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凌千户一路往上杀去。

季缺能感觉到整个天宫的颓败。

如果在出发之前,他们是孤注一掷,并无什么胜算,毕竟这算是逆天之举。

可到了这里,他们反而生出了些许信心。

这些后来的神仙,并非不可战胜,而整个天宫也比他们想象中更为冷清颓败。

如果和凡间的城池比起来,这偌大的天宫可以说是一座空城。

初始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神仙来抵抗,结果遇到凌千户这个手起剑落,一剑一个这种狠角色后,竟纷纷逃窜了。

这些神仙有的心脏像个桃子般挂在脖子上,有的长着几十条腿,说是畸变的妖怪都不为过。

当然也有俊美非凡,仪表威严的,开起来和庙宇里供奉的神仙没多少区别。

同样的,也是这样的神仙实力强悍,给予了季缺他们可怕的打击。

比如这位刚被凌千户浴血砍下头颅的天神,就用一把分尺剑斩杀了半数水象之力的力士。

后面,能跟住凌千户脚步的人越来越少,季缺算是最为稳定的一个。

前方,这片天宫建筑群的最高点,一座最为巍峨的宫殿杵在那里。

明黄色的巨大布幔,在云雾中飘**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凌千户脚步一直很稳定,不快不慢,跨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被尺子测量过一般。

这个时候,他已率先跨入了这座宫殿内。

季缺紧随其后。

走进这座恢弘殿宇的第一眼,季缺就感到了空洞。

是的,整个殿宇空****的,地面上还有不少镂空的位置,就像是把一座正经的宫殿刻意改成修士洞府的感觉。

黄色的布幔依旧在飘**,整个巨大宫殿依旧给人一种威严无比之感。

这种威严和压迫感,远非人间的皇宫可以比拟。

如果说在人间,人进入皇宫诚惶诚恐,本能的就要跪拜帝王,那这里,仿佛空气都值得让你跪拜。

宽阔的殿堂,进深极深,偶尔有祖树的树干穿过了殿宇的房顶,垂压下来,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季缺和凌千户走在其间,还真有一种走在金銮殿上,要去见皇帝的感觉。

忽然之间,凌千户停下了脚步。

金色的阶梯尽头,黄色布幔飘**,露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个身影就坐在那里,如帝王一般。

祂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头戴法冠,看起来也不苍老,皮肤光滑。

如果把他缩小十来倍的话,那和寻常道观里的道人也没多少区别。

可是这一刻,无论是凌千户,亦或是季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是天宫的最高点,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这天上地下的最高点。

祂就不紧不慢坐在那里,仿佛视季缺和凌千户为无物。

这个时候,凌千户拿起一把长剑,上面还染着神仙的血。

铛铛铛!

长剑敲击在地面上,发出了金石交击的声响。

坐在上面的那位终究微微低头,看了过来,光洁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说道:“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上来了。”

“你就是老君。”凌千户踏步向前,问道。

“本座已很久没见到如此狗胆的人了。”老君坐在那里,淡淡说道。

“就你他娘的找了根老葱就想让我们当狗?”

“千万年来,是神建立了轮回,拯救了天下苍生,维持着人间次序,天恩浩**,如今本座不过要占用你们人间的一点土地,一点人命,就不愿意了?”

老君开口,声若闷雷,在整个宫殿里回**。

凌千户脚步不停,说道:“那你的一点土地,一点人命,是多少?”

老君站了起来,开口道:“半国城池,半数百姓很多吗?和这浩**天恩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

“就这点索取,你们这群妖孽就敢打到这里来,简直狗胆包天!”

这个时候,老君俨然有了情绪。

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凝固,在季缺的感知中如无形的水泥一般。

凌千户依旧一步一脚印的走着,说道:“半国城池,半数百姓,你果然好大的的脸。怎么,这么钟灵毓秀的天宫,这么大一个狗窝都关不住你了?”

本来就来屠神的千户,对于这位老君没有丝毫敬意。

这位天上地下最为有名的老君,恐怕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无礼之人,祂不由得冷笑道:“一只蚂蚁看了一眼天空,学会了飞,就不是蚂蚁了?”

结果祂的话音还未落下,凌千户身后的长剑顿时化作了七条墨色的线条,向老君面门斩去!

老君转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嗡!

飞剑在接近老君身体时,像是遇到了一座无形的屏障,嗡鸣着摇晃起来,再也难进分毫。

空气中布满了巨大的嗡鸣声响,仿佛有山在撞击。

可即便这样,那些染了不知多少血的黑剑依旧无法破开着屏障。

这时,只见凌千户一跃而起,七剑飞回,连成一线,形成了一只长矛,刺了出去!

唰的一声,墨线连成一线,声势极猛,却细弱发丝!

