你家人送钱过来,什么时候再放你下来。”
“否则今天老子就要把你吊死在这里!”
这桩插曲很快过去,‘李氏’很快被送入女监之中。
与另一名囚犯关在同一个房间之内。
徐柯原以为这种监牢会像自己前世所听闻的那样。
会在监牢里分什么老大、老二。
新进来的犯人地位最低,还要干所有活,每天被欺负之类的。
但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囚室内另一个犯人不仅显得格外‘无害’。
反而是显得有些过于凄惨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被重枷束缚在地上,只能保持一个极为吃力的跪姿。
跪又跪不下,蹲又蹲不了。此时她看到有牢头送‘李氏’进来,急忙虚弱的哀求哭嚎道:
“老爷饶命啊……老身真的实在受不了了。”
“求老爷发发慈悲,饶老身一条命吧。”
刚喊了两句,便好像陷入了昏厥之中,两眼泛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徐柯眉头微皱,示意泥千面可以上前看看那妇人怎么回事。
但隔壁监牢的一名年轻女子则是轻哼一声:
“不用多费心了,她就是跪了太久,脑袋充血严重,还不听劝的非要大声喊,这才晕了过去。”
“让她缓一会儿,自然会醒来的。”
徐柯扫视了一圈整个监牢,发现大部分犯人都是被上了或轻或重的各种镣铐。
唯有极少数的人得已两手空空,颇为自在的席地而坐,在自己的监牢里休息。
‘李氏’呆了片刻后,突然在徐柯的操控下问道:
“我记得按照律法,除非有命案在身,否则不得未经县官提审便私自用刑。”
总不能一间监狱,放眼几十号人全都是杀人重罪,还都是抵死不招的滚刀肉吧。
似乎看到‘李氏’疑惑的眼神,隔壁囚室的年轻女子却是十分热心肠的说道:
“那些上大枷的,都是付不起钱,所以才会被这些狱卒拉去上刑。”
不止如此,这年轻女子还给‘李氏’普及了一番这监牢之中的手段。
虽说按照律法,他们没资格自行给大部分犯人上刑。
但他们却研究出了大量折磨犯人的手段。
像院子里那个被吊起来的,就叫‘鸭儿浮水’。
双手反扣被木架吊起,只让脚尖点地,只需半个时辰就能让一个精壮汉子哭爹喊娘,百依百顺。
他们却动辄让人吊上数天不让睡觉,苦不堪言。
至于像李氏这个房间的中年妇人的折磨手法,则是叫‘圈山羊’。
跪不下,蹲不了,同样只需半个时辰就能让人手脚酸软麻痹,气血不畅,脑部充血。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侠客背剑’、‘烤全羊’、‘金鸡独立’,随便搬出一样都保证治的对方服服帖帖。
“原来如此。”
‘李氏’突然转过来问道:
“那你怎么没有被上刑。”
年轻女子闻言一怔,嘿嘿笑道:
“那当然是本姑娘掏得起钱……本姑娘偷恩客的东西,不小心被抓了个现行,这才进了牢狱之中。”
“和这群偷米偷稻,或是交不起税捐的人可不一样。”
“哦。”
‘李氏’问完,也没有其他的回复,呆呆的站在原地,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那些狱卒似乎也明白这人是县丞老爷点名抓来的人,需要等他老人家闲下来亲自料理。
因此也并没有刻意把李氏抓出去百般折磨,只是把她放在牢中囚禁。
隔壁囚室的年轻女子一开始还没把‘李氏’当回事。
只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交得起钱贿赂的狱卒的人。
但谁知道李氏进入牢狱之中,不仅没有半点惊慌失措之态,反而怡然自得。
面无表情的站在监牢正中央,不动不摇,不饮不食,仿佛木头人一样硬生生站了十几个时辰。
连她半夜梦醒之时看向‘李氏’,都似乎发现不了‘李氏’与之前的动作有什么两样。
“我滴个娘耶……这老姐怕不是被活活吓死过去,活活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