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白灵霜的声音再次在外面响起,这里面的宁红鱼才暂时停下了八卦。
只见她摸了摸喉咙,沉声道:“今日为师有要事在身,明日此时你再过来吧。”
“是。”
白灵霜起身行礼,退了下去。
待白灵霜彻底离开后,宁红鱼才开口道:“这姐姐的脾性,可不是省油的灯。”
季缺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这里很明显是李雨霖的密室,她前不久才拜入其门下,就有胆来这里等人,可见很是自负。不过她确实也算有自负的资格,青玉榜上第七,虽然和你我比差了一截,却也算不错了。”
季缺听完,思索道:“原来如此。”
林香织趴在季缺怀里,看着两人,暗自郁闷道:“这两人还吹上了。”
“可你为什么让她明天还来?”季缺问道。
“我不这么说,她要是不走呢,进来看见我们了呢?”宁红鱼解释道。
以她的观察,白灵霜胆子应该是不会缺的。
林香织看着两人,暗道:“那样岂不是更刺激?”
她以前和白灵霜打交道时可知道,对方很在意青玉榜上的排名,特别是排在她前面的女人,她总是想要追赶。
用林香织自己的话说,这女人就喜欢为难女人。
如果白灵霜真的进来了,发现师父死了,装师父的是自己一直想追赶的宁红鱼,宁红鱼还和自己的前未婚夫混在一起,那画面定然会精彩极了。
等等!
林香织反应过来,疑惑道:“等等,不是计划中,该我是女主吗?怎么一会儿小姨子的,一会儿又钻出个宁红鱼这个外人。”
说来说去,就是能在白灵霜身上找乐子的女人太多了,弄得她都感到了竞争的压力。
不行,我得努力化形才行!
林香织决定了,今晚回去就找季缺一起修行。
不对,这家伙晚上还要当门房。
嗯,门房也是可以偷偷修行的。
……
这几日,白灵霜的心情无疑是郁闷的。
她来到云雪宗,拜副宗主李雨霖为师,就是想要修行她最为擅长的《水云缭绕心经》。
她入门前已传达了这个意思,对方也应允了,可谁想入门后,她竟有种被冷落之感。
要知道在入门前,这师父算是对她挺上心的,结果没想到没两月就变了。
前几日,她冒着被责难的风险,私下里去找了师尊李雨霖,对方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给自己解惑。
可是她第二日去,根本没人。
令她感到古怪的是,她向同门师兄师姐打听了一下,竟无一人知晓师父去了哪里,即便是宗门内的其他长老、供奉也不清楚。
这言而无信就算了,还一下子不见了,弄得跟人没了一样。
到了这个时节,整个云雪宗已有点喜气洋洋的意思,清雅的门楣上陆续贴上了春联等事物。
白灵霜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反而有些恼怒。
作为一个清修之人,她着实不喜欢这种俗世的规矩。
不过这片紫竹林还好,因为李雨霖往年的习惯,一如既然的冷清,和前山的那些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被师父李雨霖爽约后的第五日,天空飘起了雪花。
青翠的竹林很快被染白,风一吹,雪花洒落一地,有一种天地悠悠之感。
看着这一幕的白灵霜忽然想起了天仁城的家,以及那个愚蠢的妹妹。
丫鬟罗心在旁边煮着茶,有些心不在焉。
这几天小姐心情明显不太好,她可不敢轻易去触霉头。
这时,白灵霜忽然开口道:“白露那丫头这几日有没有闹着要回去?”
她可知道,这妹妹可是个修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儿,估计早就想回家了。
罗心回答道:“倒是不曾提起。”
“那你告诉她,明日我和她一起归家,让她准备一下。”
“是。”
丫鬟罗心很快出去了,白灵霜开始收拾东西。
她向来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可如今却有些失望。
失望的是李雨霖这个师父有些难以度量。
按照她的设想,自己拜她为师,即便不是被众星捧月,也该受到极高的重视才是。
毕竟云雪宗这三百年里,应该没有比她更有天赋的年轻弟子加入了,而李雨霖在外的口碑也一向不错。
谁曾想……
她已开始怀疑,李雨霖是不是有什么怪毛病?
总之,她的情绪不太好。
一个时辰后,丫鬟罗心回来了,战战兢兢道:“小姐,二小姐前日已离开宗门归家了。”
白灵霜一听,不由得有些上火,说道:“这臭丫头,回家都不知会我这姐姐一声,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罗心一时欲言又止。
白灵霜见状,冷漠道:“你有话直说,你知道我这人不喜欢磨磨唧唧。”
罗心紧张道:“小姐,二小姐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归家的。”
“嗯?她来宗门,还交了好友?是谁?”
“一个小门房。”
咳咳……
听到这个答案,正在喝茶的白灵霜差点呛着,一脸疑惑道:“门房?”
白家二小姐,她白灵霜的妹妹在宗门学艺数月,什么人没结识到,就结识了一个门房?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声音冷清道:“门房,哪个门房?”