有青紫色的火焰燃烧而起,无形的屏障破开了一个洞。

凌千户身形如电,跟着贯了过去。

这时,负手而立的老君终究转过了身,一拂袖。

只一刹那,凌千户身体顿止,身上的黑色盔甲径直燃烧起来,化作了片片灰烬。

与之同时,露出了凌千户那万战荆棘,满是伤痕的身躯。

“区区凡体,也敢造次?”

七剑连成的长矛跟着燃烧起来,迅速腐朽。

可就是这冷不丁的,凌千户双手一伸,三道金光一闪而出,飞向了老君的腹部。

这三道金光自然是他一直蕴养的人间之剑。

这三柄剑动用的手段也平平无奇,甚至和飞剑都无关,手法更像是武林中人的撒飞镖。

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洒,却轻易的破开了老君的护身屏障,贯入了祂身躯。

一时间,三朵青紫色的血花绽放而出,老君不由得往后一退,发出一阵闷哼。

金色的剑气如江河般翻滚而出,作势要把老君搅得七零八落。

结果这时,整个宫殿的地面颤抖起来。

只见老君的伤口处,涌出了无数蛆虫蛾子。

这些蛆虫蛾子和金光剑气绞在一起,剑气顿时变得黯淡,被引向了外面。

紧接着,之前墙壁和地板镂空的部位,飞蛾和蛆虫汹涌而出。

季缺剑匣一砸地,匣中飞剑顿时盘旋而起,如鱼群般围绕着他高速旋转起来。

嗤嗤嗤!

这些蛆虫飞蛾仿佛无穷无尽,爆射出的血浆带着巨大的腐蚀之力,以至于群剑都变得黯淡无光。

季缺知道这样下去十分凶险,因为群剑扛不住后,被腐蚀的只有他们。

吼!

凌千户一声战吼,身上那些伤疤一下子如火般燃烧起来。

一个高逾五丈的火红战神影子盘旋而起,将四周的蛆虫飞蛾焚烧。

燃烧的战矛,被战神握在手里,越变越长。

老君见状,整座宫殿的飞蛾皆向祂身前聚集,而这个时候,燃烧的战矛已被掷了出去。

轰轰轰!

沿途的飞蛾纷纷爆炸,凌千户跟着往前。

本来空旷的宫殿,一时间化作了火海和虫海。

这一刹那,凌千户和老君终于撞在了一起。

他全身笼罩着的战神和老君近乎一样高,双方顿时僵持在了一起,互相角力。

可随着虫蛾涌来,战神身上的火焰已变得黯淡。

季缺见状,身上气息暴涨,身后七个各持武器的大手挥砍而出。

每一种武器都对应一种功法,七种功法依次打在虫蛾,产生暴击。

季缺的运气一向不好,可架不住他的频率快。

一时间,七分归元气不知打了多少下,那些气劲大手已变成了虚影。

于是暴击伤害连成了一片,以至于他也逼近了老君,向祂的脑袋不断猛砸,气浪翻滚。

这时,凌千户身形一动,握住了两柄金剑的剑柄,往上一划!

金光咆哮而出,宛若飞龙出水。

老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同样痛苦的表情也出现在了凌千户身上。

他遍布伤痕的身躯也被群虫包裹、腐蚀,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下一刻,老君挣扎着一挥袖,飞蛾蛆虫回涌得越发剧烈,季缺只感觉步入了一片黑色的海域一般。

他的衣衫连着皮肉被腐蚀,可他管不了这些。

因为这个时候,凌千户已被这群东西挤向了老君的身体。

他的身体被虫群覆盖,来到了老君肚子伤口附近,从这里看去,老君竟像是用身体把他生生吞噬。

吼!

凌千户再次一声怒吼,战神身上的火焰再次燃烧,往前一撞。

老君的身体一个趔趄,轰的一声撞破了身后的墙壁,往下坠去。

那是无尽的高空。

这时,一道金光一闪而过,飞向了季缺。

凌千户的声音响起——“季缺,我的剑能找到我,变得强大后,杀掉祂!我在祂的身体里等你。”

“快走!”

这个时候,凌千户身体笼罩的战神已消失,他的整个人消失在了老君身体里。

那下坠的老君,身上虫群乱涌,同时被金色的剑气切割,神色痛苦。

嗡的一声,季缺握住了那柄凌千户蕴养的人间剑,并没有听对方的话,而是踏步往下,顺着那洞口跳了下去。

金色的剑带着他追着凌千户而去。

途中虫群涌动,被他用七分归元气砸开。

凌千户感知到了变化,吼道:“你会死!”

季缺咬牙,笑着回应道:“要杀祂,就现在!老子等不了那么久!”

“你想当战死的悲情英雄,老子不准!”

