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幽三年,伽蓝郊外亲见菩萨真身,遂作此画。满心畏惧,恐成疯语——王离。”。

看着这排细小如蝇的小字,季缺总能从中读出一种恐惧和疯狂的情绪,仿佛那个名为王离的画手心中的巨大恐惧,就要透着这张画纸弥漫出来一般。

如果这名画手不是真疯了,那只能说明他真的见过了观音菩萨,然后亲手为她画了幅像?

可是他为何能画得这么细致呢?

一眼万年,还是菩萨自愿当模特,让他画?

季缺将画扔在了桌上,闭上了眼睛。

“开幽三年?难道是前朝之事?”季缺思索着。

伽蓝寺又在哪里,恐怕得查查。

一时间,季缺发现自己地理还是不太好,或者说,这个世界太过宽广,要解锁地图成就并不容易。

这时,季缺又打了个嗝,只觉得头脑发胀,想要睡觉。

还有比吃饱喝足,想东西想得头昏脑胀时睡一觉更幸福的事吗?

没有!

至少对于季缺来说没有,于是他就睡着了。

桌上,那盏油灯奢侈地摇晃着,而那幅画中的观音像,也仿佛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回来之后,季缺如无事发生般继续当起了门房,这让薛长老颇为失望。

由此可见,她精心挑选的两位女徒弟,没能引起季缺的注意。

那可是她座下最漂亮的两个女弟子,其中一个还是屁股最大的。

当然,如今还多了一个转过来的白灵霜。

不过白灵霜这种高傲性子,就不是她这个刚接手的师父可以支使的。

不过她又听闻,季缺和另外一个姓白的女弟子走得很近。

这一打听下,才知晓那是白灵霜的妹妹白露。

“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在外门,去问她愿不愿意拜入我的门下。”

于是乎,傻乎乎的白露一下子就从外门弟子成为了内门弟子。

她不由得问道:“请问师尊,是因为姐姐的关系吗?”

薛长老摇头,说道:“是因为另一个人。”

“谁?”

“季缺。”

白露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说道:“季哥哥啊?”

薛长老微笑点头,说道:“当然,他可是我们云雪宗去年最负责的门房,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于是乎,白露傻乎乎的去告诉了季缺这个消息,季缺不得不感慨道:“这薛长老倒真会做人。”

是的,之后云雪宗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还真不能置身不管。

另外一边,那位方脸师兄正一脸紧张的坐在那里。

他的对面是白灵霜和丫鬟罗心。

方脸师兄照理说是宗门内的“老人”了,可是每次面对这位师妹,总是难免紧张。

其实有一种生物面对人通常也是这样的。

“余师兄,可以把你看到的告诉我吗?”白灵霜问道。

她没有料到,这件事要她亲自来过问。

这足以见得,那宋宅里面一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老实说,方脸是有点为难的。

季缺的实力超出了他的想象,并且加上师尊的安排,他已然把对方当成了不亚于白师妹的存在。

即便现在对方的身份只是一个门房。

不过相较于季缺,他明显对眼前的白师妹要更加上心。

谁让对方是女人呢?

于是乎,方脸把宅子里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灵霜。

说完这一切后,整个小院里一下子显得特别安静,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片刻之后,白灵霜清冷说道:“我知晓了,师兄请回吧。”

砰的一声,小院门被关上,方脸师兄就这样被“请”了出去。

关上门的刹那,丫鬟罗心一脸错愕道:“小姐,这,这怎么可能?”

白灵霜坐在那里,冷冷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难道我会告诉你,他之前一指差点伤了她。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白灵霜还是有些不好接受的。

那日季缺那一指虽然吓到了她,也确实威胁到了她,不过她归咎于那是对方不讲武德的偷袭。

在她心中,认为季缺大抵是不如她的。

可通过那位姓余的口述,她的想法改变了。

她觉得季缺和自己实力是齐头并进的,自己也有克敌制胜的本事,更何况,她已在半年前练成了真元练。

可惜她越想那些细节越难以安宁,偶尔会生出自己不如他的感觉。

这是一件她很难接受的事情。

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了之前对妹妹白露说的话——“别做梦了,一个门房想要修行有成,你当他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啊。”。

结果,季缺真的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更为关键的是,妹妹白露之前的和季缺携手变强的幻想,会逐渐,或者说已然在变成现实。

想到这里,她心底就在发酸、发苦。

她后悔了,特别后悔。

身为一个年轻姑娘,她表面再如何冷若冰霜,其实暗地里也畅想过不少次如意郎君是何模样。

她这些年对感情之事看得很淡,除了那份婚约外,还因为她认为没什么同龄男子能配得上自己。

而如今,她认为季缺是配得上自己的。

所谓门户、身世,在这种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认为季缺长得还行。

而曾经的绣花枕头,变成了实心的绣花枕头,那给人的观感已完全不一致了。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季缺和自家妹妹厮混在一起。

他对白露很好,却视她为无物。

她曾以为,季缺是一个自己很好掌控的人,只要自己想,对方随时会拜倒在她身前。

而如今不是了。

季缺不是她能掌控的,甚至是她看不透的。

可是这样的人,曾经的婚约对象,却和妹妹腻在一起。

她只感觉有一瓶醋坛子在心底打翻了,酸得不行。

这一天,白灵霜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翌日清晨,她本打算打起精神,让修行暂时忘却这种不好的感觉。

谁曾想,她一眼就看见了白露正挥手向她打招呼。

“姐。”

白灵霜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白露喜笑颜开道:“我也拜在师尊门下了。”

“你……”

白灵霜认为,妹妹白露天赋不俗,可是因为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耽误了修行,如果在宗门内肯用功的话,应该能在两年内进入内门。

而如果依旧懒懒散散,和季缺胡吃海喝的话,会更长时间。

结果,对方一下子就成了内门弟子。

她刚转拜入薛玉门下,和这位新师尊交情较浅,对方不可能因为她的面子收了白露。

那只能是他了。

联想到季缺之前被薛长老安排去宋宅的事,不笨的她自然想到了其中缘由。

她曾经说妹妹愚蠢,和季缺在一起,只会耽误了修行,对方只会拖累了她。

而现在呢?

这算是托了季缺的福吧?

这怎么有种丈夫飞升,妻子跟着升天的感觉?

季缺和师尊薛玉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情?

她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季缺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吃着烧饼长大的小镇读书人?

一时间,白灵霜心头忍不住更酸了。

就像是当初小时候,她一时心血**了,吃了一颗初夏采下的果子,那种酸苦的味道,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都历历在目。

她甚至从中品味到了寂寞苦寒的滋味。

这个时候,树梢已长满了新叶,看着一脸喜悦的白露,白灵霜只觉得又回到了雪花飘飘的冬天。

妹妹这种幸福快乐,那我呢?

不要啊。

这种感觉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