罗心内心惶恐,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说道:“小姐,奴婢刚打听到,正是季缺那厮。这人实在太不知好歹了,在小姐您这里碰了壁,就转向了二小姐。
二小姐不懂事,还真愿意和他一个小……”
白灵霜眼神一寒,说道:“什么时候的事?别告诉我你现在才知道。”
罗心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奴婢半月前偶然见到他们交谈,本来想告知小姐的,可当时小姐你说要闭关,于是没敢打扰你。”
白灵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很少认为你有这么蠢。”
罗心一时胆颤心惊,因为她能感受到白灵霜那散发出的森寒气息。
随即,白灵霜冷淡道:“滚吧,收拾好东西归家。”
一时间,她心情忍不住有些烦闷,看着那杯中的茶水冒出的热气,暗自思索道:“我以前说有的人知进退,还真是高看了他。”
她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她之前的手段太过柔和了,才会让那个书生存在着那么多无端的幻想。
……
归家的路上,白灵霜一时有点坐立难安,心头有一点奇怪的感觉生成。
那种感觉,绝对不是郁闷、心烦意乱什么的,而是有一点酸涩。
特别是想起自家妹妹和那个曾经的婚约对象呆在一起傻白甜的样子,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从小到大,白露基本什么都争不过她,可以说,在她离家修行前,自家妹妹一直只能玩她剩下的、玩腻的玩具。
她一直习惯了这种感觉,以为会一直这样。
而状况在这两年发生了改变,她回家时,这小妮子会顶嘴了,会提意见了。
她倒是没放在心上,因为这丫头一直都是那么不靠谱,修行修行不行,学艺学艺不精,还特贪玩好吃,依旧跟个小屁孩一样。
可是这次对方没叫她回了家,还和一个男子同行,这让她很不习惯。
特别是这个男人,和她有过婚约。
她曾在马车上看过季缺一眼,她认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见,因为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份婚约,完全是爷爷弄出来的麻烦事。
而她对季缺的评价,也是一个除了长相俊朗外,平平无奇的小地方来的书生。
放在人堆里,她基本不会注意到,即便看了两眼,也会很快忘记的那种平庸。
如今她依旧这么认为,她见识过修行的美妙和伟力,才知道平庸是多么无趣。
可是这个时候,她竟然清晰记起了那个年轻书生的模样。
于是她不得不承认,那种酸涩其实是有点小小的嫉妒。
如果说把季缺这个人当作一件新的玩偶来看,那他应该很快会让她感到无趣,然后扔在一旁。
这个时候,白露拿着玩,她是不会介意的。
因为那是她已经厌倦和抛弃的东西。
可这一次不一样。
她忽然想起了曾经的一件往事,那就是有一次,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拨浪鼓。
那个拨浪鼓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玩,很无趣,远远比不上家里的其他新奇玩意,于是她根本没有要。
可是妹妹白露却很喜欢,拿着它嘣嘣嘣的敲着,一边敲一边跳。
于是乎,她就有点想玩了,可是又拿不下面子,毕竟她一开始就很嫌弃这东西。
她每次看到妹妹开心的玩那个拨浪鼓,心头就酸酸的,很想要。
直至有一天,她实在没有忍住,把那拨浪鼓偷偷扔了。
妹妹白露因此哭了好久,她其实内心也很自责,觉得自己坏透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迟早会这么做,因为从那之后,她就不用嫉妒妹妹和那个拨浪鼓了。
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说季缺是一件玩具的话,那就和那只拨浪鼓类似。
即便那玩具再无聊,只要她没有玩过的,如果在妹妹手里玩出了花,她就会生出酸酸的嫉妒。
再说了,那份婚约本来就是她的。
更何况,季缺这种人只会拖累妹妹白露,因为他天赋太过平凡,又没什么眼界,却很贪婪,自己这里得不到更多的好处,就像自己妹妹下手,只能说无耻。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有义务让妹妹白露看清现实。
……
在白灵霜意味深长的想着这些的时候,季缺和白露已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在回家的路上。
两人甚至绕了路,去吃了隔壁县的几处美食。
林香织看着两人吃吃喝喝的样子,发现这女主的角色离自己貌似越来越远了。
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
也是本姑娘没有化形,化形后定当力挽狂澜。
直至第四天,两人才回到天仁城里。
天仁城里也下着雪,到处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两人先是去了那闹市胡吃海喝了一顿,特别是甜豆腐脑儿,各自喝了六碗才打算归家。
走到白府门口时,白露很自然的叫他一起去。
季缺一时如临大敌,说道:“小白露,这府上我就不拜访了。”
白露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道:“季哥哥,为什么?我姐还没回家,你不用尴尬,再说了,你们婚约都退了,你如今是我朋友,和她有什么关系。”
季缺忍不住说道:“其实你姐那边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关键是,我怕你娘。”
白露一脸困惑道:“我娘?”
季缺一下子想到了白夫人对自己“念经”的画面,一时就有些头疼,说道:“你娘太能说了。”
白露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说道:“原来你是嫌娘唠叨啊,好吧,就不为难你了,我倒是好久没听她唠叨,特想听听。”
之后,两人告别,季缺回到家时,林香织已差不多把家里打扫干净了。
她一边在脸上抹了一下,抹了一个大灰脸,一边埋怨道:“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你要赶着住进白府呢。”
季缺诧异道:“怎么可能!对了,我的银票你检查过了没有?”
林香织啪的一声把抹布扔了,说道:“这屋子这么脏,我哪有空。再说了,你藏得那么好,担心个屁。”
季缺觉得有道理,可依旧不放心,打开了地窖,走了进去。
没要多久,正在打扫清洁的林香织就听见了一声“不!”,以及窗外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声音。
林香织赶到那里时,只见季缺半跪在地,身前是一只空****盒子和一只掉在地上的锁。
那锁上插着一根毛发,看起来像是老鼠的。
而旁边刚好是一个老鼠洞。
林香织惊了,说道:“我的天,家里的老鼠成精了,这里打洞不说,用一根老鼠毛就把这么贵的锁打开了。”
之后,她就听了季缺一晚上的唠叨。
“我就知道,我错了,我真滴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如果我不来,我的也不会赚这么银子,不赚这么多银子,我也不会如此伤心……”
林香织不禁说道:“好了,不才丢了一半吗?万幸那老鼠精没有做绝,把另一半银票和地契都留下了。”
季缺一脸震惊道:“那我是不是该感谢它?”