下一刻,季缺身形忽然一晃,飘出了一道弧线。

那是他在空中飞速游泳。

老君一边镇压着体内的凌千户,一边挥手,让虫群袭向季缺。

结果季缺这空中游泳的路线十分诡异,那虫子一时竟追不上他。

这时,季缺已来到了老君的下方。

下一刻,老君的身体忽然倾斜了一下,往上一抖。

没有任何犹豫,季缺发动了颠勺大法!

老君身体被颠,那些虫群一下子变乱了不少。

这时,季缺双手被腐蚀出孔洞,大吼道:“借我剑气!”

金色的剑气顿时往下一涌,和他汇在一起。

轰!轰!轰!

青碧色的天空下,云层被染得一片金黄,四周的空气仿佛都燃烧起来。

那些金色剑气随着季缺的颠勺,不断往上涌动,贯入了老君被虫群覆盖的身体。

老君身体上被剑气贯穿的孔洞越来越多,一张脸都被戳成了麻子。

到了这时,祂再也无法淡定,吼道:“竖子安敢!”

砰砰砰!

季缺双手越颠越快,越颠越快,整个人就像是燃烧起来。

他双手的火焰和着金色剑气连在一起,气势非凡。

时不时的,他夹杂着使出阴阳颠倒拳,以至于老君发出的吼声一会儿像女人,一会儿像男人。

当然,一会儿像男人,一会儿像女人的还有跟着被颠的凌千户。

“死!”

在这时,季缺的颠勺终于达到了极致,双手往后一甩。

轰轰轰!

金色的拳劲连着剑气形成了一张切割的火网,将老君切割得支离破碎。

砰的一声,被虫群覆盖的身躯化作了天空中一朵巨大的烟火。

老君燃烧的身躯坠落,直接砸在了人参果树的树干上。

以至于这棵巨大无比的树木都断折开来。

这样的画面,宛若天柱崩塌……

两日之后,最懒的唐衣最先找到了季缺,以及躺在那里,混身都是孔洞,却还活着的凌千户。

他们坐在那片尸骸里,放肆的笑着,一笑就流血,却还在笑着。

这些狗日的伪神也不过如此,这真是人间正道不灭。

……

老君被灭,本就空****的天宫自然一片颓势。

事实上,季缺他们之前的感知是对的,居住在天宫的神仙并不多,或者说,很大一部分已经跑了。

他们在上面得到了不少信息,其中最主要的一个信息就是“祖树吞神”。

天宫是在祖树上建立的,而天地初开之后,初代神灵的力量也是来源于这棵树。

可是神灵对祖树的索求,并不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

到达了某一个阶段,祖树就会试图收回这些被索取的力量,最直接的就是吞神,初代神仙的消失,很可能就和此事有关。

祂们应该不是被吞了,而是察觉到了危机,离开了这片土地,以躲避这种劫难。

而这一次,这常道国人变成的伪神也遇到了这样的事,这也是祂们鸠占鹊巢的天宫开始快速凋零的原因。

这些伪神应该不少去了人间,去了离祖树更远的地方。

这位二代老君也到了不得不离开天宫的时候,可是祂依旧执迷于无上的权势,所以才会粗暴的想要接管人间。

然后就被宰了。

……

危机得以解除,之后的季缺待伤势恢复后,已然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这天夜里,宁红鱼衣衫凌乱的从屋内出来,看见唐衣说道:“今晚你陪他。”

唐衣赶忙摇头,说道:“不了,不了,我就是不动,他都能把人折腾死。”

不由自主的,她们看向了林香织。

林香织吓得一抖,径直变成了猫形。

“你们总不能连一只猫都不放过吧?”

一时间,三女皆长长叹了口气。

她们的境界落后了季缺一大截,所以根本不是他对手。

虽然她们暗自发现宏愿,境界赶上后要让这家伙口吐白沫,可终究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时,季缺出来了,不由得说道:“你们三个商量好了没有?”

林香织赶紧摇头道:“没有。”

“要不明天吧,我们今晚想打竹牌。”宁红鱼建议道。

季缺用看细狗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三个女人,说道:“你们能不能行,要不一起吧?”

“你想得美!”

“你想得美!”

“你想得美!”

三女异口同声道。

这时,只见屋子的墙头上忽然窜出了一个身影。

只见小白露坐在墙头,说道:“季哥哥,你上次答应我的烤鹿什么时候吃?”

季缺回答道:“能改日吗?”

宁红鱼等人赶紧劝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爽小姑娘的约,赶快去!”

……

看着季缺和小白露离开的背影,三个女人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唐衣懒洋洋道:“他刚刚要我们一起,不如我们试试,挫挫他的锐气。”

“不要!”

“变态!”

宁红鱼和林香织回答道。

宁红鱼看了一眼季缺和小白露离开的方向,感叹道:“我看再过两年,我们打竹牌就不会三缺一了。”

……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